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睡醒看見同事遇險,剛想報警卻發現自己右手握著凶器


故事:我睡醒看見同事遇險,剛想報警卻發現自己右手握著兇器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臥牛先森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不太熟悉的鬧鈴聲突然響起,將趴在冰冷地上的秦楓驚醒,年輕的除靈師猛的睜開眼,清晨的陽光恰好透過落地窗照射到臉上。

他下意識伸手遮了一下恍惚的雙眼,翻了個身,透過指縫看著頭頂陌生房間的天花板。

“我這是在哪?”

秦楓念頭一動,後腦竟傳來一陣刺痛,他勉強坐起身,伸手揉著痛處,一股冰涼的膠狀觸感傳遞到手指,他趕緊把手縮回眼前。

血,手指上沾滿快要凝固的血塊。

自己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

秦楓下意識的想要回憶,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開始思考,腦子就劇痛起來。他只得暫時放棄了探索不久之前的記憶,掙扎著站起身,打量起這陌生的屋子來。

這是一套有些年頭的三居室公寓,秦楓醒來時所在的屋子是客廳,看著頗為傳統的裝潢和傢俱擺設,屋主人應該是獨自居住的中老年人。

左右看了一圈,客廳裡十分整潔,至少沒有什麼搏鬥痕跡,秦楓確認自己是被一擊打暈。

先不說擁有刑警和除靈師的雙重身份;絕不應該被人輕輕鬆鬆偷襲得手,自己怎麼來的這裡,又是什麼人襲擊自己,為了什麼?

這一連串問題,足夠困擾現在的秦楓。

他盲目的查看著這個陌生的環境,根本沒有平時在案發現場抽絲剝繭搜尋證據的有條有理。

只是無意間,秦楓瞥見臥室門口竟流淌出一灘血,他緩緩走近,發現門裡面靠著床尾躺著一個人,一個死去多時的熟人。

冬陽市警局刑偵九處已經退休一個月的刑偵隊長黎延東。

秦楓的震驚溢於言表,這是黎延東的家,而他已經被人槍殺在臥室。

黎延東在冬陽市警局算是功成身退,親手送進監獄的犯罪分子難以計數,其中不乏窮兇極惡之徒,這會不會是有人惡意報復?

秦楓想不起來自己如何來到這裡,又如何被襲擊,只好先打電話報警。

正在這時,黎延東家的防盜門轟的一下被破開,一隊特警魚貫而入,在看到屋內的秦楓之後,他們沒有一絲訝異的舉起了槍。

“秦楓,放下手中的槍,不要意圖反抗!”帶隊的商衛華如今已經頂替黎延東的位置,沒想到新官上任,第一件案子就是來抓捕曾經的同僚。

但是對於秦楓,商衛華是十分欣賞的,雖然並不徹底瞭解對方,合作也只有短暫的一次。

所以當商衛華不得不面臨緝捕他的情況,仍是不想讓局面變得太糟糕。

短暫失憶的秦楓臉色蒼白,聽到商衛華的警告,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正握著槍。

他不由得再看了一眼臥室,黎延東正對著房門,兇手恰好是在秦楓現在站立的地方,舉槍擊中了他的眉心。

現在看來,破門而入的警察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兇手。

秦楓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乖乖放下警槍,朝商衛華踢了過去,然後舉手抱頭緩緩蹲了下去。

這個動作他再熟悉不過,只是每次都是抓捕犯罪分子的時候,實施到他們身上。

商衛華走過來親自銬住了秦楓,看著臥室裡死去多時的曾經的老搭檔,冷冷宣誓著秦楓作為犯罪嫌疑人擁有的權利,“現懷疑你與兩起命案有關,依據相關法律予以拘捕審訊,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

——

兩起命案?

