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釵 ”進了“大觀園”——電視劇《紅樓夢》演員聚藝散記
1984年春天，在圓明園遺址北邊的一所清幽的院落裡，彙集了數十名來自祖國各地的妙齡少女。斷垣頹壁間，活躍著她們健美的倩影；風晨月夕中，迴盪著她們甜潤的書聲。四月一日，中國電視劇製作中心和中央電視臺在這裡聯合舉辦電視連續劇《紅樓夢》演員學習班。
雜學旁收勤積累
銀球穿梭，香汗淋漓，誰是這兒的乒壇女傑？定睛一看，竟是“湘雲小姐（張玉屏）和彩雲”丫鬟（鄭錚）在角逐。
一群八十年代天真活潑的少男少女，面對著一部誕生於二百年前的中國古典名著，猶如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為了讓演員們儘快熟悉《紅樓夢》，使他們順利進入《夢》境，學習班組織了《紅學講座》。
曹雪芹曾概括地勾勒過大觀園的日常生活：賈寶玉和姐妹丫頭們每日在一處，“或讀書，或寫字，或彈琴下棋，作畫吟詩，以至描鸞刺鳳，鬥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無所不至”。“元迎探惜”四位的丫鬟，就是以“琴棋書畫”命名的。為此，學習班請人講授琴、棋、書、畫等古代文化生活常識，創造條件讓演員們聯繫，逐漸熟悉這些生活方式。
《紅樓夢》寫“榮國府元宵開夜宴”時，賈母指著湘雲說；“我象他這麼大的時節，他爺爺有一班小戲，偏有個彈琴的湊了來，即如《西廂記》的《聽琴》，《玉簪記》的《琴桃》，《續琵琶》的《胡笳十八拍》，竟成了真的了”。可見在賈、史、王、薛這些貴族世家的文化生活中，琴是佔有重要地位的。夏金桂的扮演者楊曉玲，10歲到12歲時學過琵琶，經中央音樂學院李祥霆老師的指點，很快就學會了古琴的指法，彈奏出《梅花三弄》的優美旋律。
《紅樓夢》中寫到圍棋的地方不少。第七回寫周瑞家的給姑娘們送宮花，“迎春的丫鬟司棋與探春的丫鬟侍書正掀簾子出來”，“進入房內，只見迎春探春二人正在窗下圍棋。”第六十二回寫憨湘雲醉眠芍藥茵之後，“探春便和寶琴下棋，寶釵、岫煙觀局。……探春因一塊棋受了敵，算來算去總得了兩個眼，便折了官著，兩眼只瞅著棋枰，一隻手卻伸在盒內，只管抓弄棋子作想”，連林之孝家的來繪畫，在身後站了半天都不知道。鄧婕起初做這一段小品時，深感學習圍棋技藝的必要。我們準備了三副圍棋，供大家聯繫。導演王扶林帶頭對弈，棋逢對手。學員們也頻相對局，切磋琢磨。
大觀園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寫字的情節。寶玉和姐妹丫頭們的寫字，還算不上書法，但研磨、辭墨、執筆、運筆的方法是一樣的。司棋的扮演者谷彤曾經練過字，現在更加起勁地揮毫；尤三姐扮演者樂韻早已暗自摸索著練字，如今文房四寶俱全，又有高手點撥，興奮得起早貪黑地苦練。
繪畫，在中國藝苑中，久已與書法結成姐妹藝術。《紅樓夢》裡關於惜春作畫與寶釵論畫的文字，處於行家之手，看來曹雪芹是工於丹青之事的。學員們中，喜歡繪畫的不乏其人。林黛玉扮演者陳曉旭喜歡速寫，好畫古典美人，也愛看西洋名畫。鶯兒扮演者劉伶伶從小就愛畫畫，到學習班後，她畫了不少《紅樓夢》人物圖。
此外，“五、四”青年節晚上，學習班舉行了“紅樓遊藝晚會”，按照《紅樓夢》裡描寫的擊鼓傳花等方法進行遊藝活動。學習班還組織學員們參觀了坐落在香山腳下的曹雪芹紀念館和陳列在臥佛寺中的大觀園模型，觀摩了有關電影、電視劇。
唱做念打苦練功
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的演員，既要深入研究紅學，正確理解角色，又要提高表演技藝，認真創造角色。學習班從這兩方面嚴格要求學員，也為他們提供了必要的條件。圓明園遺址公元地曠人稀，空氣清新，是學員們練功的自由天地。
