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寶麗來,丟棄的一段歷史

波拉寶麗來,丟棄的一段歷史

寶麗來是198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後,風靡一時的攝影文化。生活在廣東福建僑鄉的尋常百姓人家的相冊裡,多多少少總都會留有幾張來自國外犄角旮旯的寶麗來照片。去年(2016年),我幫助表弟整理舅舅的遺物時,就發現了一張舅舅黃猷與陳復禮老先生在武夷山合影的寶麗來照片,這應該是他負責福建省僑辦工作期間,陪陳復禮上武夷山採風時留下的。那時海外來的攝影師,常常會給合作伙伴或被攝對象留一張寶麗來照片,因為在那個拍照還是一件很奢侈的時代,這個做法是流行和有效的公關重器。

1988年,我來到紐約雪城大學(Syracuse U.)學習攝影。這所在大陸人眼裡猶如錢鍾書《圍城》中的“克萊登大學”,卻擁有三個著名的攝影專業,一是設立在全美排名第一的紐豪斯傳播學院的新聞攝影系(S.I. Newhouse School of Communications,photojournalism program),一個是擁有知名的瑪麗·瑪利亞教授(Mary Marien)[1]的藝術和科學學院(Art & Science College)攝影專業,還有一個是創辦於19世紀的美國第一所藝術學院視覺和表演藝術學院(VAP)設有的藝術攝影系。在“創意攝影”(早期譯為插圖攝影,illustration of photography)課上,我第一次使用寶麗來,那是在4X5英寸的大畫幅相機加寶麗來後背拍攝。記得一張寶麗來照片的售價大約1美元,換算成5塊多人民幣,等同於一箇中國人2-3天工資。因此,每張的拍攝都是顫顫巍巍地將寶麗來裝入後背中,然後心驚膽顫地按下快門,期待一張就成功,可以不用再往裡插入下一個美元。

1989年,我完成學業來到紐約,混跡於報社、攝影室、暗房和沖印店。紐約國際攝影中心(ICP,the 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有一門課是“在中央公園拍攝”,我就利用週日的空閒,也到中央公園“採風”。看到情人、孩子,就主動湊上前,晃晃手中借來的寶麗來道:“photo taken? Polaroid, get it right away?”只要對方不反對,面帶友善,就在對方還沒有回答時按下快門,將照片遞給對方。至於回報,對方給一美元,就不虧本了,一般給三、五美元,最多一次是10美元,因家長覺得我給孩子拍的照片很不錯。

遺憾的是1992年歸國時,為減重居然僅留下了底片,而隨手丟棄了包括所有寶麗來樣片在內的全部原版照片。那時僅關注了可以謀生的傳播攝影形態,而對藝術形態的攝影知之甚少。從傳播的層面看,有了原始底片就有了一切。當攝影上升到收藏層面後,30年前無知丟棄照片的代價居然是價格超過百萬元人民幣的影像藝術品金融資產,因為從影像藝術品的屬性看,原版照片的價值最高,也是收藏市場上價格最高的藏品。更重要的是,我丟棄的不是波拉寶麗來,而是記錄著一個攝影人職業成長軌跡中最重要的歷史和見證。

(2017年9月11日於真理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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