秦楓被押上警車的時候,不斷在破碎的記憶裡搜尋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還有誰死在了自己面前。

要知道自己只是出現在犯罪現場,離真正的罪犯,還有著證據充分與否這條不確定因素,但是看現在的架勢,警方已經基本認定他就是兇手。

可問題是,秦楓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殺人的。

況且,他有什麼理由殺人,而且還是殺一個退休的警察。

押送秦楓的警車緩緩開動,因為陷入思考,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車外周自省正瘋狂的給他打手勢。

周自省從警校畢業分配到冬陽市警局,一開始就被黎延東拉去當刑偵警培養,對於這個帶領自己一步一步成長的老師,周自省自然打心眼裡敬佩,所以當他在秦楓租住的房子裡看到那一牆的殺人計劃裡包括黎延東,他一下子就懵了。

秦楓剛調來冬陽市協助人手不足的九處工作,周自省作為臨時搭檔,再明白不過他的能力,儘管他的身上同樣籠罩著一層神秘難測的色彩,但周自省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秦楓和冷血殺手聯繫到一起。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趕來這裡的路上,周自省始終是迷茫的,他有太多問題想要問,如果黎延東真的被殺,他也應該為此憤怒,但當他見到陷入呆滯的秦楓被押送下來,突然間變得不知所措,好像犯錯的是自己。

眼看著那輛警車單獨離去,心緒複雜的周自省掏出了手機,“喂,小曼姐,楓哥被押回警局了!”

此時,梁小曼正在鑑證科忙碌,秦楓因為上一次解救人質案出的岔子被暫停工作以後,她就回到了法醫崗位專心屍檢取證,得知秦楓在黎延東家被抓了個正著,她心裡的滋味比周自省還要複雜。

今天凌晨警局就接到報案,目擊者稱發現鄰居家門縫有大量血液流出,但梁小曼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案發現場是秦楓租住的公寓。

而且後續還在他家發現了滿滿一牆壁的詳細暗殺計劃,下一個目標正是九處刑偵科的老隊長,這叫在場的警察都震驚不已。

商衛華帶隊趕去黎延東家後,梁小曼強忍著情緒在現場收集證據,現在,死者頭部傷口的彈頭已經取出,正在和找到的彈殼一起做痕跡鑑定。

就在等結果的時候,得知秦楓被捕,梁小曼已經完全坐不住了,她換下法醫工作服,急匆匆的開車往黎延東家的方向趕去。

離開警局不久,鑑證科的同事就打來了電話,彈道痕跡的確來自秦楓的配槍,這讓梁小曼頭頂霎時陰雲密佈,車速都不由得更快了。

“為什麼?混蛋秦楓,你這是為什麼?”

梁小曼憤恨的拍打著方向盤,心裡不住懊惱著曾經的戀人,明明兩人已經重新走近,他卻還是有什麼事也不和自己講。

小車飛速在車流間穿梭,梁小曼的眼中蓄滿淚水,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我來開車!”

腦海裡,另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寄居在梁小曼身體裡的死靈許夢齡掌控了方向盤,在路口突然轉向。

“這不是去黎隊的方向!”看著車子開上前往南郊的快速路,梁小曼不禁喊了起來。

但因為活埋而怨氣縈繞千年的死靈實在太強大,即便她怨氣已消只剩純粹的力量,梁小曼也一直沒有找到和許夢齡相處的最好方式,所以許夢齡從來都是想出現就出現,根本不受梁小曼這個宿主約束。

“你放心,這個方向不會錯……”

——

警車並沒有往冬陽市警局的方向行駛,而是離了主道,拐上一條通往郊區的偏僻林蔭道,越走人煙越稀少。

秦楓被兩個牛高馬大的特警夾在警車後座中間,雖然思緒紛亂,但對這樣變化並非沒有注意到。

見有異樣,秦楓開始收回思緒,仔細觀察了一遍車裡除自己之外的另外四人,坐在副駕駛的是一個年輕警察,不過和周自省差不多的年紀,居然肩扛一級警督的警銜。

要知道秦楓還沒有從警校畢業就提前進入警隊,這麼多年破案無數,也才是三級警督而已。

就算拋開年齡不談,如果沒有足夠的資歷,警督級別是很難往上提升的,黎延東在市警局科級正職上幹到退休,也不過和副駕駛上的年輕人同一警銜。

雖然坐在身邊的特警和開車的司機瞧不出有什麼問題,不過結合現在的情況,秦楓料定這一車人都有問題。

果不其然,在行至郊外一個岔路口,車子又拐進了一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路。

“我們這是要去哪?”秦楓開口問道。

年輕警督回過頭,嘴角得意上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兩個帶著頭套遮住面容的特警握槍抵住秦楓的腰間,看樣子只要他稍有異動,兩人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在這種狹窄的空間,妄動顯然是不明智的,秦楓乖乖將身子靠回座椅,甚至閉上眼睛休憩,顯得相當配合。

