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國十七年的電影銀幕上,張勇手的名字和他所塑造的人物讓觀眾感到熟悉而親切,《黑山阻擊戰》《英雄虎膽》《海鷹》《赤峰號》《林海雪原》《奇襲》……在樸實、單純的年代裡,年輕英俊、瀟灑幹練的張勇手在銀幕上塑造了不同兵種、級別和性格的光彩奪目的軍人形象,其獨具魅力的風采深深定格於幾代人的心目中。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銀幕軍人偶像張勇手,帶給他千千萬萬的影迷們以心靈的震撼、陶冶與滿足,更有大批的熱血青年因崇拜張勇手的銀幕形象而神往軍營,並走上從軍的光榮之旅。認識張勇手的人都說,他的身上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軍人氣質。的確,參加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已有55年軍齡的張勇手,藝術人生的底片上最濃重的色彩是軍人。
烽火歲月的青春戀歌
1948年,由徐向前司令任校長的晉中公學,即十八兵團隨營學校(後整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60軍文工團)的新學員中,有一個濃眉大眼、滿臉稚氣的男孩,這就是年僅14歲的張勇手。小小年紀的他,就跟隨部隊參加瞭解放華北的最後一戰——太原戰役。剛到部隊時,僅讀到高小的張勇手只會說家鄉話,對音樂舞蹈一無所知。但在部隊的大學校裡,記憶力強又十分好學的張勇手進步很快,不久就學會了識樂譜、唱歌和跳舞,並會說了一口清晰流利的普通話。作為 名文藝兵,這期間張勇手參加演出了《兄妹開荒》《三擔水》《劉胡蘭》《鋼鐵戰士》等多部舞臺劇,並跟隨著部隊乘勝前進,攻打太原,解放西安,最終抵達成都,親眼目睹瞭解放軍幹軍萬馬所向披靡,國民黨兵敗如山倒的真實場景。畢竟年齡太小,在跟隨部隊前進,離開家鄉越來越遠的時候,惦念著孤苦的母親,張勇手也曾有過離開部隊的一“念”之差,但在領導和同志們的關心幫助下,他糾正了思想偏差,行軍千里走到了成都,也由此堅定了當一輩子革命軍人的信念。
1950年在成都休整期間,部隊文工團在當地招收了一批十四五歲的女兵。當時的張勇手,雖然年齡只比她們大兩三歲,但在那些小姑娘們的眼中,他已然是個頗有閱歷的老兵了。張勇手當時點也沒覺察到,在這群豆蔻年華的女孩子中,有一雙清亮的眸子在悄十肖地注視著他。一 天,文工團的一位大姐把張勇手叫到邊,故作神秘地告訴他:“有位姑娘喜歡你。”“誰呀?”張勇手感到有些突然,滿臉通紅。大姐笑了:“張家懋唄,人家在日記裡寫了,說喜歡你………真的?” 張勇手心裡熱:“張家懋——新入伍的女兵中那個會唱歌的女孩,真的會在日記裡寫我?寫了我什麼呢?得問個清楚。”於是他找到張家懋,開門見山地問她:“你在日記裡寫我,說喜歡我,是真的嗎?”張家懋白皙秀氣的面龐上泛起紅暈,卻沒有否認。“拿你的日記來給我看看,”性格爽直的張勇手直截了當地“命令”道。張家懋面帶羞澀,卻順從地把日記本“交”了出來。張勇手打開日記本,姑娘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字裡行間表露了對他的好感。由此,兩顆年輕的心擦出了愛情的火花。當時部隊的紀律很嚴,按照他倆的年齡、資歷,根本不允許談戀愛,所以兩人只能偷偷地約會,一起逛逛土城牆。一次張家懋病了,在駐地休息。張勇手有演出任務,心裡卻時時惦念著她。趁演出間隙,他用自己微薄的津貼買了點慰問品,從演出場地飛跑回駐地,到了張家懋住的樓下,將買給她的東西從樓下扔給了她,又急忙返回去演出,心裡卻覺得踏實了。其實,當時16歲的張勇手和14歲的張家懋對愛情的理解都還比較簡單幼稚,但在那個年代,這份純真的情感卻成為兩個年輕人相互給予對方“要攜手生的鄭重承諾。即使在其後的日子裡,他們都曾遇到過“硬件”更強的人選英俊豪爽的張勇手得到過相貌比張家懋漂亮的姑娘的愛慕;同樣,年輕秀美且有文化的張家懋也曾被“上級“勸導,讓她把終身託付給官職比張勇手大得多的“首長”,但最初相互間的“怦然心動”,使兩個年輕人始終不渝地信守著愛的承諾。
