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一、城步驚現古苗文石刻

2011年,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縣在進行第三次文物普查時,在該縣丹口鎮陡衝頭村發現了13塊古苗文石刻,這些石頭上刻滿“天書”,似圖非圖,似畫非畫,似篆非篆,似漢字非漢字,令人“概莫能識”。有的聳立在高高的田坎上,有的橫臥在草叢中且已破損斷裂,還有的已被溪水衝倒且被厚厚的泥砂和深深的灌木填埋······這些寫滿“天書”的石刻一經發現,城步文物局即向湖南省和邵陽市文物局進行了彙報。邵陽市文物局於2012年3月組織省內外專家對這些石刻上的文字進行考察研究。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黨委副書記、民俗學碩士生導師、南方少數民族文字專家、著名女書研究專家李慶福教授和湖南師大歷史文化學院李紹平教授、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教授、省“三查辦”主任吳順東等一行專家學者深入城步陡衝村,經調查考證,並與該縣現存少量古苗文字資料進行對比分析後,確認石刻上的文字就是失傳了兩個半世紀的城步古苗文字。古苗文字石刻在省內外尚是首次發現,從而證實了苗族既有苗族語言亦有苗族文字的歷史事實,對研究我國苗族文化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

這些古苗文石刻,儘管歷經世紀風雨侵蝕,但因它們藏身在海拔較高且交通極其偏僻閉塞的南山山脈,以故躲避了明清封建統治者的劫掠以及“破四舊”和“文革”的磨難,僥倖保存至今。

二、古文獻資料記載和保存了苗族祖先發明並廣泛使用苗文字的史

苗族有自己民族的語言,至今仍在使用。苗族也曾有過自己的文字,後在頻繁的大遷徙中失傳,這從苗族的古歌和傳說中可以得到印證。至今流傳的湘西苗族古歌《在中球水鄉》就有關於苗文丟失的傳說。據古歌敘述,苗族先民在遷徙過大河時,“代扎”(漢人)將笨重的青鋼木船偷換了“仡雄”(苗人)的杉木船,杉木船很輕,“代扎”帶著文字乘杉木船走了,“仡雄”的青鋼木船走得很慢,“追也追不上代扎,趕也趕不上代扎”,結果,苗族從此丟失了文字。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貴州民族出版社出版的《苗族簡史》一書指出:“在苗族史歌和民間傳說中,都說苗族古代曾有文字,後來由於種種原因失傳了。”據嶽麓書社出版的《城步苗款》一書記載,城步苗族世代流傳的《苗款》中的“天地起源款”就記錄和保留了部分城步古苗文字:“初初年間,漆空虛,上陽朝 間,亂陽世界,包羅天地,先置黑地,後置明天。上出 立乾坤。”這句苗款的意思就是在天地形成以前,也就是混沌前期,或叫天地世界開闢前的狀態,天是漆黑的,什麼也沒有,是空虛的。那個時候,天沒有日月,是個沒有光的黑世界,包括天和地,都是渾渾沌沌。到後來,也就是混沌初始,日月開始萌芽,似黑不黑,似光不光的混沌時期。先有黑地,後才有明亮的天,這個時候才開始立乾坤。這段苗款中出現的“ ”二個苗文字,按湘西南桂北苗族地區的方言,讀為“海冒”,意為漆黑,譯釋成漢語,就是“混沌”前的狀態。苗款中出現的“”三個苗文字,苗語讀為“霧麻麻”,意為有微光,譯釋成漢語為“混沌初始”狀態。《城步苗款》中共保留了十三個古苗文方塊字。如下圖: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另外,清代末期文人陸雲士(又名陸次雲)所著的《峒溪纖志·志餘》一書中專門保留了“苗書二章”。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城步苗文資料。陸在書中說:“苗人有書,非鼎鍾,亦非蝌蚪,作者為誰,不可考也,錄其二章,以正博物君子。”其中一章名曰《鐸訓》,如下圖:

城步古籍中保留的這些苗文字,有力地印證了苗族歷史上確曾有文字,並與漢字相似。1952年,邵陽市著名歷史學家馬少喬先生在城步蓬洞沙基參加土改工作時,有天傍晚在河邊散步時曾發現一塊苗文碑,但當時蔬於收藏,以後修水利時被當地群眾作壩基石用了,苗文碑石再無處可尋。上世紀七十年代,城步縣委宣傳部副部長丁中炎同志在巖寨鄉下鄉,在該鄉大寨村的回龍橋頭,驚喜地發現了一塊苗文碑,他要求當地幹部群眾認真加以保護,當時確有幾名群眾將此碑抬進了大寨古樓裡面存放,但時至今日該碑已無處可查,可能毀於“破四舊”或“文化大革命”了。

