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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布衣笑笑,也就作罢。三人告辞走出茶庄,李二牛笑吟吟地取笑司马福道:“如何？你白担心么?你看,人家说请还来不及呢,他还敢计较这区区钱银?”
此是赖布衣在银两被盗,穷愁潦倒之时,略施小技,以报茶庄老板一饭之恩,因此在粤川一带传颂,均说赖布衣从不欠人一饭之恩。这仅是赖布衣初人英德镇牛刀小试罢了。
司马福被二牛嘲笑,气得低声骂道:“死牛!不是你被人扒了银两,我们怎会落到此尴尬地步?都是跟着你倒霉!还笑,亏你还有脸笑!”
李二牛被司马福骂得半响作声不得,他性本憨直,自知今日确是自己被这烟花浪地好弄昏了头,如今钱银尽失,虽是免费叨扰了一顿茶点,但饭后不知如何打算?在这异乡地域,总不成伸大手掌,沿街向人求乞吧?想到此,李二牛恨不得平空再变出五十两银来。但谈何容易!五十两银,他上山打三年柴也赚不到。往哪儿找?难道去抢么?他自言自语地怨道:“老天太不公平,那些赌客,大把大把银两掷下去,我们却要为一两几钱饭钱犯愁!”
赖布衣不忍令二牛过于难堪,便劝慰道:“算了,司马兄别再责备二牛,此是我们命该滞留此地,原也怪不得二牛。”赖布衣虽这般说,但对日后如何打算,便连他也不知道,只好见一步走一步。
赖布衣三人在英德镇东游西逛,袋中又无钱银,在这繁华闹市中,真个是行乞遇上打劫,难上加难。
看看已是晚饭时分,三人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谁也不说,既然明知彼此均在捱饿何必再说,说出来反而没趣。司马福见赖布衣默默无言,无精打采的模样,便说些民间的闲情逸趣,逗赖布衣开怀,说到开心处,他自己也乐得忘了肚子正在唱空城计。
三人无精打采地沿街逛着,突然,赖布衣回头不见了李二牛。他忙问司马福道：“二牛不是一直跟在后面么?”司马福正在嫡喃咕咕地说着闲话,经赖布衣一问,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李二牛果然失了踪影。赖布衣皱眉道:“二牛初人闹市,人生地不熟。这英德镇煞气重重,二牛晦星未退,莫要闯出大祸来!”司马福一听慌了手脚,叫道:“那我们快去四周找找!”
赖布衣、司马福二人。顶着饿肚子,在英德镇趺趺撞撞的四周寻二牛去了。
李二牛这憨小子去了何处?原来,他一直为失银之事耿耿于怀,左思右想,终于被他想起那赌场。想起这赌场,李二牛就暗地咬牙恨道:“不知哪个短命鬼。乞儿肚里挖米饭!若被我捉住,非揍他一顿不可!"他越想越气,趁赖布衣、司马福二人不留意,便偷偷溜走了。
英德镇“翠香楼”每到人夜时分便格外热闹。李二牛走到这里时,翠香楼大门前的八只琉璃宫灯早已点亮,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艳光在门前摇晃,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公子哥儿穿绸套缎,娇姐儿披红挂绿,你抱着我肩,我搂着你腰,打情骂俏,软玉温香,销魂不已。二楼赌场,所有赌局已齐齐开全,几十张赌桌,全围满了人,“开三!”黑白!”“天皇!“至尊!”呛喝声此起彼落。
再次上翠香楼,李二牛这次可学乖了,他先不上楼,站在楼下大门的一个角落,回忆着第一次进来时曾走近自己身边的面孔,圆睁双目,盯着每一个上楼下楼的客人。
李二牛有股牛劲,这么一站,就是大半天,但总未看到他心目中那“偷银贼”的面孔。
这时,月色已向东偏斜,是二更时分了。李二牛一整天就只在茶水店吃过一顿茶点,这时他早饿得肚皮咕咯直叫。他站在楼下守候了这大半天,不禁有点心灰意冷,他想离开先弄点东西填饱肚皮再作打算,但钱银没了,没钱银,谁给你吃?李二牛终于又呆呆地站住,绝望地叹了口气,心道:“不料今日贼人抓不着,自己却先变了饿鬼。”
就这时,从二楼走下一位公子,他兴高采烈的摇摆着身子迎面向李二牛所站之处走来,见李二牛愁眉苦脸地站在这角落,却阻大眼,愤愤地盯着每一位从楼上走下的客人,便走近来,好奇地招呼道:“你是外地人么?赌输了钱?不服气么?”李二牛气道:“输?输你个大头鬼!我的钱被人偷了,活该我倒霉,果真拿去赌,少说也赢它三五百两!”
