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客人》导演拍了一部更烧脑的《海市蜃楼》


《看不见的客人》导演拍了一部更烧脑的《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剧照




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会发生什么。比如你在早上醒来,本来准备像往常一样,安排早饭,送孩子上学,然后去二环上班,丈夫又去了外地,说是出差,周末才能回来。

但你感觉不对。你环顾四周,你发现孩子不见踪影。那个熟悉的男人在跟一个陌生的女子吃早餐,他看到了你,却一脸惊讶,然后质问你是谁。也许是五年前、甚至十年前的一次偶然事件,将你的生活推到了另一条轨道上。现在,你出现在这个房子里,却是以陌生人的身份,与任何人无关。

这种神秘感和无限延展的可能性让许多人着迷,奥利奥尔·保罗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出生于1975年,来自西班牙,是一位悬疑片的编剧和导演,2017年,他曾经以那部《看不见的客人》惊艳全球观众,当然也包括中国影迷。

对于平行时空的设想,保罗想到的一个可能性是,假如之前答应当时的女友,要一个孩子,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保罗没有同意,两人最终分手,他没有成为一个父亲。这成了后来构思故事的一个灵感来源。

今年三月,这部名为《海市蜃楼》的新作在国内上映,这是保罗第二次与中国观众见面。《看不见的客人》凭借着优异的口碑,在国内收获了1.72亿的票房,创下了西班牙影片在中国上映的最高纪录。保罗也被看做是一位极具潜力的悬疑片导演。

很多见过保罗的人,都对他那一头有些张扬的头发有印象,加上没有攻击性的单纯外表,感觉像是一个为了构思故事而感到抓狂的年轻人。他的电影里,经常可以看到大开的脑洞和惊奇的反转。讲故事的形式不断延展,而保罗则试图找到一个更加形象的比喻,来说明这种叙述模式。他提到了种子和糖果,也提到了迷宫。

“每个故事都有它要讲述的东西,像《看不见的客人》,讲述的是真实和谎言,相当于带着观众去领略这种不同的变化。《海市蜃楼》是两个时空之间的交叠,讲述的是不一样的东西,更复杂,也更烧脑一点。”保罗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种子与大树


在创作的过程中,保罗常常问的是,“如果......,那么会发生什么?”在构思第一部长片《女尸谜案》的时候,他想的是,如果一具尸体从停尸间神秘消失,那么会发生什么。构思《海市蜃楼》的时候,问题变成了,假如早上醒来,发现你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出生过,那样会发生什么。

“构思好开头和结尾之后,让主人公的历程尽量远离(开头和结尾),从而才能制造反转。同时,为了干扰观众的试听,还需要故意放入细节,引导观众向某个方向进行猜想。而当观众拍着大腿以为自己猜到了结局,更大的反转却还在最后等着。”保罗说。

对悬疑的熟悉像流淌的血液一样,保罗说。他从小就跟着奶奶去看好莱坞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还有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而在成年之后,他到了美国,在洛杉矶电影学院学习了两年电影,那里的老师非常注重构思。

此后,保罗回到了西班牙,在电视台工作,写日播剧的本子。那是一段有些艰难的日子,每个礼拜都需要出活儿,每天闷在房间里,无论是生病还是什么,都不能耽误,交完稿,又开始写下一篇。

2010年,他担任惊悚悬疑电影《茱莉亚的眼睛》的编剧,电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也开始有了更多的机会,将已经写好的剧本拿给一些制片人看,最终在2012年拍摄处女作《女尸谜案》,从此走上了导演之路。

“拍电影是因为心里有东西想讲。”保罗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无论是成长过程中的缺憾,还是日常生活中的狂想,都变成了悬疑片的灵感。他花了十年时间做编剧,又花了五年左右的时间完成了从编剧到导演的转变,到了2017年《看不见的客人》,虽然故事需要不断的闪回和倒叙,但电影剪辑和摄影的完成度都很高。

对保罗来说,拍摄电影,尤其是悬疑片,经常是导演和观众之间互相博弈的过程,一个设想演变成一个点子,由这个点子再生发出整个故事,故事经过反复的推翻和变形,与观众的心理预期不断进行磨合,最终抵达那个已经设定好的终点。他很喜欢希区柯克的一句话,“电影原本是虚无的空间,填满它的是影院的座椅。”