每天清晨，天剛破曉，學員們就在院中集合點名，集體跑步到西洋樓殘跡一帶，分散活動，刻苦練功和鍛鍊。 大水法的廢墟上，是“壓腿”的好地方，看“寶釵”（張莉）、“秦可卿”（張蕾）、“平兒”（沈琳）、“尤三姐”（樂韻）、“惜春”（胡澤紅）、“小紅”（劉繼紅）……她們一邊壓著腿，一邊談笑風生，顧盼自若。
初日朝暉中，劍光閃爍，身影矯健，那是“柳湘蓮”在舞“鴛鴦劍”吧？不，他是“北靜王”（侯長榮）。
是誰在奔跑跳躍，左右揮舞羽毛球拍？原來是“襲人”姑娘（郭霄珍）和“賈薔”公子（高洪亮）在對壘。
“接住”，“司棋”（谷彤）大喝一聲，黃色飛盤應聲脫手而出；“尤二姐”（張明明）凌空躍起、疾舒猿臂，輕巧地接在手中。 一副沉甸甸的啞鈴，每天早晨都在一位中年人手裡輕巧的舉動，你猜他是誰？原來是寧國府裡的“珍大爺”（李志新）。 “迎春”小姐（金莉莉）也不甘示弱，你看她：挑燈夜讀到中宵，聞雞即起練臺詞。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誰是七仙女？誰是董永哥”應工的女主角雖是黃梅戲科班出身的金“鴛鴦”（袁玫），反串的男主角卻是川劇新秀辣“鳳姐”（鄧婕）。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這“聲韻悽婉”的歌聲從圓明園上空飄來，令人“銷魂醉魄”。著名中年作曲家王立平為電視連續劇〈紅樓夢〉譜寫的這支主題曲〈旺凝眉〉，將由歌壇新秀陳力為《紅樓夢》全劇配唱。每當清晨，陳力總要在這兒深情地吟唱。
音頻欣賞：《枉凝眉》（陳力演唱)
枉凝眉
陳力 - 紅樓夢 電視連續劇歌曲集原聲帶
87版《紅樓夢》拍攝花絮：
苦練的時間，並不侷限在早晨，炎熱的下午和涼爽的傍晚，圓明園裡時而還能見到姑娘們的身影。有些演員為了適應角色的需要，“餓其體膚，勞其筋骨”，一面節制飲食，一面刻苦鍛鍊。“玉釧”（於潔）和“侍書”（李曼），都想減肥，兩人約定，除早晨的鍛鍊外，每天下午最熱的時候，還堅持長跑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她們身上穿著自制的密不透風的塑料衣褲，跑上15、20分鐘就會汗流浹背。於潔說：“為了〈紅樓夢〉，我什麼苦都能吃。”這不是好聽的空話，自有灑在圓明園大地上的汗水為作證。
生旦淨末任安排
學習班兩次排練紅樓人物小品；進行錄象試鏡頭，讓形象比較僅僅的演員試演某個角色，根據屏幕形象及其表演水平，反覆比較、遴選，最後確定角色名單。〈紅〉劇中的一百五十多個角色，確有大小多少分，但每個角色都是全劇形象系統中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共同構成這部懷金悼玉的人生悲劇。
試黛玉的四個演員中，最後確定由陳曉旭來扮演這個女主角，大家都為她高興。曉旭謙遜地說：“我現在真希望有更好的人選能代替我。……變是絕對的，一是‘林妹妹’的人選變成別人，一是我自己加倍努力，變得能勝任角色。我要使勁兒爭取後一種‘變’”。 試過寶釵的四個演員，最後分別擔任了鴛鴦、元春、襲人等角色的扮演者；而試紫鵑的張莉卻因為屏幕形象有光彩，表演真實、自然，被破格選拔為寶釵的扮演者。張莉激動地說：“同學們都來祝賀我，我真感動。我沒有想到，領導和老師們這樣相信我，我儘量努力去做。也做了思想準備，如果有一個更好的演員，我一定讓給她來演，為了〈紅樓夢〉，我願意演紫鵑。” 玉釧扮演者風趣地說：“剛來學習班時，我有個目標，想演惜春。現在想起來有點荒唐，惜春‘身量未足’，我的身量太足了。”於是她發憤苦練，揮汗如雨，但只減輕三斤，於事無補。宣佈角色名單後，她說：“我對惜春是從不喜歡到喜歡，對玉釧也可以從不喜歡到喜歡，一定能演好。”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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