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姓楊的,成王敗寇,要殺便殺,廢話囉嗦那麼多又有何用。”風絕面目猙獰,狂笑不止。
“若非你是郭姨的弟子,我早就一掌將你結果了,焉能讓你活到今日?郭姨,這風絕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罪該萬死。不過此人與蒙元必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留著倒也還有用。具體如何處置,還請郭姨示下。”楊凡恭敬地對郭襄說道。
郭襄手上一按,倚天劍受力飛出,她右手接住一揮,左手揚起衣襬,一塊灰白色的布片便被切下,飄散到空中。
郭襄面無表情地道:“罪人風絕,通敵賣國,殘害同門。今日,我郭襄以峨眉派掌門之名將此人逐出峨眉,從此恩斷義絕。楊大哥和凡兒要怎麼處置她,也不必再問我的意見啦。”郭襄騰地一聲站起,風陵趕忙跟上。城外沒過多久又繼續開始了狂歡,倒是沒有幾人注意到郭襄那落寞蕭索的背影。
一日之內經歷了這般多的事情,今夜的亳州城註定無眠。
“走吧。”郭襄拿起倚天劍,對正在收拾包袱的風陵說道。
“師父,我們真的不要跟楊大俠他們告個別嗎?”風陵小聲地道。
“不必了。發生了這檔子事,我還有何面目再見楊大哥和凡兒。”郭襄長嘆一聲道。
“可這也並非師父的過錯啊,實則是風……是敵人太過狡猾。師父在情況不明之下仍舊冒死馳援亳州,這等高義天底下又有幾人能有?”風陵激動地道。
“傻孩子,別說了,錯了就是錯了。釘子一旦釘入了牆,就算後來將其拔出,牆上的洞卻再也抹不去了。凡兒的心中一定十分恨我吧。縱有千般理由,萬般藉口,終究還是我心中不能完全相信他。”
夜幕將整座亳州城完全籠罩,天上並無明月,師徒二人藉著微弱的星光一前一後地從城牆躍下,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郭襄辨明峨眉方向,帶著風陵一路疾馳,到黎明時分,已不知行了多少路程。郭襄心中稍安,選了個僻靜清爽之地歇息。剛剛入定,一聲怪響傳入耳中,她睜眼一看,眼前已多了個白髮獨臂的男子,卻不是神鵰俠楊過是誰?風陵從睡夢中驚醒,見楊過到來,趕忙一聲不吭地到別處摘果子去了。
“小妹子,緣何不告而別,可是有人欺負了你,大哥哥這就給你出氣。”楊過溫和地道,一夜的疾馳似乎對他並未造成絲毫影響。
“楊大哥誤會了,並未有人欺負我。只是小妹離開峨眉日久,放心不下,故而想早些回去。”郭襄低著頭,不敢看楊過的臉,說道。
楊過伸手想摸一摸郭襄的頭髮,伸到一半卻又放下,說道:“大哥哥知道你創立峨眉不過是為了抗元,出家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郭伯伯和郭伯母為了這天下黎民已犧牲了太多,我並不想將你也捲入其中。襄兒,張道長為人直爽,又有著一副俠義心腸,對你也十分溫柔體貼,何不……”
楊過話未說完,便被郭襄打斷道:“楊大哥,這些年來,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要問你。”
“何事?”
“若當年楊大哥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龍姊姊,你會不會選擇跟我在一起?”
“會。”楊過道。
郭襄的腦子被這個“會”字一衝擊,險些暈倒。這些年來,她一千次一萬次地幻想過楊過回答這個問題的場景,卻未曾想過這一幕真的會發生,更未想過他會說出這個“會”字。
“我自小沒了爹孃,唯一對我好的還是惡名昭著的大惡人歐陽鋒。後來跟郭伯父、郭伯母到了桃花島,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誰知道郭伯母因為我不喜歡我父親,不肯傳授我絲毫武功。你姊姊刁蠻慣了,郭伯母又處處寵溺於她,我在島上受盡了屈辱。”
“大哥哥,我姊姊這人蠻橫無理,我在這裡替她陪個不是。現在她也死啦,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好不好。”郭襄聽了楊過的訴說,又是為楊過悽慘的過去傷感,又是為姊姊的無理感到愧疚。
楊過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接著道:“之後郭伯父將我送上了重陽宮,恰逢霍都攻打全真教,郭伯伯為人耿直,得罪了那群牛鼻子道士還不自知。他們不敢找郭伯伯算賬,只好將氣都撒在了我的身上。我在全真教非但學不到武功,還時常遭受毒打,那日子可以說是度日如年了。直到我遇到了龍兒,她外表冰冷,但內心卻是極好的。她關心我,照顧我,傳我武功,將寒玉床也讓給了我。從那時起,我就暗暗發誓,此生非她不娶了。”
“那我呢?”郭襄抬頭說道。
“你為人活潑可愛,沒有半點心機,便是我師叔李莫愁、金輪國師這樣的惡人也對你青眼有加,我又怎麼會不喜歡呢?”楊過自然而然地說道。
“僅僅只是喜歡嗎?”郭襄有些淡淡的失落,問道。
“唉,我楊過何德何能。公孫姑娘溫柔善良,二妹程英恬淡如水,三妹無雙熱情灑脫,可我心中既有了龍兒,便再裝不下其他女子了。小妹子,你可知道,男人是最經不住考驗的動物。遇到這般多的好女子,我心中又豈能沒有一點波瀾?我心中惶恐,如履薄冰。可每每此時,我想到龍兒那悽絕的眼神,便再無其他想法了。”
“楊大哥,有你這些話便夠了。那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尋你,卻怎麼也尋不到你。後來我才知道,我尋的並不是你,而是在風陵渡口我未見你時腦海中想象的你。”郭襄道。
郭襄說得含糊,但楊過卻聽懂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在那花般的年紀,對英雄的嚮往,往往會被誤以為是愛情。或許,那本就是愛吧,只是隨著閱歷的增加,那曾經被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純粹感情漸漸被視為小孩兒的玩鬧,變得不值一提。
“大哥哥,你看那像什麼。”楊過順著郭襄的手指,看向天邊的雲霞,才發現天已大亮了。
“像什麼?”
“像十六歲那年,你在襄陽送我的那場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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