左右特警雖然不曾鬆懈,對秦楓的態度倒還滿意,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身為除靈師的秦楓想要做點什麼,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就比如在這稍顯崎嶇的道路上,車廂不可避免會搖晃,一旦搖晃,被銬住的雙手從容結印,也就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任何事情總有一個終點,不論是悲是喜,是失落還是圓滿。

半個多小時後,警車終於在一片老林子外停了下來,或許是假扮特警的壯漢一左一右拽著秦楓走向林子深處,副駕駛的警督就跟在後面,只留司機一人在車上。

看樣子,他們打算就這樣處理掉秦楓。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年輕警督笑裡藏刀,但還是滿足了秦楓一點點的好奇心,“因為你太愛管閒事,再加上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所以我們老闆希望你死。”

“你們老闆是誰?”秦楓最後追問道。

警督不再回答他的問題,朝他的同夥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在秦楓後背舉起手槍。

但是其中一個特警突然調轉槍口,更先一步擊斃了身邊的同伴,然後在警督臉色還未變得更詫異,將一顆子彈射入他的胸膛,最後才舉槍對著自己腦袋飲彈自盡。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幾乎誰都難以做出任何反應。

秦楓在一切塵埃落定後,輕鬆找來鑰匙打開了手銬,站在左肩的本命怨靈撲騰著純黑的身軀,雙眼金芒大放光彩。

他本來想在借怨靈攝魂影響那個特警借刀殺人後,還要趁熱打鐵窺視領頭的警督腦子裡殘存的記憶,看看這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可惜後腦的疼痛感突然襲來,強悍如他也有些猝不及防。

留在車上的司機聽到連續的槍聲後,感覺有些不對勁,已經循聲趕來,秦楓卻還因頭暈目眩,半跪在地上發顫。

司機見同夥都死了,該死的卻還活著,霎時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瞄準暫時沒有了反抗能力的秦楓。

啪的一聲槍響,但倒下的卻是那個司機。

為了能夠逃脫而過分使用怨力符術,後腦的疼痛感愈加強烈,秦楓終於支撐不住,不過在徹底昏厥之前,模糊的雙眼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令他暫時安下心來。

——

秦楓再次醒來時,正躺在梁小曼身邊的副駕駛座上,她在專心駕車,一時沒有發現他已經清醒。

後腦的傷口已經處理過,刺激整個頭部的痛感暫時消失了,但昨夜的記憶好像還是無法拼湊完整,秦楓小心翼翼將座位調整坐好,儘量平靜的說道:“謝了。”

“別忙著感激,如果你不說清楚為什麼要殺黎隊,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秦楓的確是梁小曼真正意義上的初戀,哪怕渺無音訊那些年,時常恨他不告而別,但她的心中,從未忘記過他。

可黎延東也不僅僅是她的直屬上司,更像是一位處處照顧自己的溫和長輩,多年共處刑偵工作一線,這種情感絕不可能輕描淡寫的忽略。

而且儘管這兩種情感都難以取捨,但梁小曼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如果秦楓真是兇手,於情於理,她最應該做出正確的抉擇。

梁小曼的冰冷在秦楓的預料當中,可他還是很淡然的說道:“我沒有殺人,也沒有必要殺黎隊。只是我現在記憶混亂,否則我就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

“你這麼說是否認這一切咯?”梁小曼看了一眼好似毫無波瀾的秦楓,瞬間加重了語氣,“可你知道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你在有計劃的殺人,哪怕我願意相信你,你怎麼自證清白。”

“有計劃?”秦楓在腦子裡檢索,最開始那種痛感倒是沒有那麼嚴重,可仍然想不起一絲有效的信息,“能告訴我還有誰死了?”