三、明清城步苗族起義軍曾廣泛使用過苗文字

作為苗族聚居區,城步本是“化外之地”,明以前隸屬武岡、武強、武攸、靖州、臨岡、時竹等州縣管轄。據清《寶慶府志》、《城步縣誌》等史料載,明正統元年至元順年間(公元1436—1464年),城步爆發了蒙能、李天保領導的苗民大起義。明弘治年間,城步再次爆發了李再萬領導的苗民大起義。在這些聲震朝廷的湘桂黔三省邊境苗民大起義中,苗族義軍曾廣泛使用過苗文。據《清代前期苗民起義檔案史料》等文獻記載,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至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城步再次爆發了苗族首領粟賢宇、楊清保領導的苗民大起義,在起義過程中,起義領袖為了逃避清廷的通緝、圍剿,所刻制的印信、圖章,所印發的文告以及往來書信、手札,均系苗文。這種似篆非篆的文字,就是城步苗族先民精心創造的“苗文”。“苗文”最早在城步橫嶺峒一帶使用,到了清朝乾隆年間,已在城步五峒四十八寨廣泛流傳使用,進而影響到湘桂黔邊境的綏寧、通道、龍勝、錦屏等苗族地區,但與苗民分界居住的漢民並不認識“苗文”,高高在上的清廷官兵更是視“苗文”為“天書”了。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乾隆五年七月二十一日,貴州總督兼管巡撫事務臣張廣泗給乾隆皇帝上了一封奏摺——《張廣泗奏查獲楊成保等人折》,奏摺上寫道: “……又據岑阿定供出,韋阿春亦買有假印一顆,並據該州將抄錄符紙臨摹呈送到臣,臣將送到符紙詳細查閱,類系巫師祈禳,並無句讀文義可尋,印摹似篆非篆,亦不成文,實系愚頑匪類,希圖誑騙財物起見。”(摘引自《清代前期苗民起義檔案史料》·上冊·349—350頁)。奏摺中所提“並無句讀文義可尋,印摹似篆非篆,亦不成文”的文字符號即為“苗文”。乾隆五年七月二十九日,貴州布政使陳惠榮也給乾隆皇帝上奏摺——《楊成保捏稱仙女出世惑眾情形折》,上有:“其首犯黎阿蘭、陸石保等,現已懸賞,責成土官嚴拿,尚未報獲。再驗其牌票,系用黃白紙朱書詞語,不可解說,其旗長有尺餘,每一條用紅土寫一十字或耳字,其印方止寸餘,亦有三尖者,篆文不可識別……”(摘引自《清代前期苗民起義檔案史料》·上冊·359頁)。奏摺中所言“用黃白紙朱書詞語,不可解說……篆文不可識別”的文字符號亦即城步“苗文”。另外,貴州總督、雲南巡撫張允隨、貴州提督王無黨也給乾隆皇帝上奏摺——《奏駱阿喬等捏造妖言售賣印符惑眾折》,奏摺中說:“竊臣張允隨奉旨赴黔,於途次接督臣張廣泗手札並抄諮內開,本年本月初三日,據署都勻府陳於中、都勻協副將王友文會稟,拿獲府屬平浪司地方苗人駱阿喬、楊成保、楊計留,供出為首平州司王蠟寨匪犯黎阿蘭、陸石保捏造妖言,賣給印符……所散符紙、假印,亦無句讀篆文……”(《清代前期苗民起義檔案史料》上冊·390—392頁)。這些奏摺中提到的“符紙、假印,無句讀篆文”的文字符號同樣屬“苗文”。

直到此次起義被鎮壓下去之後,清廷方才醒悟,從而認識到這種似篆非篆的圖文,實為城步苗民內部使用的特殊文字——苗文。在城步苗民起義被鎮壓後採取的五項措施中,其中一項就是消滅苗文,以防止苗民使用這種文字再次舉事。乾隆皇帝下旨規定:“從前捏造的篆文,即行銷燬,永禁學習,如有違故,不行首報,牌內一家有犯,連坐九家,治寨長失察之罪。”(見《朱折》馮光裕折,乾隆五年六月十五日)。於是,朝廷對苗族居民進行逐寨逐戶地全面搜抄、清查、銷燬,永遠嚴禁學習和承傳使用苗文。眾所周知,清朝的“文字獄”是空前絕後的,在清廷的殘酷鎮壓下,城步苗文在湘桂黔邊區漫漫消失了。

四、城步民間現仍在使用一些常用苗文字

到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城步一些上了年紀的苗族老人,仍普遍使用一些較為簡易的苗文來記工分或記數,這些常用的代表數量的苗文字如下圖: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另外,時至今日,城步苗族自治縣境內一些上了年紀的苗族木工,他們在做木工時,將一些苗族文字書寫在做好的木料上做記號,這些苗文字和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如下圖:

湖南城步縣“天書”證明:苗族像其他民族一樣具備這種能力

以上事實證明,苗族確實有自己的文字,苗族人民與其他民族一起共同創造了絢麗多彩的中華文化。現在苗族只有語言而無文字的史實,完全是歷朝封建統治者對苗族人民實行殘酷的政治、文化壓迫所造成的。城步苗族有苗文的歷史事實,表明苗族人民與漢族和其他民族一樣,具有創造自己語言和文字的能力。苗族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員,她為五千年中華文明史做出了自己應有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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