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許巍在西安一個廠區長大,母親是老師,父親搞科研。上初一的時候,許巍在電影《阿西門的街》中看到一種樂器,一下子被它的聲音迷住了。初二那年,他媽媽的一個學生彈著這種樂器唱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的吉他。許巍央求媽媽買一把吉他給他,他媽媽說,考上重點高中就買。

為了吉他,初三的時候許巍不再出去打群架胡混,最後雖然沒考上重點高中,但好歹分到了廠區子弟學校成績比較好的快班。高一,媽媽讓朋友從上海給他買了一把“鳳凰”牌吉他。

許巍開始到處學琴,一個體育教師教了他基本的音階,然後又打聽這一片有誰彈得好,就去找誰學。那時候他聽了很多劉文正、鄧麗君的歌,開始自己邊唱邊配和絃。

到了高三,許巍準備報考音樂學院,找了學校一個特別牛的音樂教師學樂理、學鋼琴。許巍對鋼琴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只學了車爾尼的“五九九”就不想學了。但吉他一直在練,那時候西安有個吉他大賽,許巍自己報了名,結果拿了個大獎。

拿獎之後就有好多走穴的穴頭,還有文藝團體的人拉他去演出。許巍乾脆放棄了高考,偷偷離家出走,跟著一幫大人全國到處走穴去了,因為年紀小,又是學徒性質,他每個月只拿25錢。

走穴的團體看似草臺班子,還經常換人,但其實臥虎藏龍,因為有些專業團體的樂手也會偷偷跑出來賺外快,許巍跟著前輩學了不少東西。跟他一起走穴的還有後來名震搖滾圈的鼓手趙牧陽。

走穴途中,有一次一個新加入的歌手帶了一盒“LIVE AID”的演唱會錄像帶(這可能是史上最偉大的演唱會,幾乎集中了全世界最牛逼的搖滾樂隊,《波西米亞狂想曲》皇后樂隊最後的演出的就是這個),許巍當場看傻了,那時候才知道,哦,原來人家的音樂是這麼做的。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走了一年的穴,許巍感覺有點累,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1987年10月他從武漢坐火車回西安,上車前買了一盒《We Are the World》的專輯,那張專輯他聽了很久。

回到西安,在一位一起走穴的前輩指點下,許巍去當了文藝兵,那位前輩給省軍區的軍樂隊做過輔導,他說,不考大學,去當個兵也是一條出路,而且是文藝兵。因為之前離家出走,高考也沒考,許巍跟父母關係緊張,當兵可以給他們一個交代。

進了部隊,許巍才發現,文藝兵並不比普通兵輕鬆,只有要彙報演出的時候才排練,平時在連隊裡該幹嘛幹嘛。許巍被分到通信連,負責看守設備,他把吉他擺在機器的背後,領導不來的時候就開始練琴。輪到站崗的時候,旁邊沒人就拿出一本和聲學的書偷看。

回到宿舍,許巍就是練琴,因為住在頂樓,夏天特比熱,許巍光著膀子,頭頂一塊毛巾,腳底下踩著一盆涼水。只要沒事,一天十個小時地練琴。

當了一年多兵,部隊有保送第四軍醫大學的名額,軍內招生是很難得的上大學的機會,但許巍推掉了,那時候他聽到了崔健的歌,只想著早點退伍出去組樂隊,搞搖滾。

後來領導說你不上大學也行,這一年可以調過來。後來許巍就去了軍醫大學宣傳處了,專門管樂隊排練,還教了一個吉他班,有兩百多號學員。偶爾也幫管絃樂隊遍個曲,《小白楊》啥的。

不久,崔健來西安開演唱會,吉他班學員都喜歡崔健,許巍幫整個軍醫大買了400多張團體票,然後一起去看了演唱會。演出現場的狂熱氣氛讓許巍熱血沸騰,這更堅定了他要搞搖滾的決心。當天狂熱的人群中還有一位西安的文藝少女喊劈了嗓子,她叫閆妮。

1990年底從部隊復員後,家裡給了許巍6000塊錢,這是所有的積蓄了,許巍立馬去了廣州,準備買把電吉他。那時候西安沒賣這玩意兒,廣州一把琴也標價8000。許巍天天去店裡看看摸摸,最後老闆以4700的進價賣給了他。

買回電吉他後,許巍組了樂隊,那時候樂隊還不叫“飛”,平時排練,晚上去歌廳演出,賺點小錢。91年呼吸樂隊從北京過來交流,原來一起走穴的趙牧陽在呼吸打鼓,介紹許巍認識了曹鈞。有天晚上,曹鈞拿著許巍的琴,在臺上跟鍵盤手說,兩個和絃,一個A一個D,然後一個人玩兒了有四十分鐘的獨奏,就這兩個和絃,但是在不停地變換,一下子把許巍看傻了。當晚就跟著曹鈞學怎麼即興,曹鈞教完後告訴他,你應該去創作,彈自己的音樂。