“唐蔚山,唐龍的父親,他被發現死在你租住的公寓,頭部中槍,彈道痕跡對比,正是來自你的配槍。”梁小曼儘量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語氣稍稍平緩了一些。

唐龍這個名字當然很熟悉,艾小敏案以及醫院人質案的主兇,在醫院樓頂被特警狙擊手狙殺,由此還牽扯出洛冬青這個受命狙殺商衛華的傢伙。

秦楓曾認為唐龍犯案,最終目標就是引出當時剛剛歸國的刑偵副隊商衛華。

而且二十年前五起連環強姦殺人案,似乎就和他的父親唐蔚山有關,只是這其中的巧合,是否因為怨靈或者犯罪記憶可能通過基因遺傳,他這個除靈師也不清楚。

秦楓甚至記不起來他有繼續在追查這件案子,怎麼唐蔚山突然就出現,還死在了自己租的房子裡?

這些事情只是隨意想想,腦子好像就要炸裂開,身為除靈師,秦楓的身體素質簡直不能更好,怎麼突然變得這般虛弱起來?

“我實在想不起來昨天發生的事,你先帶我回公寓,我會有辦法找回記憶的。”

秦楓的說辭似乎有一定道理,梁小曼身體裡另一個聲音也在說服她,為了案件真相,她咬了咬牙,把一副手銬丟了過去,“戴上它,我就再信你一次。”

秦楓毫不猶豫就給自己銬上,梁小曼這才在下一個路口轉向,前往案發現場,至於荒郊野嶺那四具屍體,兩人似乎都刻意沒去提起。

公寓說到就到,兩人穿過警戒線進入案發現場,熟悉的場景,只是在客廳地板上多出了一灘血跡、一圈白線畫出的屍體位置和隨處可見證物標識牌。

“唐蔚山就死在這裡,前額中彈,一擊斃命。”梁小曼指了指地上,然後看著空曠客廳的一面牆壁,說道:“這面牆上曾經貼著做好的計劃,不過現在都搬回警局了。”

秦楓回來之前就想到,臥室的電腦,自備的武器還有師父留下的關於怨靈的一些古籍資料應該也沒幸免於難,全都被當做證據蒐集回警局。

好在秦楓現在回來,可不是靠屋子裡的擺設回溯記憶,他雙手銬在一起,所以乾脆一起貼在了牆上。

“你在幹嘛?”梁小曼見狀,有些疑惑問道。

“我現在記憶混亂,不過這間屋子佈設了符陣,可以幫我尋回一些記憶。”

說話間,秦楓的雙眼和他左肩站立的怨靈烏鴉同樣閃著柔順的金色光芒,流溢著符文的雙掌好像慢慢嵌進了牆裡,牆壁頓時如同柔軟的水面,泛起一層層漣漪,擴散再擴散。

整個屋子瞬間變得彷彿是果凍做的,所有東西都在緩緩融化、下陷……

——

深夜,一個佝僂的身影敲響了公寓的房門,秦楓恰巧在安靜看資料,敲門聲格外清脆,第一時間吸引了他的注意。

按說他除了工作,很少與外界接觸,熟人朋友不多,甚至連對門的鄰居都不曾真正瞭解,他也沒訂什麼快遞外賣,不欠水費電費,這麼晚了,又是哪個招呼也不打就直接上來敲門?

秦楓走到門前,透過門鏡看了一眼外面,發現是個陌生的老人,而且他執著的在門外不走,過一會,又敲起門來。

看來他好像認準了門,就是來找秦楓的。

既然沒做什麼虧心事,哪怕對方真是個鬼,秦楓也是不怕的,他打開門,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然後問道:“你是秦楓?”

秦楓點點頭,但他顯然是不認識對方,所以有些奇怪這老人怎麼會知道自己,並且準確尋到了這裡。

老人很不客氣的鑽進了房子,一進來就把各間屋子都看了一遍,似乎是在確認什麼,秦楓詫異的跟著他,追問道:“哎,老人家,您這什麼意思?”