1950年,鴨綠江畔的戰火使剛剛成立的新中國面臨生死攸關的嚴峻考驗。部分軍隊整編為志願軍赴朝作戰,張勇手和張家懋被分到不同的部隊,一對戀人依依不捨地分開了。但或許是天生有緣,在朝鮮他們競有兩次不期而遇。一次是仗打得最激烈的時候,兩人所在的部隊偶然相遇,只是匆匆吃頓飯的工夫,吃完飯他倆不約而同湊到水桶旁,在洗碗時兩雙手在水桶中握在了一起。另一次是五次戰役之後,張勇手得了場重病躺在山洞裡人事不醒。被戰友救活之後,他支撐著虛弱的身體要返回自己所在的部隊。像是老天做的安排,張勇手路上第一個遇到的就是張家懋所在單位的轉運站。見到披著大衣,拄著根棍子,頭髮老長,一臉病容的張勇手,張家懋驚喜中裹著心疼,趕緊拿來自己的軍裝讓張勇手換上,並把他換下的生了蝨子的棉衣褲細細拆洗乾淨。這在張勇手心中成為愛的永恆記憶。
在前線,身為文工團員的張勇手帶領著他負責的小組,在連天的炮火中從個坑道奔赴另一個坑道,有的掩體太小,張勇手就側跪在地上打快板、作宣傳,鼓舞戰士們的士氣。條件惡劣加上勞累過度,張勇手病了:連日高燒,鼻湧鮮血,但他用紙塞住流血的鼻孔又衝向炮火硝煙中。因表現出色,成績顯著,張勇手在整個赴朝作戰期間,兩次榮立三等功,受到上級的嘉獎。抗美援朝結束,志願軍凱旋迴國,張勇手和張家懋這對相愛了幾年的戀人終於幸福的結合了。
初涉影壇竟和導演論是非
與那些從小泡在電影院裡,從影前就受到過豐富的銀幕藝術感染和薰陶,立志要當電影演員的人不同,張勇手演電影完全是“組織安排”。在面對攝影機之前,他只正經看過兩部電影:一次是1949年新中國成立不久,在進軍大西南途中看了一部前蘇聯影片《十三勇士》(又名《沙漠苦戰記》),再就是從朝鮮戰場回國後,看了首部國產影片《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時的張勇手是個不折不扣的“電影盲”,他對電影攝製的複雜過程全然不知,以為電影也是像舞臺劇那樣從頭到尾不間斷地演下去,拍出來的。1957年一次偶然的機遇,才使他與電影有了真正“親密”的接觸。
一天,電影《柳堡的故事》攝製組到南京浦口張勇手所在的部隊選演員,安排張勇手和一位女演員表演片中副班長和二妹子的談話片段。那次談話之後便沒了音訊,但過了一段時間卻送來了一部名叫《最後的冬》,即後來的《黑山阻擊戰》的電影劇本給張勇手看,讓他準備出演片中堅守陣地,英勇阻擊敵軍的解放軍連長王海龍。當時的劇本中,英雄連長王海龍是男一號,後來改來改去,最終軍長成為核心人物,但張勇手仍是片中“連長”一角的候選人。不久,八一廠發來了電報,軍裡通知張勇手到北京試鏡頭。接到命令,張勇手立刻啟程赴京。
北京真大啊,八一電影製片廠在哪兒呢?出了火車站,張勇手根本搞不清八一廠在什麼方位,只好找了輛三輪車,連人帶行李被拉到了目的地。那時的八一廠四野空曠,一眼望去,全是菜地。空落落的廠院裡孤零零立著幾幢房子,全廠只有一個大攝影棚和一個小特技棚。到了八一廠,影片的劇務領張勇手去見該片的導演劉沛然——也就是文革前拍的電影《南征北戰》中的那個厚嘴唇連長。劉導演坐在辦公室裡,胖胖的,像座黑鐵塔,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那樣子能讓人聯想到當年的埃及總統納賽爾。張勇手敬了個軍禮,報上自己的姓名身份。劉導演抬眼看了看面前這位英氣勃勃的年輕軍人,說了句“你去搬行李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競成為張勇手人生旅途中的轉折點。
