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拉 提
薰衣草開花的時候，那拉提
是紫色的。那種迷幻的紫
紫色陽光灑在紫色土地上
紫色風吹過，山水蕩成紫色弧紋
紫色小路牽著紫色小村莊
走在紫色香裡
也就在那時，我
一眼就看上了你
你瞟我一眼，淺淺一笑
我就迷幻了。天上浮著一團紫色雲
從那以後，就永遠地記住了
你，紫色目光、紫色笑。記住了
薰衣草開花時候，那拉提
巴音布魯克
天，藍得充滿疑慮
雲，白得無法理解
那條河彎彎曲曲的流向披露了
族群的經歷，隱隱約約
這裡的羊從脖頸朝上全是黑色
“黑頭羊”，不知暗喻著什麼
來時是清晨
潔白的蒙古包像石頭一樣靜默
炊煙還在沉睡，牧歌還在打磨
滿眼的綠硬的像鐵
我只是放開喉嚨吼了一聲
傾瀉的陽光就猛地把我衝下山坡
在巴音布魯克
風吹著我搖曳
塔克拉瑪干溼地
從一隻酒杯裡撈出
塔克拉瑪干，風吹過熱瓦甫的老弦
傷感的音符
在羊油燈的目光裡
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還有誰見過你茁壯的胸毛
水草豐美的溼地
黑頸鶴正攜兒帶女叫醒藍天
胡楊的枝葉間
一座氈房的骨架千里跋涉
手指間的牛角撥，仍在琴絃上尋找
美麗的牡丹汗
粬香薰陶的歲月啊
是羅布人的獨木舟，篝火
鮮魚和肉串。蘆葦搭建的草屋
像一塊漂浮著的色斑
陽光在無邊的沙漠提煉黃金
生命深諳緩慢和悠閒
“進去出不來”。不是
不能，是不捨：這人間神話
這神話裡的人間
*塔克拉瑪干：俗稱“死亡之海”。其語義為“進去出不來”
開都河畔
我看重的，是開都河
一步三回頭的留戀，三步一轉身的不捨
所以，才有那麼多的曲折
每滴淚落下，都是一片沼澤
巴音布魯克的血脈
遍野的酥油草捧著的一道車轍
就像我們的人生，有時
不得不把最珍重的留在身後而去
孤獨地跋涉。忍著心底的疼
從春走到冬，從明走到夜……
開都河啊，身後永遠都是
親人的祝福，情人的戀歌
此刻，我鄭重地舉起馬奶酒
敬天、敬地，敬我們偉大的祖國
王京安（筆名：石橋），新疆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鐵路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多種報刊。有作品入選多種文集和被翻譯成維吾爾文字。著有詩集《一百峰駱駝》《東天山之麓》等，現居住新疆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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