“我不老,我才四十多歲。”老人確定家裡只有秦楓一人,這才稍稍放鬆緊繃的神情,但枯瘦臉龐仍浮現著一種病態的黯淡光澤,“我叫唐蔚山。”

老人的自我介紹讓秦楓都不禁有些大驚失色,據商衛華提及的那幾宗強姦殺人拋屍案過去已經二十年,最近的一起手法一模一樣的案件,正是眼前這個人的兒子唐龍所為。

警方現在重啟了當年的案子追查工作,而唐蔚山是重大嫌疑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人知道去了哪裡。

現在他居然主動出現,而且難以想象的是竟變成這幅鬼模鬼樣,七八十多歲的老人也不過如此,想來這也是他一直未被警方找到的原因。

但秦楓不免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將一個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摧殘至此。

唐蔚山看出秦楓眼裡的複雜情緒,不做沒必要的解釋,開門見山道:“我即將告訴你的事情非常重要,來這裡之前,我只希望自己找你是正確的決定,你明白嗎?”

秦楓當然聽懂了這話的表面意思,“為什麼是我?”

“我不信任其他警察。”

兩人站在客廳裡,問或者答都言簡意賅,秦楓都不必深究其中原因,因為自己現在也不太確定,冬陽市警局是否還有洛冬青那樣的隱患,所以唐蔚山的做法合情合理。

“那麼,你想要告訴我什麼?”如果唐蔚山犯案真的另有隱情,秦楓不介意挖掘其中的真相。

不知為何遠比真實年齡蒼老太多的唐蔚山長嘆一聲,緩緩說道:“那時我也是正年輕氣盛的時候,流連在各種尋歡作樂的夜場。”

“有一次,我嘗試了一種藥,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讓我欲罷不能,但處在幻覺裡的我,卻失手掐死了最愛的女人……”

唐蔚山陷入那段沉重的過往,但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神情依然平靜,平靜的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秦楓適時插了句嘴,問道:“那個女人叫小唯?”

“是的,我殺了她,還把她埋在了一個我事後都記不起來的地方。甚至在藥物的侵蝕下,我都忘了是自己殺了她,而不是她不告而別。”

“我在幻覺裡越陷越深,最後帶著恨意,報復了五個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就因為她們和小唯一樣喜歡穿紅色連衣裙……”

唐蔚山因為身體虛弱咳嗽了幾下,被迫停下這段講述,秦楓遞上一杯水,順勢問道:“那種藥,是不是俗稱‘藍精靈’的氟硝西泮?”

“不,那東西藥效更厲害。”唐蔚山緩過勁來,沙啞著嗓音繼續說道:“他們叫它‘傀儡丸’。”

傀儡丸?

秦楓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毒品的名頭,他記下了這個詭異的名詞,然後問道:“後來還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吸毒過量躺在垃圾堆裡等死的時候,有個善良的女人拉了我一把,並且用盡辦法治好了我。”唐蔚山臉上難得浮現出笑容,繼續說道:“再後來,我們結婚了,兒子也順利降生……”

“那你怎會變成這樣,你兒子又怎麼走上你的老路?”

“這才是事情的關鍵。”唐蔚山從過往幸福回憶中回過神來,一雙鼓突的眼睛死死盯著秦楓,“藥物對身體的摧殘是很明顯的,你從我身上也能看得出來,所以我是絕不會讓我兒子沾一絲一毫的!”

秦楓亦盯著唐蔚山的眼睛,試圖從中窺視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那為什麼唐龍會模仿你犯案,並最終因為藥物而失控?”

“因為他們不想放過我。”

“他們?他們是誰,為什麼不放過你?”

“這些就需要要你去查了,我只知道他們的勢力極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唐蔚山表情漸漸變得痛苦,說話也變得陰狠起來,“總之,那些人是在實驗傀儡丸的效果,而我是唯一擺脫依賴的人。所以他們得知我的情況後,還想逼迫我繼續實驗藥效。”

雖然唐蔚山沒有明說,但秦楓恍然明白,一個極有勢力的集團會做出怎樣的逼迫,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他們拿你犯罪的事情要挾你?”

