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孙子送来了元宵,奶奶直接生吃了

小说:孙子送来了元宵,奶奶直接生吃了

何王氏听出来是孙子贵峰过来了,乐得满脸的皱纹一层一层,忙应着,贵峰呀,你来啦。

贵峰说,我今天下班早,过来看看你,从城里给你带了点元宵,你尝尝。

何王氏像是已经把孙子捎来的好东西嚼到了嘴里,吃到了肚子里,心里甜甜的满足,忙扯着孙子的手往屋里拽,说着,走,到屋里坐坐,跟何王氏说说你媳妇的事,何王氏惦记着呢。

贵峰说,奶奶,明年开春我们就结婚了,等娶到家还不过来看你,急什么呀?我这就不进屋了,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何王氏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转身跑到了屋里,黑影里转悠了一会儿又踮脚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两个煮熟的鸡蛋,递到贵峰手里,说,奶奶也没啥好东西给你,这俩鸡蛋你拿去吃了。

贵峰摔一下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何王氏站在那儿,一手攥一只鸡蛋,看着孙子消失在愈来愈浓的暮色里。

她想,孙子是长大了,等明年开春就娶媳妇了,再翻过一个年头自己就能抱着曾孙子了。

何王氏笑了,笑得天上的星星也直跟她眨眼睛。

晚饭不用做了,何王氏干脆就吃起了贵峰送来的元宵。何王氏用筷子夹不起来,干脆就用手指捏了,贴在眼前细细瞅着,觉得这东西圆圆的,白白净净,长得实在乖巧,也不知道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

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吧嗒着嘴品了品,觉得也不怎么好吃,软塌塌绵嘟嘟的,好在中间还有一点甜甜的核,不然根本就咽不下去。

何王氏慢慢吃着,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孙子大老远捎来的好东西,自己就是没那个口福,硬是品不出个味道来,真是的,没出息!

到了夜里,何王氏就开始闹肚子了,还伴着阵阵绞痛。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明明也没多少要拉的,可肚子里老有下坠的胀痛。喝了一点热水,才稍稍好了一些,天要亮了才打了个盹儿。

何王氏是被门外槐树上喜鹊吵醒的,本来想多睡一会儿,眼睛睁都睁不开,可树上几只喜鹊叽叽喳喳,聒噪得很。

何王氏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夜,这时候蔫蔫地,爬起来,透过窗棂看着外面,阳光明灿灿照着,是个好天气。何王氏嘟囔道,喜鹊叫,客人到,看来今天是要来客人了。

果然,我何王氏下炕开了门不久,女儿金娟就来了。女儿一进门,看到娘一副蔫沓沓的病样子,急切地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何王氏恹恹地笑笑说,没事,就是有点拉稀,蹲了一晚上,累的。

金娟说,我就猜想着你这边有事,昨夜里稀里糊涂的做了一夜的恶梦。接着又问,是凉肚子了还是吃什么坏东西了?

我何王氏嗔责着说,还能吃什么坏东西了,昨夜里就吃了贵峰送来的叫什么元宵,还是从大老远的城里买来的。

细细问过后何金娟才知道娘是吃了生元宵,脸上扯着一丝苦笑,泪珠却咕噜噜滚下来,嘴里说着,娘呀娘呀,你真是个老小孩,那元宵是生的,咋能直接那样吃呢,是要煮熟了吃的。

何王氏说,不就是树上结的果子呀,还要熬了、煮了吃?

女儿跺着脚,嚷着,那是生米面做的,你想想能那样吃吗?

何王氏朝着女儿笑了笑,自嘲着说,还真是老糊涂了,我也尝着有股子生面味道呢,呵呵,你看看,可别说出去了,让人笑话了不是。

女儿不再说话,在炕上的包袱里找出娘穿的几件衣服,包裹了,然后拽着娘就往外走。我何王氏急了,说,你这是咋了?

何金娟说,你不能再一个人呆在这里了,那些没良心的又不管你,还是去我家吧,让你享几天福。

何王氏往后趔趄着身子,说,你可不要这样说你哥哥,人家怎么不管我了?不去,不去,都快过年了,我不去闺女家。

何金娟喝一句,再这样呆下去你还不把自己毁了,你不想多活几天啊!二话不说,何金娟两手搂起何王氏瘦削的肩头,把她推出了门外。锁上门,拉着何王氏的手朝外走去。先到了村口的电话亭,给丈夫黄顺朋打了电话,让他快些骑车过来。

何王氏住到了姑姑何金娟家,天天坐在炕头上,暖暖和和,好吃好喝伺候着。

她显得有些承受不起的样子,有些拘泥,玩笑着说,你说,我这不成皇帝娘娘了嘛,总这样闲着等吃等喝,都快憋死了,有点事让我干也行呀。

何金娟就说,你好好享你的福吧,干了一辈子了还没干够呀?