之後唐朝也過來西安,老五又教了許巍很多吉他的技巧,包括怎麼練習重金屬,怎麼理解搖滾樂等等,許巍那時候如飢似渴,進步特別快。

因為要維持生活,許巍帶著樂隊去福建走穴,那時候石獅、晉江歌廳比較火,收入也高。一個樂手在一個好的歌廳,一晚上掙七八百、一千塊都很正常。

在歌廳就是每天晚上從八點幹到凌晨三四點,然後喝一夜的酒,接著就睡覺,有時候醒來都轉天晚上六七點鐘了。那種生活日復一日,許巍覺得特別沒意思。

有天許巍在街上逛的時候買了一盒黑豹的磁帶,回去一聽,又被震住了。竇唯的歌太好了,沒想到北京已經有人做到這個地步,再看看自己在這兒乾的什麼事兒,許巍坐不住了,堅決要回家。樂隊所有人都特別反對,都覺得出來掙點兒錢不容易。

許巍還是回去了,也有人說,他是被老闆開掉的,因為樂隊在臺上演出的時候,他把電吉他關掉,偷偷在練琴。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幹音樂的朋友都在南方走穴賺錢,沒事可幹的許巍就在家裡待著,開始寫歌。父母看了很著急,他爸跟他吵了好幾回。他跟父母說,你們不要管我,我只要有口飯吃就行。父母不理解,覺得他想幹的事太渺茫了,但是許巍執意要做,他們也管不了。

1992到1993年,窩在家裡一年的許巍寫了不少歌,第一首是寫給女朋友的《Don’t Cry Baby》,也就是後來改名後被田震唱火的《執著》。

期間許巍給南方的同伴打過幾次電話,跟他們說過回來搞樂隊的事,搞真正的搖滾樂隊,唱自己的歌。那時候很多北京的搖滾樂隊都火了,有名有利,這對那些在南方漂泊的夥伴是有吸引力的。不久後,那幫人紛紛從南方回來,許巍給他們彈唱了自己寫的歌,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但聽完大家都覺得特別震驚。1993年6月, “飛”樂隊正式成立,成員都是西安最好的樂手。

樂隊在其中一個成員家裡排練,怕吵到鄰居,拿棉被把門和窗戶全部蒙上。大家都沒有工作,南方回來的夥伴手上多少有點錢,許巍每天跟家裡要兩塊錢買碗麵吃,煙就蹭隊員的,每天排練完騎自行車回家。那時候他想,要是以後每天能吃四塊錢的羊肉泡饃,每天能抽萬寶路就好了。

樂隊從夏天一直排到了冬天,將近半年的時間排了七首歌,都是許巍寫的。12月,樂隊在西安外語學院參加了一個演出,這是飛樂隊第一次公開表演。那晚有四支本地樂隊,1000多人的場地,擠進來3000人,演出非常轟動,演完大家都懵了,沒見過這麼熱烈的場面,沒想到那這麼受歡迎。那天許巍女朋友也在臺下,聽到《Don’t Cry Baby》淚流滿面,她是軍校畢業的軍官,是許巍的戰友。

飛樂隊很快在西安出了名,去成都演出過,還參加西北搖滾節,接受過日本雜誌採訪,有陣子確實很風光。但這種風光也沒法變現,樂隊排了半年,大家沒有收入,只能再去歌廳表演,西安的歌廳不像南方,價碼沒那麼高,而且許巍的原創歌曲在校園受歡迎,在歌廳根本沒人要聽,老闆還是讓他們唱張學友,許巍非常鬱悶。

這時候有樂隊成員的老媽找過來了,脾氣不大好,衝許巍說:“我兒子能跟你幹嘛?跟你一樣,成天竄來竄去的,你能給他們什麼?給他們錢?給他們利?你不也沒出名?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名?”許巍說我沒想過。她更生氣了:沒想過你還組樂隊幹嘛?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1994年8月的某天,許巍一覺醒來,再也找不到他的夥伴了,他們都跑了,又去南方歌廳賺錢了。成立一年多的飛樂隊就此解散。

許巍回到了原來的生活狀態,每天在家無所事事,鬱悶之中寫下了《兩天》,歌詞中說:“我只有兩天,一天用來出生,一天用來死亡。。。一天用來希望,一天用來絕望。”“我想飛,還是飛不起來。。。”

之後有個電臺的朋友請他一起搭檔做DJ,每天推薦一些西方搖滾歌曲。許巍去做了幾個月,但只有在介紹到自己喜歡的歌曲的時候才比較開心,比如U2的,涅槃樂隊的。很多時候,他也不知道該聊什麼。有次已經出名的鄭鈞回西安做節目,在他和電臺朋友的鼓動下,許巍決定去北京試試。