第一次站在攝影機前,張勇手緊張得不知道怎麼說話,因為對拍電影的規矩他完全不懂、燈光、佈景、機位,導演的命令演員看著鏡頭和片中的人物進行“交流”……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但就在拍《黑山阻擊戰》的過程中,他這個完全不懂拍電影的新手,在片中一個片段的安排上,竟與導演進行了長時間的辯論。當時片中有一個情節,表現敵人向我軍進攻時強迫老百姓打頭陣,不許老百姓說話,老百姓卻向解放軍高喊:“向我們開槍吧! ” 而因怕傷到無辜的村民,解放軍無法開槍。張勇手覺得這個情節在設計上是本末倒置了。他認為,影片應該體現老百姓和人民軍隊是一體的,應該是敵人強迫老百姓打頭陣並逼迫他們向解放軍喊話,老百姓卻堅決不開口,因為如果一喊話,解放軍便知道敵軍中有無辜的平民,一定不會開槍。影片應該表現我們的老百姓寧願犧牲自己生命,也要讓解放軍消滅敵人的英勇無畏的精神。就為這個情節怎樣安排才合理,張勇手和劉沛然爭論起來,兩人越爭越激烈,戲拍不下去了。見此情形,影片的另一個導演郝光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今天就討論到這兒,明天商量再定。”誰知,戲不拍了,張勇手竟“很不知趣”地緊跟著劉導演進了辦公室,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非要將是非“理論”清楚。他覺得那個情節本質上不對了,不改過來不行。為了不讓劉導為難,郝光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張勇手離開辦公室,他連聲說:“你讓導演考慮考慮好不好,讓我們商量商量。”張勇手仍不甘心,守在門外等著,到底等來了郝導演的一句話:“劉導演已經在考慮你的意見了。”第二天沒拍戲,又過了一天,像往常一樣,在外景地黑山拍攝現場的院子裡擺著的乒乓球案兩端,劉沛然和張勇手打起了乒乓球。一臉嚴肅的劉導一直不說話,打著打著,他操著濃重的河北口音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永壽(張勇手當時的名字)哎,你那個意見是對的,就按你的意見拍。”
張勇手這種“一根筋”和導演論是非的事後來又發生過一次,是在拍電影《林海雪原》的時候。張勇手扮演率領解放軍剿匪小分隊戰鬥在林海雪原的團參謀長少劍波,而該片的導演還是劉沛然。張勇手再次和劉導爭論的焦點是為影片中派楊子榮假扮土匪胡彪潛入威虎山匪穴應該由誰來決定。原來的情節安排是少劍波一人就作了決定,張勇手覺得楊子榮上威虎山不僅關係到他個人的安危,而且關係到整個威虎山剿匪計劃的成敗,這樣重要的決策應該開個支委會集體研究商量決定。劉導演則不同意加進開會的情節,覺得開會的戲不好看。張勇手依然堅持片“開會”的形式得有,以體現集體領導。雖然剿匪小分隊遠離組織,少劍波作為全隊的統帥,可以一個人說了算,但是他還是應該有組織意識。兩人各持己見,爭論得不可開交,戲又“剎車”了。這次劉導演真壓不住火了,他氣沖沖地對著張勇手高聲嚷道“你這樣,叫我怎麼拍嘛!” 生氣歸生氣,但最終,戲還是按張勇手的意見拍了。
兩次和導演論是非在客觀上也起了另外的一個作用,就是讓別人感到張勇手這個人驕傲,竟敢跟導演頂撞,還“咬”住理就不放。其實,剛剛踏入電影門坎的張勇手根本沒有導演是絕對權威的概念,覺得這裡就像部隊上一樣,自己和導演雖然是上下級關係,但彼此間都是革命同志:“ 你領導我,如果你錯了,我發現了就要提意見。”提及兩次和劉導論是非,張勇手至今都頗為感慨:“劉沛然是讓我十分尊重的導演,兩次爭論,最終他都採納了我的意見。他考慮的不是導演的面子,而是影片的質量。他不僅把我領進了電影表演藝術的大門,而且讓我感受到他能夠接受意見,特別是像我這樣一個新手意見的胸懷。”
被嚴寄洲多次啟用
在張勇手的藝術人生旅途上.另有一位對他立足銀幕起過關鍵性作用的導演,就是嚴寄洲。說起張勇手和嚴導的緣分,也還得歸功於《黑山阻擊戰》。選中張勇手出演《黑山阻擊戰》的時候,他還只是八一廠從基層部隊借來的演員,完全是抱著為完成上級安排的一項任務的心態來北京報到的。拍了一年的《黑山阻擊戰》,張勇手被耗得精疲力竭,他萬萬沒有想到,拍一部電影會那麼難,將影片中的王海龍連長的戲演得能被導演認可,競要付出那麼多的努力,花費那麼久的時間。尤其到了影片拍攝後期,他真有些熬不住了,頭腦中幾次翻騰起一個念頭:演電影太熬人、太費勁了,以後絕不能再幹這個。經歷了千辛萬苦,影片終於拍完了。張勇手如釋重負,更歸心似箭——自己離開家這麼長時間,妻子張家懋一個人忙裡忙外該有多辛苦;來北京時,兒子剛出生,這會兒都該會叫“爸爸”了吧?