李二牛这番话,把这位公子笑弯了腰,他大概是刚刚赢了钱,因此兴致特别好。人高兴时,性子似乎也变得爽快大方,这公子笑笑,掏出五钱碎银,递给二牛道:“好!好!说得好!既然如此,我就借你五钱银,你拿去赌,赢了归你,输了,便替我做一件这异事,如何?”
手二牛走头无路之际,听这哥儿一说,正欲赌一赔,哪有不答应之理?他接过五钱碎银,便兴冲冲的跑上二楼赌场。那公子笑笑,跟在他后面。
李二牛站定在番摊档前,瞧着别人买,一连开了四次,都是开“四”,买“四”的人,都赢了大钱。手二牛心动,他咬咬牙,便把五钱碎银砰的一声押在“四”位上,双眼圆睁瞧着赌桌上的“骰子”。
“买啦!买啦!买定离手!”掌柜在大声呛喝。李二牛定眼盯着这掌柜的瘦包骨的手,倒似这骨手牵掌着他的肺腑,稍一移动,便令他心震眉皱。
“开!”掌柜尖细的嘶叫一声,手一掀,盖盘掀起,骰拨开始移动,随着骰拨的移动,李二牛的心肺也被扯得东歪西倒。“啊!是剩三!赢了!”还未移完,眼尖的老赌客便尖叫道。李二牛吓了一跳,连忙定睛一瞧,当真是开“三”,他买的是“四”,全军覆没!李二牛目瞪口杲地瞅着掌柜把他那五钱碎银拨走,他差点哭了起来。
“喂!外乡人,怎么了?输掉了么?”有人在背后拍了李二牛一下。李二牛转头瞧,原来是借钱给他的那位公子哥儿,李二牛这时除了苦笑,也不知还能说什么,那公子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输掉就算了!你替我做一件事,当作还债,事成我再赏你五钱银再翻本如何?”
这公子的爽快,令李二牛更不好意思,便连忙问道:“你说,你说,是什么事?二牛
照做便是!”
公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要你去镇西一处松林,在一座写着方姓的墓地上撤一泡尿,这事就成了!”
在别人坟上撒一泡尿,这是有辱祖宗风水之事,非同小可,让人知道,会动刀枪的!李二牛跟了赖布衣这段时日,隐约知道不妥,便默不作声。
公子见状,紧逼一步道:“这事简单之至,夜深入静,神不知鬼不觉,白赚了这一两
银子,若你不肯,便先还我五钱,我另外找人便是!”说罢作势欲走。
李二牛心道:“眼下别说还债,就连弄点吃的填肚皮也没着落!如今便只好先赚了这五钱银,好教赖先生吃一顿再作打算矣!"这心里一想,无奈只好出声把那公子留住道:“好好好!二牛答允这宗生意便是!”
那哥儿一笑,道:“如此甚好,你是要在那坟上拔一根方姓坟独有的风尾草回来,我立即付你五钱银酬劳!你此刻便去,我在翠香楼二楼等你好了!
李二牛咬咬牙,终于硬着头皮,趁着夜深入静,摸去镇西松林,去找那方姓的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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