到北京先去了正大,但正大不籤他這樣的歌手,然後才去了紅星。去紅星那天,屋裡正放著涅槃樂隊的歌,許巍一下就覺得這個公司不錯。紅星老闆陳健添是香港人,原來是beyond的經紀人,當時簽了田震、鄭鈞、小柯,眼鏡蛇等,實力確實不錯。

紅星一開始只跟他籤兩首歌的約,就是《兩天》和《青鳥》,許巍第一次進錄音棚還挺興奮,戴著耳機在棚裡面唱歌,聲音那麼清楚。

當時紅星的監製程進問許巍想找誰合作,許巍就點了曹鈞,因為老曹教過他吉他,然後就是老熟人趙牧陽,又點了給崔健彈貝司的劉君利,都是大牛貨,程進居然都把他們叫來了。這些頂尖的樂手都很有個性,先要看看東西怎麼樣,太爛絕對不做,丟不起那個人。他們聽完許巍的小樣都說很不錯,然後就跟他一起排練,給他伴奏,在棚裡錄了歌。兩首歌收在合輯《紅星壹號》《紅星3號》中。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錄完歌許巍回了西安,95年4月,紅星寄來一份合約,許巍激動壞了,這回是唱片合約,也就是籤他這個人了。許巍看了一眼合同,連律師也沒找就簽了,簽完去了北京。

在北京許巍住在公司裡,那時候紅星很熱鬧,每天各種大咖來來往往,許巍關在小屋子裡彈琴寫歌準備專輯,然後隨時可以跟各種牛人交流,比如新宇、詹華、姜弘、王菲前男友欒樹等等。欒樹從黑豹出來後天天在紅星社旁邊的馬場練騎術,許巍經常找他玩。那段時間許巍過得很快樂。

1997年,許巍的第一張專輯《在別處》發行,雖然業界口碑很好,但市場反響很一般,公司說是隻賣了8萬張。那段時間很多人離開了紅星社,老朋友也忙自己的事很少來玩了,公司只剩許巍和總經理兩個人,唱片賣的不好,許巍沒有什麼收入,原來公司做飯的阿姨也走了,許巍又回到了從前在西安的那種窘迫狀態。

走穴、參軍、抑鬱——許巍成名前的那些事兒

在寫第二張專輯《那一年》的時候,許巍生活已經是非常慘,在西安至少可以在家吃飯,在北京,他吃了上頓沒下頓,有的時候朋友叫他出去玩,他只能跟朋友說: “我身上錢很少,去了你那,我就回不來了。” 98年他回西安跟女友結了婚,兩家人吃了個飯,妻子回部隊工作,許巍又回來北京籌備第二張專輯。

99年錄製《那一年》的時候,紅星已經不行了,錄音的很多事情是許巍自己搞定的,由於生活非常不順,這時他已經患上抑鬱症,每天要吃抗抑鬱的百憂解勉強維持狀態。錄完專輯,許巍的合約也快到期了。這時候唱片後期都沒做完,但他在北京已經呆不下去,病情很嚴重,於是回了西安。

那時候許巍的狀態是一聽音樂就興奮,一興奮渾身更難受,病情就加重,最嚴重的時候差點就跳樓了。在家裡的時候得有人看著,不能聽音樂,不能彈琴。後來父親陪著他去跑步,慢慢有些好轉。那段時間,鄭鈞經常給他打電話,葉蓓也總問他需要錢嗎?許巍說不要。當時許巍想轉行,甚至是去開小賣部,只要不做音樂就ok。

西安待了好幾個月,2000年八九月的時候,,宋柯給許巍打了個電話,讓許巍到北京給葉蓓的專輯《雙魚》做製作人,一方面還是希望他繼續做音樂相關的工作,另一方面也讓他有點收入。由於之前答應了葉蓓,許巍帶病又去了北京。

因為續約的事情沒談成,許巍跟紅星就掰了。之前錄的專輯《那一年》公司草草在香港做了後期,然後在許巍不知情的情況下,推向了市場。雖然還是賣得不好,在專業圈子口碑依舊不錯,而在搖滾愛好者圈子裡,這張專輯備受推崇,越來越多人認識了許巍。

在北京給葉蓓做專輯做了小半年,2001年初許巍又回到了西安,通過藥物和工作,他的狀態好了很多,有一次他跟妻子在鐘樓附近散步,在地下通道聽到有人在唱歌,旁邊圍了一圈人,他湊過去一聽,唱的全是他的歌。想到自己的歌還有人唱,心裡還是很觸動。之後很多北京朋友打來電話,讓他回去做音樂。老朋友詹華還幫他打聽新的唱片公司。2001年11月,許巍簽約百代旗下的藝風音樂,徹底搬到了北京。

2002年12月,許巍發行了第三張唱片《時光·漫步》,一炮而紅。專輯中的《藍蓮花》、《禮物》、《時光》、《完美生活》首首經典,尤其是《藍蓮花》成了那時響遍大街小巷的大熱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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