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群朋友聚餐,不知道是誰挑起孤獨的話題,說起那句在傳聞中百戰百勝的搭訕法寶:
你表面看著挺開朗的,其實也會覺得孤獨吧。
無論男女,無論年齡,無論職業,獨單二字像是個無往不勝的殺手,所經之處無人能敵。
我第一次體會到被孤獨打敗的滋味,是在大學畢業之後的第一年。
在那之前,無論是住在家還是住在宿舍,哪怕沒有人說話各幹各的事兒,都會讓人有種踏實的安全感,可一個人的生活將這一切統統打碎,取而代之的,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念。
它們有一百種擊垮我的方式,以至於我常常很drama的,被一對手挽手在小區花園散步的背影感動的熱淚盈眶。
打破這種狀態的是一個聖誕節,小區附近的商場早早掛起了彩燈和聖誕樹,可我那天卻正好很悲催的感冒,吸溜著鼻子抱著杯熱水,聽著咫尺之外的歡聲笑語,覺得自己特別慘。
想著想著,又從這種自哀自憐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不久前看過的新聞像泥鰍似的從腦中一閃而過:
萬一我對這種感冒藥過敏呢?萬一過敏的特別嚴重呢?萬一窒息了呢?萬一窒息了都沒人發現怎麼辦?
越想越怕,越怕越覺得自己可憐,於是我果斷開始自救,立刻打開微信找人聊天,有位不太熟的同事住在附近,我們聊了一小會兒,她問我:
要不要出去轉轉?
我當然忙不迭的答應,然後我們就“去哪兒”進行了一場長達一小時多的討論。
去市中心嗎?回來交通管制會不會不方便;去公園嗎?聖誕樹好像也沒什麼好看的;去商場嗎?要不要看電影?看完電影要不要吃飯?要吃火鍋還是壽司?吃火鍋的話,還要不要洗頭要不要化妝?
我託著手機的小指都感覺到隱隱的疼痛,眼看著聊天記錄刷了一屏又一屏,忽然就生出一種莫名的疲憊感,在一個我們倆都陷入沉默的當口,我試探著問:
要不咱們改天再約?這會兒外面到處都是人,開車也不方便。
好的好的,她秒回我,附上一個如釋重負的笑臉。
她大概也在後悔那句邀約吧,我們口口聲聲說怕孤單,但我們最怕的其實還是麻煩。
我一個女友,人生最大的煩惱是沒人陪她吃飯。
她是那種就連喝杯咖啡都要人陪的女孩,把一個人吃飯等同於人際關係上的災難,就連上大學的時候吃五元錢一碗的蓋澆飯,也要呼朋喚友的,佔滿一張六個人的大桌子才滿意。
我曾經親眼目睹過她的怕。
有次跟朋友聚餐,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就想著過去打個招呼,我從她背後走過去,聽到她正在跟誰打電話,用那種有點嬌嗔的語氣說:你再不來我都吃完了。
我站了一會兒,聽她還沒有掛斷的意思,想著就先打個招呼然後回去,剛拍了下她的肩膀,就被她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
你陪我坐一會兒,坐一會兒再回去吧。
而她一直放在耳邊的手機,卻始終是黑屏。
那大概是一通從來都不存在的電話吧,她靠著自己與自己的對話暗示著所有人:
我可不是一個人哦,我是有人陪的,我人緣很好的,一點也不孤單。
我在那個瞬間讀懂了她的恐懼:她必須先是有人陪的,受歡迎的,才能是成功的。
她怕的從不是孤單本身,而是別人眼中她的形象。
你看,我們都是假裝害怕孤單的人吧。
當我們試圖逃避孤單的時候,我們真正想要逃開的,是隱藏在那個標籤之下的虛弱,失敗,不被理解和無力感。
可這些情緒又是你與自己的鬥爭,它無法靠逃進一個集體,一個懷抱就一筆勾銷。
與自我作戰是一場太過艱苦卓絕的鬥爭,以至於你有時會主動以孤獨為名把自己藏起來。
藏在朋友圈裡,藏在各種交友軟件,藏在一切能夠快速跟外界產生一點聯繫,讓你獲得些許“關聯感”的社交平臺上,彷彿每刷新一次,你都能過的充實一點。
可然後呢?
快感過去之後呢,你還是不能從中獲得理解,確認自己的存在,一遍遍的刷新加載只會讓生活更加無聊更加孤單,那些看似抄了捷徑的方法像是一堵牆,擋住了你真正的解脫之路。
勝出的秘訣從來不在於別人,而在於你自己。
你是不是足夠了解自己,有沒有強大到只忠於內心,能不能跟人建立起真實有效的關係。
它在於“給”而不僅僅是“得”,在於“創造”而不僅僅是“接受”。
我很喜歡那句形容孤獨的話:
孤獨兩個字拆開,有孩童,有瓜果,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
那是很美很熱鬧的孤獨,但願你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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