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伟大”,普通人的日常交流也是历史一部分

关于侨批,我跟UNESCO世界记忆遗产委员会主席埃德蒙森先生聊了聊。

除了“伟大”,普通人的日常交流也是历史一部分


Ray Edmondson 瑞·埃德蒙森

世界记忆项目亚太地区委员会[UNESCO Memory of the World Regional Committee for Asia/Pacific(简称MOWCAP)]前主席,在2013年任期内负责中国“侨批档案”申遗工作,是中国“侨批档案”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遗产名录的第一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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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看看MOWCAP的标识Logo,它正是由三个间隔了一定空隙的同心圆组成,这些空白象征着失去的记忆和失去的遗产。—— 瑞·埃德蒙森

图_由埃德蒙森先生提供(部分图片由魏金华先生提供) 特别鸣谢_魏金华先生、广东省档案局(馆)


除了“伟大”,普通人的日常交流也是历史一部分

新加坡华侨林元余寄给福州南台三保街林细俤的侨批,印有啤酒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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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潮安侨批,加盖“走私套汇是非法行为,勿受套汇份子的欺骗”宣传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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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潮安侨批,寄30元,盖有.1953.3.13汕头侨批邮戳“特准批信局”“专人带送”。


MOWCAP如何定义侨批档案的项目性质?

埃德蒙森:

首先让我们先区分一下“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和“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这两个概念。“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是关于传统、习俗的知识,一般是通过口头代代相传。这包括民间歌曲、舞蹈、传说故事和手工艺等。

这与“世界记忆遗产项目”又是不同的,MOWCAP关注的是各种形式的文件与档案,包括传统文本、图片、视频、音频和电子数据,例如侨批档案就属于传统文本形式的世界记忆遗产项目——这些都属于物质文化,而不是非物质文化,搞清楚这两者的区别很重要。


入选世界记忆遗产名录有哪些标准,侨批档案符合几个?

埃德蒙森:入选世界记忆遗产名录的主要标准是,这些档案应该具有世界意义——它们应该是真实的、独特的和不可替代的,这些特性使得它们的损失将为人类遗产带来巨大的伤害或缺失。它们必定在历史的进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及留下了重要的证据。

此外,档案的自身的意义也会被评估:它们是否能激发起人们对一个时期的回顾(这可能是一个重大的变革或危机)?无论地方性的创作拥有何种历史和文化,这些档案能否捕获到其中进程或变革的本质和精髓?

同时,我们还将从美学、语言学、文本学的角度来档案的形式与风格,评估其价值。


是哪几个特点让侨批档案能最终顺利申遗成功?

埃德蒙森:当你从具体的书信内容来考虑侨批时,你会发现它们符合上述的很多入选标准:它们一定是独特的、不可替代的;它们记录了一个时代并激发我们去回顾、研究,它们捕捉到了这个时代变革的精髓——从中国到海外各地的一个伟大迁徙时期,和随之在两岸发生的文化变迁故事。

侨批档案的文件形式也是风格独特的:成千上万封私人信件讲述着一个个家庭的迁徙故事,并流传下来至今。有人认为手写书信早已被电子化交流替代了,这些书信作为一种往来媒介,印证了那个时代的私人交流的典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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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潮安侨批,寄20元,盖有.1964.3.10汕头侨批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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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的民国潮汕航空侨批封。


侨批档案的主体都是“小人物”,其价值为何让众多大家拍案惊奇?

埃德蒙森:侨批档案的收发双方和运送中介,是一个涉及成千上万人的广泛人群,尤其是催生这一特殊现象的中国早期国际移民,还承载了东西方多层面的交流,甚至持续了数个世纪。我认为他们留下的丰富档案,并不仅属于移民群体和他们的家族,更属于一个时代,属于世界。


您个人如何评价侨批档案的价值与意义?

埃德蒙森:我个人认为,侨批档案提醒了我们,除了由政府、领导人和名人传记作家书写的“伟大”的书籍文件以外,我们还有这些由普通人日常的交流与经验所组成的一部分历史。


在申报成功之后,世界遗产委员会是否会对侨批档案的收集、交易、收藏、保管等活动进行约束?

埃德蒙森:我的想法恰好是相反的。世界记忆遗产组织收录侨批档案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了解它们,并鼓励调查研究它们,而不是将它们锁起来!


侨批档案的申遗成功,将对华侨华人历史与未来产生哪些重要影响?

埃德蒙森:侨批档案的申遗成功,不仅提升了曝光率,也增进了国际间的了解。

当然,这种影响或许没有明显的可追踪的个案来说明。但我们相信,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互联网来整理、编译家族史,寻找自己的“根”——尤其像澳大利亚这样的移民社会,中国移民在这里已有200多年的历史了。

像侨批档案这样的世界记忆遗产项目越多,就越能促进这种寻根之研究。


关于世界遗产,“原真性”和“完整性”这两个词会被经常提及,您能解释一下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吗?

埃德蒙森:就MOWCAP而言,“原真性”的意为“真实、可靠”,代表着入选名录的文件和档案不是骗局或伪造的。

至于“完整性”,这是最难得的。因为太多的纪录片中提到过的人类遗产已经消失了。所以,MOWCAP的目的之一,就是鼓励保护和防止损失。

你可以看看MOWCAP的标识Logo,它正是由三个间隔了一定空隙的同心圆组成,这些空白象征着失去的记忆和失去的遗产。


对于侨批的保护和传承,您有什么建议?

埃德蒙森:要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这段记忆,把保护工作继承下去,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进行数字化工作。我们的挑战是向年轻一代传播这些保护意识,并让他们参与到我们的工作中来。

年轻人需要看到这些资料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做好数字化,我们的年轻人和更多普通人都能受到这些文化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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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代广东澄海的邮资封,附有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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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的厦门侨批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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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地区侨批封及单式,一组一百四十件,总体保存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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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批局印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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