何王氏说,这样客客气气的我可受不了,你怎么也好说,是我自己亲生的闺女,还有人家女婿呢。

好说歹说,软挽硬留,才把我何王氏留了下来。等腊月十五已过,何王氏说什么也呆不下去了,下了炕,梗着脖子要回自己家。姑姑苦着个脸求她,娘呀,你就在这儿过个年不成吗?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何王氏生气了,拉下脸说,我有儿有孙的,要是在闺女家过年还不叫人笑话,人家不说我是个绝户才怪呢!

无奈,何金娟知道是死活留不住了,就软下来对我何王氏说,你回去也可以,但你不要再去果园那边的屋子了,就去我大哥家住吧。

何金娟把杀好的一只鸡包了,挂到车上,对跨在摩托车上的男人说,你把娘直接送到大哥家就是,一定不要再回那个破屋子了。

黄顺朋径直把何王氏送到了金柱家,客套几句就回去了。

何王氏进了屋,见贵峰没过门的媳妇也在,细瞅了觉得那闺女鼻子眼的长得都挺乖顺,直笑得合不拢嘴巴。

中午一家人炖了鸡,有说有笑的,贵峰媳妇嘴也乖巧,奶奶长奶奶短的,叫得老太太心里甜丝丝的。

等吃过了饭,贵峰和媳妇去了西边的屋里,紧掩了门,安静了没多大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嘻嘻啦啦的打闹声。

儿子金柱也去了东边的屋里,躺到了床上,不多一会儿就传出了呼呼的鼾睡声。

金柱媳妇杜鹃拾掇了碗筷,话也没说,拍拍屁股出了门。何王氏向门口挪了挪身子,背靠着门板坐在那儿,一会儿也迷糊起来。

何王氏是被儿媳妇杜鹃叫醒的,杜鹃压低声音问婆婆,等会儿让贵峰去送你吗?

何王氏懵懵懂懂地看着杜鹃,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鹃又说,不是不让你住这儿,实在是没地方,你也看到了,媳妇住在这儿,你又住哪儿呢?

何王氏手扶门框站起来,嘴里哦哦地应着,一脸木然,话也不再多说,恹恹地朝外走去。

她像一块轻乏的朽木,跌跌撞撞往前走着,遇到熟人也不搭理,跟没见着似的。两眼痴痴望着前方,眼神清虚而恍惚。

何王氏心里在想着,这没过门的媳妇怎么就可以住到婆家呢?真是不像样子了!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都入洞房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瘸还是瞎,现在可好,都没规矩了。

唉,现如今的世道都成什么样子了!

何王氏没有回果园的小屋,她去了老头子的墓地。贴近坟包坐下来,觉得像是又坐在老头子的身边。微风悠悠吹来,拂动着何王氏花白的头发,像那双粗砺的大手轻轻滑过。

她抽动着鼻息,她似乎又闻到了何满堂身上那股很冲的旱烟味儿,辛辣的草香气息扑面而来,还是那样真切。

何王氏手里捏揉着一把碎土,嘴里依然念叨着,没规矩了,不成样子了……

天上的月亮像个金色的圆盘子,幽冷地挂在湛蓝的天上,清辉悠悠,把稀疏的星星逼得躲躲闪闪。腊月十五是个分界线,跨过这个日子年味就浓了,人们几乎是扳着指头,把一年中所剩的日子算计得头头是道。

天上偶尔有一片厚厚的云彩滑过,遮住了月亮的半张脸,地上有了一片凄寒的阴影。这时候,一个黑影从村子里走出来,走向了何王氏的小屋。

黑影缓慢移动着,歪歪扭扭,浑身散发着落魄的阴郁。最终他走近了小屋的门口,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娘。

躺在炕上的何王氏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听得出是小儿子金旺的声音,慌忙擦下炕,开了门,惶恐地看着儿子苍然黯淡的脸。问道,金旺,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金旺拄着一双自制的木拐,吃力地越过了门槛,脚一落地就哭了起来。哭声沉闷,像满溢的洪水憋屈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发泄口,绞着劲地往外串,呜呜的,带着撕裂般的颤音。

何王氏扶着金旺坐到炕沿上,把他手里的拐收了,放到一边,然后又哈腰给儿子脱去了唯一的一只鞋子。

何王氏没有劝金旺,她知道儿子心里委屈,她想让他哭,让他哭个痛快,把心里的郁闷都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金旺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对娘说,那女人不要脸了,她竟然明目张胆起来,直接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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