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哏事——豬的故事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哈郊的屯子裡家家養豬,這種豬體型很大,一身白鬃,尖而突出的大嘴巴,鼻子的力量很大,嘛東西都能拱開,人稱“大哈白”,意為“哈爾濱大白豬”。由於當時收成不好,糧食緊張,豬飼料短缺,一般豬都喂不飽,到處去覓食,見嘛吃嘛,連人屎都吃。

我們知青在農村最難的除了吃糧以外,一是不能洗澡,二是沒有廁所。拉屎要到背靜處,用鐵鍁挖個坑,就是茅坑了,尤其是冬天,很困難,要速戰速決,這還不算,最難受的是一拉屎,附近的豬就聞味而來,圍著你嚎叫,你若示弱,它們就群起而攻之,帶頭的用大鼻子照著你的屁股一拱,把你撅老遠,然後群豬爭屎,整得你不知是拉屎還是餵豬。

有一次我拉肚子,在屯邊稻地找了一個土坡下面方便,其間一群豬聞味而至,我早有準備,抓起備好的土塊一通猛打,群豬立刻停住腳步,站在遠處嚎叫。稍息,我邊拉屎邊撿土塊,以備再戰。群豬忍不住飢餓又一次發起進攻,我只好繼續應戰,哪知只顧了與豬激戰,卻不想上工的時間到了,一群男男女女社員從土坡後面走過來,這回我面對的不是一群豬,而是一群人,一群男女老少,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成為一個光明正大沒有隱私的人,好不尷尬,至今思來難忘那些豬給我帶來的“奇恥大辱”。

抓豬

第一年在農村過端午節,隊裡養了幾頭豬,經過申請同意殺兩頭豬給大家過節,知青聽說了就找隊長要幹殺豬的活兒,隊長說,你們不會幹,知青們說,沒問題。隊長被知青鬧不過了就說:明天你們能把圈裡最大的兩頭豬抓住就讓你們殺。

轉天一早兒,我們七位男同學穿上幹活的舊衣服,氣勢昂揚地來到隊部大院,院中站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女知青們也來助陣,哥七個一見這情景,來了精神,個個磨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

隊長一聲令下:“把圈裡最大的兩頭豬抓來!”哥七個爭先恐後地躍進豬圈裡,有拽豬耳朵的,有抓豬尾巴的,攪得圈裡一片豬嚎。突然兩頭最大的豬躥出圈欄,在隊部大院裡狂奔,大家跟著跳出豬圈追上去。有一頭豬跑進庫房的夾道里,我抄起地上一把木叉衝進夾道,心想這回你跑不掉了,哪知那頭豬走投無路轉過身向我怒吼一聲咬過來,那兇狠的樣子一下子變成強者,而我卻感到弱小無力,像面對一頭野獸。

我沒想到還有這一招,嚇得扔下木叉掉頭就跑,結果不是我追豬,而是豬追我了,惹得圍觀人群大笑起來。隊長一看不好,衝上來一把拽住豬後腿,用膝蓋一拱將豬拱倒,用力按住招呼人捆綁,四五個同學擁上去將豬的四蹄綁個結實。再看另一頭豬,被我們知青中個子最小的外號叫“小不點”的抓住尾巴,可惜因為瘦小摔倒在地,正被那頭豬拉著跑呢。知青們憤怒地一擁而上,救出“小不點”把那頭豬狠狠地捆綁起來。

七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豬抓住了,昨晚在女生面前吹牛的男生們,自以為是英雄,結果都成了小丑,逗得女同學們笑彎了腰。

殺豬

下鄉第二年開春,我們知青養了一頭豬,到年底那頭豬喂得又肥又大,回津前準備殺了分肉帶回家去。隊長說,給你們派個老社員殺豬。知青們說,不用。隊長說,你們會殺嗎?知青們說,太小看我們哥七個了,一頭豬還殺不了?

我們住的是連三間的草房,七位男生住東屋,七位女生住西屋,中間堂屋起灶做飯,放雜物。七位男生按年齡排行我行五,大家叫我王老五。

這天一早,把炕桌放在堂屋中間,哥七個一起七手八腳地把豬腿豬嘴都綁住了,抬到地桌上,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殺?從隊裡借來殺豬的大鋟刀放在地上閃著寒光,弟兄們說:“大哥掌刀。”

大哥是個瘦高個,說話慢條斯理:“這個事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這一刀下去就得見血,捅到心臟才行,如果一刀下去沒見血,悶住了血,肉就不好吃了,讓人笑話露怯,所以得找個手底有根的人。”

弟兄們一聽都說二哥有根,力氣大又能幹,他平時誰也不服。

沒想到今天二哥謙虛了:“還是老三比我強,他蔫有準兒。”

老三一聽急了:“我有嘛準兒?拿我找樂。”

“你怎麼知道把我鴿子偷著殺了吃呢?”

“那鴿子和豬是一碼事嗎?你得找個玩過刀的。”

玩過刀的——老四玩過,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柺子流星,鞭鐧錘抓,什麼帶鉤的、帶刃的、帶邊的、帶刺的,直溜溜的,曲了拐彎的,扔得出去,拽得回來的——他說都玩過,平時一提舞槍弄棍,白話得天花亂墜,那就叫他殺。

老四沒吭聲,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鋟刀,問大夥:“捅哪呀?”

大夥七嘴八舌地喊:捅這!捅那!捅這!捅那!

老四一閉眼,朝著豬喉嚨剛要捅,突然那頭豬大叫一聲,老四手裡的刀子噹啷一聲掉地上了,原來拴豬嘴的繩子開了,豬一口咬住老四的衣袖,眾人呼一下都躲開了,豬掉在地上,死死咬住老四的衣袖掙扎,老四掙脫不開,衝著大夥喊:“見死不救?拿我當死籤!”眾人又都回來按住豬,扽出老四的衣袖,用細麻繩把豬嘴死死捆住,重新抬到桌上,又用繩子把豬綁在桌上,這才鬆口氣。

在一旁抱柴禾拉風箱燒開水的女同學們,嚇得跑進西屋關上門,有一位女生朝外喊:“臭!你們七個大小夥子殺不死一頭豬,真完蛋!”

這一聲喊惹得我大怒,我立刻血氣方剛,七竅冒煙,挽起袖子抄起鋟刀,招呼哥幾個按住又肥又大死命掙扎的豬頭,對準咽喉,朝著心臟的部位用足全身力氣斜插進去,鋒利的刀刃一點沒留,都進去以後又用力剜了幾下,殷紅的豬血像泉水從刀縫裡一下子湧出來,隨後猛力抽出刀子,熱乎乎的豬血從咽喉刀口處噴出老遠。豬嚎叫的聲音由大到小,越來越弱了,最後只在鼻孔中微微出氣。眾弟兄先驚後奇,猛地醒過神兒來,齊聲叫好:這一刀真準!我眯著眼看了看帶血的刀子,心中十分得意。等在一旁的老六急忙端過血盆子接血,老七用筷子不停地攪,以備做血腸。

這頭大肥豬就這樣終於死在我王老五的刀下了。

下鄉哏事——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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