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文彪
随着自己年龄的衰老，不由地想起我走了的母亲。
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艰辛的点点滴滴，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她一生为贫穷而生奋斗的身影常常闪现在我的眼前。
1919年10月，母亲出生在府谷镇尖圪垯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9年，外祖父因苦日子熬不下去了，就将大姨许配于白家坬村，做了童养媳，而他只身一人逃荒于内蒙。1931年又返回来将13岁的母亲许配给父亲做了童养媳，而后带着外祖母和9岁的大舅，一家三口人，从此又走上了“走西口”的征程。丢下了母亲一人，开始了在王家畔村的艰难生活。
回到婆家，母亲在奶奶的管辖下，饥一顿饱一顿，家务活、农活儿起早摸黑也干不完。就这样经过十多年的摸爬摔打，她很快学会了耕地、抓粪、锄草、浇水等农活儿。母亲样样都能干，而且练就了一手好针线、好茶饭。尽管生活艰难，度日如年，但她从无怨言，和父亲一心一意，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常常两不见太阳，踏踏实实耕作农田。家务也料理得头头是道，孝敬奶奶，爱护儿女，成了村里良家妇女的光辉典范。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母亲一生特别勤劳，常常一大早起床，边生火做饭，边喂猪、喂鸡，挑水饮牛……而后就扛着锄头，手里拿着窝窝头，边走边吃，一踏进地里就挥舞开锄头，剩下的半块窝窝头留作中午休息时的午餐。即便是烈日炎炎的盛夏，她也从来没有歇过晌。
母亲于1942年生育了大哥，而后相继生育了我们兄妹7人。七个儿女中，她一个也舍不得，常常因读书，打工外出而牵挂在心，整天唠唠叨叨，甚至求苍天保佑，神灵降恩。记得老大去汉中略阳当工人，她成天叨念在心上；老二去内蒙当毡匠，她又放心不下；老四去青海当兵，她又因思念而哭哭啼啼。
母亲一生总是在忙碌着。每晚当我睡醒一觉时，她还在纳鞋底；当我鸡叫醒来时，又见她在上鞋底或缝新补烂。这么多的子女，她都要给缝补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她那盏小煤油灯经常是彻夜长明。
母亲的忙是四季的忙。开春，为了抢入籽种，她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盛夏，她不知顶着多少个似火骄阳，完成她心中预定的一个又一个任务；金秋，她把时间看得比黄金还要贵几分；寒冬，也没有走串亲戚的小空……你说她能不忙吗？
逢年过节了，母亲又忙得喘不过气来，除自己家里里外外要收拾之外，还要给很多人家帮忙做年食，有人要求给他家点一下豆腐，也有要擀豆面的，还有给他家捏上两锅花馍馍的，蒸一下糕的，捏一下枣牌的，烧上几块红肉的，给孩子裁一下新衣的，利用晚上的时间“上鞋底”的。每逢七月十五要求捏面人人的不止一家。如此等等，想想母亲够多忙啊！
这些活路的技巧，都是母亲在长期苦日子中憋练出来的，继而成为全村同龄人的佼佼者，真是一个没文化而有本事的农家妇女。记的小时候，母亲做的豆腐、凉粉、豆面最好吃，特别是那米凉粉我要藏着吃四五天。
由于农活忙，家务忙，帮事忙，加上生活的艰苦，导致母亲在内蒙的外祖父、外祖母二老下世都没有去安葬过。不是她无情无义，是母亲真的太忙了。在我未调回县城之前，她连县城也未来过。在她70岁之前，母亲走过最大最远的地方是孤山镇。
母亲虽然手巧心灵，但由于家大人多，遇上天旱年头，就连基本的口粮也产不够。她经常掏草根喂牛，掏苦菜充饥。在我上高小、初中时，家里就连点糠炒面也接济不上，肚子饿得简直是无心思读书，但我知道自己应该坚持，母亲比我更难更苦。她早上糠窝窝菜汤，中午和菜山药稀饭，晚上苦菜豆汤，日复一日，度日如年。听母亲说，奶奶去世后，因我们不在家，她还背着妹妹点过豆子，种过山药，掏过荒坬……
到六十年代，大哥、二哥相继成家，分门过户，日子有所好转，特别是81年包产到户后，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
83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在农村居住，她仍然一刻也闲不住。她一生养成了习惯，继续耕种、锄草、掏菜、挖茵陈……有时还拣柴、挑水。直至母亲七十八岁高龄时，我和大哥、二哥、四弟商量，生硬剥夺了母亲耕种的权利，兄弟四人供养起来，让她老人家摆脱了艰辛，摆脱了困苦，安度了晚年。
从此，母亲不愁穿了，不愁吃了，儿女们对她也非常孝敬，尤其是孙辈们对他更是亲热。晚年我接到县城和我过了四个年，我让她长期在县城居住下来，可老人家为了摆平她的心态，不愿意长期住，老是这家住几日，那家跑几趟。
光阴似箭，时不待我。母亲老了，杂病也多了，脑筋也不够使用了，还老觉得不舒畅。2006年病情加重，2007年5月22日与世长辞，走完了她89个人间天年。
母亲也走得有点着急了。现在国家强了，人民富了，我的兄弟姐妹都过上了好日子。本想在她晚年之际，让我们多尽尽孝，让她老人家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可她却匆匆走了。
母亲在王家七十六年相夫持家，教忠教孝，养儿育女，含辛茹苦，对王家的贡献天至一号。母亲生前四世同堂，晚辈39个人丁兴旺。她一生正直勤劳，与人为善，怜爱晚辈的容颜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近几年，她的身影常常闪现在我的梦乡。每每从梦中唤醒时，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她老在九泉之下放心不下儿女，还是责怪儿子的不孝！
母亲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财物，但她为人忠厚，诚恳善良，勤劳奋斗，大爱大德的精神，就是最宝贵的遗产，永远激励着我们！
希望母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她老人家永远活在儿女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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