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晚辈说想去深圳当工人,管吃管住,工资能有五六千

一个女人,抛弃家庭、工作、已有的社会地位以及可期的未来,远离故乡,只为爱情。而那个男生可能只需要淡淡说一句“我们不合适”,就能将这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作者 | 玄师

二十年前,在那花香犬吠的院子里,我还曾经是个主人。如今,再回老家,我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客人。乖巧的遵循着做客的礼仪,懂得客随主便,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如今每次回家,我依然不减“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喜悦,但也深深体会到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来的凄凉。

倔强的燕子

过年回家,晚辈说想去深圳当工人,管吃管住,工资能有五六千

农历新春,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可燕子家却怎么也喜庆不起来,燕子也成为最近村里街头巷尾热议的对象。

燕子比我小八岁,但按辈分,她应该叫我一声叔。小时候,她长得黑黑瘦瘦的,一脸的高原红,乱蓬蓬的头上扎一个马尾辫。

这是一个性格倔强的女孩,记得她六七岁时,她父亲让她叫我为叔,可她死活不肯,说看我这个年纪,怎么都不是叔。即便她父亲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她还是倔强的说不。

她学习一向很好,考大学时,被一所一本师范类大学录取,算是我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

女大十八变,加上上大学之后整个人气质也改善不少,丑小鸭一跃变成了白天鹅,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大学毕业以后,燕子顺利成为市重点高中的一名语文老师。在我们老家,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又是一个有正式编制的高中老师,而且人美气质佳,自然追求者甚众,其中不乏诸如张局长的公子,王县长的外甥等官宦子弟。

这要是放到别的女孩身上,做梦都会笑醒。可燕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始终不肯屈从她老爹的意愿,即便勉强相亲,也对男方冷若冰霜,经常提出一些犀利的问题。

比如明知张公子是大专毕业的,她就追问人家高考多少分。明知王少爷是走后门才进的财政局,她就跟他探讨公务员选拔如何做到公平公正。

往往问的男方汗流浃背,不欢而散。她父亲听了媒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言辞,气愤的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供她上大学了,现在应该早就嫁人了。

两个月前,燕子带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孩回来,说是她的大学同学,提着一堆的礼物,很显然这个男孩是来提亲的。

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以为燕子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是因为心高气傲,现在看来其实她早就心有所属。

这件事情,燕子和她老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终男孩所带来的礼物被她父亲给扔出门外,而燕子也满含眼泪的带着那个男生愤愤不平的离去。

本以为燕子在宿舍住一段时间后就能想通,结果事情却朝着相反方向发展。燕子居然向学校提出辞职,想去上海找这个男生。

学校没有立即答应,说让和家里再商量商量。就此,燕子和家里展开了激烈的对峙,这拉锯战眼瞅着已经进行了两个月,可依然是谁也不能说服谁。

村里的人听说这个事情,有扼腕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不过统一的结论就是,燕子不应该辞职,实在不划算。

回想前年我来老家时,倒是碰着了燕子,她现在倒是愿意唤我为叔。当时我刚去过上海,而他也是在上海念的书。所以她好奇的咨询我那些她上大学时去过的老地方,看是否有变化,眼里面全是向往和怀念。

末了,她喃喃自语:“还是大城市好啊,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也生活在这个小县城里”。我哑然,当时的我还残存着一丝回家的幻想,可她却倒羡慕起大城市的生活。

无疑,这个选择需要冒巨大的风险。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县城虽小,但以燕子现有的条件,嫁个好婆家,预期会过上有钱有势的上流人生活。而在大上海,远离父母,没有了铁饭碗,一切只能靠自己,谁也说不好未来会是怎样?

燕子要辞职,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所谓的爱情。

但爱情这东西,它没什么道理的。好的时候,可以生死相依。差的时候,恨不得性命相搏。

一个女人,抛弃家庭、工作、已有的社会地位以及可期的未来,远离故乡,只为爱情。而那个男生可能只需要淡淡说一句“我们不合适”,就能将这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希望那个被燕子父亲扫地出门的男生,能多一点包容,多一点努力,承担的起燕子的这番良苦用心。

归来的志国

过年回家,晚辈说想去深圳当工人,管吃管住,工资能有五六千

如果不是志国叫我的名字,我几乎都认不出他了。

当时我正在小城的街道上饶有兴趣的看各种买年画、灯笼的小摊贩。如今的大城市,年味越来越淡,七天假期,不过是给了人们休息和旅游的时间。而在小城,却依稀还能感受到一丝儿时过年的快乐。

当我正在一个摊贩前问询,想给侄子买个灯笼,这是一个试探性的声音传过来:“光哥,是你吗?”

我循声望去,之间一个胡须拉碴的男人盯着我。他看到我很兴奋:“光哥,没想到真是你啊,你也回家过年了啊”。

步入中年后,记忆力开始衰退,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是谁,一时语塞。

他看到我尴尬的笑容,忙自我介绍:“我是志国啊,光哥,您是贵人多忘事啊”。

“哦,魏志国,是你啊”,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曾经和我在一座城市上大学的小老乡魏志国。

真不是我贵人多忘事,实在是他变化太大。如今的他,头发蓬松,面色暗沉,眉目不展,不修边幅。这和当时我认识的那个朝气蓬勃甚至有些傲气的志国,完全是两个样子。

认识志国是在西安的一次老乡聚会上,我当时加了一个老乡群,志国也恰巧待在群里,那年他大一,我研二,只记得他也是一位群主,而且非常活跃,我们第一次老乡聚会也是在他的组织下举办的。