糖果与洋葱


保罗说,悬疑片有时候类似于糖果,外面包着糖纸,只有打开它,才能知道是什么味道。然而,观影的过程却并不像糖果那样甜蜜。在《看不见的客人》里,观众发现,外皮剥开之后,还有外皮,你必须足够耐心,才能揭开谜底。有的人被刺激到,甚至眼睛里出现泪水。没错,有时,以为在剥糖果,但其实更像是剥洋葱。

故事的核心由真实与谎言驱动。一方是看起来精致优雅的成功人士,一方是瘦弱无助的受害者父母,因为一次车祸,两者有了交集。看似力量悬殊的对立却随着故事的不断推翻和重述,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真相在最后一刻公开,受害者父母最终用伪装的方式揭开了那位成功人士的面具。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一次社会新闻。一对夫妻的孩子被黑帮杀害,父亲潜入黑帮,最终找到了凶手。这构成了“为子复仇”一个原型。复仇的母题一直让他痴迷。处女作《女尸谜案》讲述的同样是一名父亲报仇的故事。

保罗经常关注社会新闻,比如腐败案件,婚姻破裂,这些在西班牙很常见。

为了刻画那位叫艾德里安的成功人士,保罗查阅了许多相关的资料,最终塑造出一位外表迷人、却没有同情心的人物,对于自己给他人造成的痛苦置若罔闻。

“我的全部任务就是如何一层一层地剥离这个男人迷人的外表,最终揭露出这个男人其实有一个魔鬼般的内心。”保罗这样说,“我把电影中的角色比喻为‘洋葱’,也就是说,随着电影剧情的展开,角色的外在形象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被剥离,最终你会发现这个角色的本质。”

在创作剧本的过程中,保罗借用了许多经典的叙述模式,比如戏剧和密室,还有那个不可靠的叙述者,故事不断建立和推翻,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引进内地之后,《看不见的客人》改变了中国观众对于西班牙电影的传统印象,在此之前,引进过来的西班牙电影还不到十部,票房最高纪录也只有两千多万。数量少,宣传力度低,而且许多小语种国家的电影也是这样。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网络和盗版的方式传播过来。至少保罗的作品让许多人看到了转机。

花径与迷宫


了解西班牙语作家博尔赫斯的人可能知道,小说《小径分叉的花园》里,作者反复提到时间的概念。“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花园由无数分叉的小径构成,成为了这种时间网络的象征。

在这一次的新片《海市蜃楼》里,保罗试图呈现这种可能性,他借用了平行时空的科幻概念,讲述了一位母亲在时空错乱中寻找女儿的过程。原本的剧本设定里,人物还是一名父亲,这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不过,他担心自己无法完全体会父亲的心理,完成初稿之后,保罗邀请了一位女性编剧朋友,从女性视角对剧本进行了改写。

他也将完成的剧本拿给警察和教师等朋友阅读,记录下他们每一条即时的反馈,保证角色职业的可信度,同时收集意见,对情节设置进行新一轮的推敲打磨。剧本写了一年半,改了13个版本,小纸片贴满了书房。不同时空的变换,还有剧情的反转,给人物带来的性格变化和情感浮动,都需要小心拿捏。

“总是人物背后隐藏的秘密在推动这些反转。因为涉及到不同的时空,还有众多的人物,所以反转会比较大。”保罗对《中国新闻周安》说。

但影片最终指向了情感,一个母亲几乎是孤军奋战,最终回到原来的时空,找回了女儿,也揭露了丈夫的出轨真相。保罗说,在西班牙,没有一个母亲会甘心失去自己的女儿,他相信中国也是这样。情感是最直接的语言。

尽管有语言和文化背景的差异,保罗的电影却还是打动了中国观众,凭借的就是普世的情感和人性的力量。2017年,《看不见的客人》在中国的票房占据了全球票房的八成。

如今,资金市场和制作环境都在变化。以前资金的来源主要是电视台,少部分来自政府,这次拍摄《海市蜃楼》,是著名流媒体平台Netflix填补了资金空缺。保罗觉得,自己这一代导演区别于之前一辈的地方在于,他们不抵触类型电影,而是致力于拍商业片,同时兼顾着艺术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