誰知《黑山阻擊戰》仍未結束。回部隊後不久,文工團要去溫州地區演出,派張勇手去打前站。剛到目的地,還沒開始工作,張勇手打噴嚏時把皮帶掙斷了。他剛買回皮帶,部隊的電報就“追”來了,讓他立即再赴北京補鏡頭。就在張勇手回八一廠為《黑山阻擊戰》補拍鏡頭的過程中,正在籌備拍攝影片《英雄虎膽》的導演嚴寄洲,一眼看中了這個言談舉止中透著軍人的機智與幹練的小夥子,選定他扮演片中我軍的偵察參謀耿浩。對再次“觸電”,張勇手那時即使不想再嘗拍電影的“磨難”,恐怕也沒有權利拒絕。那個時代,個人哪有理由對革命工作說”不?況且他是一名軍人,惟有服從命令,堅決完成任務。張勇手哪裡知道,做事果斷的嚴導,此時已經向八一廠的領導建議,希望將這個被自己選中的“耿浩”調入廠裡。在拍攝《英雄虎膽》的過程中,一紙調令下來,張勇手就這樣真正邁進了八一廠的大門。
嚴寄洲不僅對張勇手真正走上了從影之路起了重要作用,而且“張勇手”的名字也是他給定的。其實,張勇手的原名叫張永壽。因為張勇手的父親弟兄五個的後代中只有他一個男孩他是五門獨子,家人便給他這條張家的獨根起名叫“永壽”,希望他永遠活得健康長壽,所以直到拍影片《黑山阻擊戰》時,片幕的演員表上,王海龍的扮演者還是“張永壽”。“張永壽,永遠長壽,你這個名字太封建了”,嚴寄洲在張勇手剛進《英雄虎膽》劇組時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他說:“改改吧?”張勇手十分痛快地說:“好呀,你看怎樣改好?”嚴寄洲略微思索了片刻,徵詢道:“我看就叫張勇手,勇敢的“勇”旗手的“手”,與原來的名字也比較諧音,行嗎?”“當然好”,張勇手欣然同意,從此他便改叫張勇手了。
《英雄虎膽》拍完後,嚴寄洲對張勇手在影片中的表現十分滿意。接下來籌拍新片《海鷹》,他再次啟用張勇手扮演水手長李雄。張勇手和劇組的全體“艇員”們,到海軍部隊魚雷快艇上與戰士同吃同住,以艇為家體驗生活,克服了暈船、陽光曝曬水土不服等種種困苦,出色地完成了拍攝任務。在展現在銀幕上的《海鷹》英雄群像中,張勇手扮演的水手長李雄樂觀風趣,說話時常常帶著“乖乖”二字,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張勇手這片“綠葉”襯得十分到位。於是,緊接著拍攝的影片《赤峰號》,嚴寄洲毅然啟用張勇手扮演這艘著名戰艦“赤峰號”上的核心人物——艦長鐵海雄。兩部影片中張勇手的出色表現,使他迅速進入了八廠主力演員陣容,片約也紛至沓來。
餓著肚子出演《林海雪原》和《奇襲》
1960年.是張勇手銀幕生涯中永遠難忘的一年。不僅是因為在那一年中.他相繼出演了八一廠兩部重要影片《林海雪原》和《奇襲》中的主要角色,使他的英姿風采深印在億萬觀眾的心目中,而且還因為那正是在三年自然災害困難時期, 飢餓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記憶。
當時,八一廠根據上級指示實行了企業化的管理,廠裡的演職人員莫名其妙地脫了軍裝,原來按軍隊標準所擁有的充足糧食供給配額,也驟然減至為和地方老百姓樣的糧食定量。張勇手每月的糧食定量只有28.5斤,根本不夠吃,副食就更短缺得厲害。他惟一比普通市民多得到的“油水”,就是每月能享受到2斤黃豆、1斤肉的特殊待遇,是領導上親定的。然而,這令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待遇,卻根本輪不上張勇手自己享用——兒子才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難得的營養得給他啊!