在老乡聚会上,第一次见到了他,眉清目秀,英气逼人,他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位来赴会的老乡,在开饭之前,又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他就读于一所二本院校,这一点让他很不满意,而我在一所一本院校,所以他经常会来我们学校旁听,一来二去,我们也熟悉了。

后来,我上班了,他来找过我一次,跟我探讨他对未来的规划。

他当时给自己制定了两个宏大的目标:一个是考取中国TOP5院校的硕士,再出国读博士,继而进国外研究所;另外一个是考取中央机关的公务员,继而在仕途上大干一番。

他当时在学校成绩也不是出类拔萃,我觉得有点好高骛远,所以建议他干脆考老家公务员。之前也听他说,他有个表舅,在市政府上班。所以,我也建议他可以提前找一下表舅,这样把握能更大一些。

而如今在老家街旁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我们俩就在路边闲聊起来,我也知道了他的境遇。

他大四的时候,果然如之前给我所说,非TOP5院校研究生不读,结果连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

无奈之下,只好先跑到北京找了一份极普通的工作,开始边工作边考公务员的生活。然而公务员的竞争比研究生还激烈,他从中央公务员到省公务员到市公务员,再到县公务员,目标一降再降,可还是屡次名落孙山。

而在北京,他微薄的工资别说买房了,连租房都变得很困难了。不得已,他只能回到老家,现在是一名普通的村官。他说到这些,不经意间,总会无奈的摇摇头,言语间,都是对命运不公的埋怨。

一顿长吁短叹后,突然话锋一转,他问我道:“光哥,你在市里有认识的人吗?待在村里,实在是太屈才了”。

我的确有些亲戚在政府部门工作,但现在公务员招聘越来越严格,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帮上志国,所以我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噢,这样啊”,志国长叹了一声,脸上似乎没有了刚见到我时的那种惊喜,他顿了顿说道:“光哥,我现在要去给我表舅拜年了,今天不巧,过几天我请你吃个饭,咱们再好好聊聊”,他还是礼貌的告辞,匆匆的消失在人群里。

我猜测也许他村官的这份工作,也可能是拜他表舅所赐。

南飞的壮壮

过年回家,晚辈说想去深圳当工人,管吃管住,工资能有五六千

正月初三的下午,我正在叔叔家里喝茶闲聊。突然,院子里拴着的大黄狗叫个不停。我们以为是谁来拜年,一看却不是,是我一个同族的堂哥,后面还跟着一个又黑又壮的后生。

进到屋里,堂哥将这个小伙拉到我身旁说:“来来,阿光,我想让壮壮跟着我干,可这臭小子硬是要去深圳打工,你给说说,到底能去不?”

原来这是壮壮啊,我已经大约有十年没见他了,没想到已经从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变成了一个威武雄壮的黑大汉,这还真让我略微有点不适应。

我知道这个堂哥也是个能人,在老家又是养猪,又是搞大棚种植,光景过的很是不错。要是壮壮能跟着他父亲好好干,说不定他俩还能扩大规模,更上一层楼。

我问壮壮为啥不愿意跟着他爸一起干,硬要去深圳。

壮壮低着头,半响,才不好意思说:“农活太累了,再说,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

“臭小子,就知道你是个懒怂”,堂哥戳了壮壮一指头。

这的确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如今的农村,年轻人务农的少之又少。一方面,如果不搞特色种植,的确很难靠种田发家致富。

另一方面,现在的年轻人的确也慵懒了,宁可挣不了几个钱在城市里饱一顿饥一顿地游荡着,也不愿意在田间地头将就过活。

“那你去深圳,打算干什么呢?”,我继续问着。

“我想去手机制造公司,我有好几个同学都在那里,每个月管吃管住,收入也有五六千”,壮壮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关于这个职业,我还真是有一点发言权。我曾经出差去过手机制造车间,也和那里的工人详细的交谈过他们的生活。

诚然,的确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挣几千块钱。但是,这其中的辛苦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在家务农,甚至更甚。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个月白班,一个月夜班。工作内容基本上也是作为一个流水线上的操作员,像机器人一样每天进行着成千上万次重复的动作。

这种公司成年累月都在招工,因为每过几个月,就会有一大批员工,因受不了枯燥和劳累的生活,而陆续辞职。

我将这些情况如实的告诉壮壮,希望他能全面的考虑自己的决定。可壮壮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总觉得这些不是事。

而且似乎他同学的忽悠很有效果,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沿着操作员--技术员--工程师--总工这条路坚实的走下去,并且在深圳安营扎寨,稳定下来。

对壮壮来说,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深圳混个两三年,挣不上几个钱,在不断疯涨的房价压力下,又灰溜溜的跑回来。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经历几年的磨砺,再回家之后,他就能沉下心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跟着父亲养猪种菜,也能过上比较舒适自在的生活。

看壮壮心意已决,我也不再规劝,打趣的说道:“壮壮,你要是去了深圳,明年记得给你爸妈带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壮壮不说话,只是嘿嘿的笑着,看来这小子早有此意,哈哈。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是又一次的离开了故乡,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也不知道燕子和壮壮是否也已离去,不知道志国是否真有贵人相助,遂他心愿。

这就是故乡,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又走了。来的人觉得哪都没有故乡好,走的人觉得去哪都比故乡强。个中心酸,冷暖自知!

【注】本文原标题为《故乡是一座围城,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又走了......》,略有删减。本文写于2018年春节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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