於是,妻子帶著孩子在北京,每月用那2斤黃豆和1斤肉為孩子補身體。那1斤肉是鴨肉,張家懋每次都是先在火上把鴨肉中的油耗出來,再把鴨肉分頓給兒子吃,自己卻捨不得嘗一口。遠在外地拍片的張勇手更是終日與飢餓相伴。上半年張勇手在東北拍《林海雪原》,到外景地的時候,春天的腳步已開始在雪原林海間嬉戲,所到之處,皚皚的白雪便酥酥地開始融化了,劇組不得不到處尋覓雪景,必要時還要靠人工去佈置出冰天雪地的景緻。也許是因為飢餓,身上熱量不足,在那乍暖還寒的日子裡,雖然穿著厚重的皮大衣,張勇手還是感到寒冷直逼骨髓,凍得雙腿都邁不開步了。東北的春天是短暫的,待夏季來臨,片中的戲卻都是在棚內拍的。根據劇情,張勇手經常得穿著皮襖烤火,那滋味同樣難熬。《林海雪原》拍竣,接下去本來廠裡準備讓張勇手演《碧空雄鷹》中連長的角色,正在開封進行跳傘訓練的時候,卻又接到廠裡的新命令,要他在即將開機的影片《奇襲》中扮演男主角——志願軍偵察連連長方勇。
《奇襲》的外景地設在浙江,於是張勇手便立即趕到了劇組。28.5斤的糧食定量依舊遠遠不夠吃,每天還要起早貪黑地拍戲,張勇手原本就稜角分明的臉頰瘦得像刀削一般,但只要一站到攝影機前,他便會立即進入角色,一雙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當地1斤糧票可換5斤芋頭,於是張勇手每月的糧票幾乎都被他換成了芋頭充飢。雖然芋頭不禁餓,但畢竟數量多,吃下去當時能有“吃飽”的感覺。就是靠這上頓接下頓的芋頭充飢,張勇手在影片中把一個智勇雙全足智多謀的偵察連連長方勇刻畫得淋漓盡致,不僅其外在動作到位,而且把這個志願軍偵察英雄的內在氣質、性格和心態都惟妙惟肖地展現在銀幕上。片中有諸多驚險的鏡頭,張勇手從沒用過替身,其中為擺脫敵人摩托車隊追趕,方勇驅車遇懸崖縱身跳車那場最驚險的戲,也是由他親自完威的。實地拍攝時.在拍《奇襲》之前 備演《碧空雄獅》所進行的跳高臺、跳傘塔的訓練正好派上了 用場。開拍前,張勇手先看好了地形,目測好最佳的起跳機位, 之後便熟練地發動了汽車,臨近預先設計的最佳拍攝位置時, 他飛身一躍,鏡頭正好“捕捉”住了他那敏捷矯健的身姿,在 人們屏住呼吸的一剎那,張勇手已雙腳併攏,穩穩地落在地 上。提起當年自己在片中飛車的英勇行為,張勇手只是淡淡笑 道:“那時年輕,又有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經歷,所以拍這類 驚險的鏡頭,基本上是一條就過,也從沒受過傷。”
《奇襲》上映後,成為廣大觀眾百看不厭的經典故事片,張勇手塑造的偵察連連長方勇也成為那個年代無數青少年觀眾樹立人生理想的偶像人物。若干年之後,當張勇手有一次到雲南執導拍片時,雲南軍分區司令緊緊握著他的手深情而感慨地說:“當年正是因為看了影片《奇襲》,我才立志要當偵察兵,立志要當偵察連連長的,最終我的志向實現了。是您飾演的角色決定了我一生的選擇,沒有您在影片《奇襲》中的出色表演,就沒有我的今天。”(未完待續,請關注下期)
文章選自《大眾電影2003年15期 文/馬智、張鳳翔 配圖/梧桐老片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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