“不止如此,他們還害死了我的老婆,偽裝成意外。”唐蔚山盡力壓抑住悲慟,一字一句咬牙,“為了保命,我只能躲藏起來。我兒子明明還有我這個父親,但最終卻送去了孤兒院,為了他的安全,我也不能再出現,甚至遠遠看上一眼也成了奢望。”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仍然不打算放過我,所以我不得不站出來,揭發他們的罪行。”兒子一死,唐蔚山陷入絕望的痛苦中,但他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只好起底自己過往的罪孽去觸動那個龐大的犯罪集團,哪怕這算不上同歸於盡而只是蚍蜉撼樹般微弱的報復,他盡力了。

秦楓暫時保持緘默,他腦中在飛快的思考。

如果這個製毒販毒的集團如此勢力龐大,為什麼冬陽市警局從來沒有發現過一點蛛絲馬跡。緝毒處每年破獲販毒案繳獲的數量也不少了,怎麼著也不該從沒見過傀儡丸這種藥物吧。

更何況按唐蔚山的說法,那個集團最終還是對唐龍下手,為什麼使用的是氟硝西泮而不是效果更強烈的傀儡丸?

秦楓糾結的是如今到底要不要相信唐蔚山,該相信幾分,關於傀儡丸,他又該從何查起?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唐蔚山喝完那杯水,就要離開,“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查出什麼來,咱們再聯繫。”

話音剛落,就在秦楓考慮是否將唐蔚山交給警方時,他腰間的配槍被憑空抽了出來,一個半透明的人影突然出現在秦楓身後,舉槍朝唐蔚山扣響了扳機。

秦楓雖然反應迅速,但手按在槍套筒上準備阻攔時,子彈已經射進了滿臉驚訝的唐蔚山腦袋裡,血汙飛濺,這個滿手罪惡卻也一生悲慘的男人徹底解脫了。

奪下配槍的秦楓來不及顧他,順勢迴旋一踢,但那個半透明的身影穿過他的身體,穿過陽臺玻璃跳下,徹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嘩的一下,符陣存儲的畫面到此戛然而止,秦楓和梁小曼都從昨夜的記憶中驚醒,兩人對視著,久久無言。

“看樣子,唐蔚山說的可能都是真的。”秦楓在意的不是自己在梁小曼心中洗脫了嫌疑,而是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因為他怎麼去的黎延東家,後來又到底發生了什麼,完全沒有頭緒,至於有關傀儡丸的線索,更是無從下手。

“可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梁小曼也看到了剛才這段記憶,但關注點顯然還是那個詭異到極點的殺人兇手。

想得要更遠的秦楓搖搖頭,顯然身為除靈師,他的知識也是有限的。

既然沒有頭緒,關心眼下能夠推論的線索,無疑更實際一點,“唐蔚山當年犯下的案子,卷宗被人故意毀去,當時我和商副隊就懷疑警局有內鬼,後來洛冬青的出現,更映證了這一點。”

“唐蔚山會來找我,以及我去黎隊家,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必須找到這個幕後黑手,以及他們掩蓋起的真相。”

梁小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道:“會不會黎隊知道了什麼,然後幕後黑手引誘你過去,設局陷害你?”

兩人想起來荒郊野嶺那四具屍體,細細的一想,這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既可以殺死知情人,又能合理的推出一個替罪羊。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幕後黑手可不是一般的勢力強大了。

但秦楓想得要更誇張一些,萬一黎延東就是他們中的一份子,就是警局那個內鬼呢?

“咱們必須分頭行動,你回警局查那四個人的身份,看看有什麼線索,我去想辦法把剩下的記憶找回來拼好。”秦楓沒有完全說出自己的想法,提議道。

梁小曼雖有顧慮,但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掏出鑰匙解開手銬,鄭重說道:“唐蔚山不是你殺的,不過不代表你就徹底洗脫嫌疑。如果,如果你有一點對不起我的信任,我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放過你。”

作為一個敢愛敢恨的女性,梁小曼是那種脾氣火爆說到做到的性子,也不喜歡拖泥帶水,她說完十分堅決的走出了房子,出門之後,才抬手擦拭快要流出的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種失落的感覺,就好像這次會真的會失去他一般心痛。

但她目前也只有無條件信任他這一個選擇了。

回到警局,刑偵九處已經是亂做一團,周自省抱了一摞資料跑來找她,好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一驚一乍道:“小曼姐,你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梁小曼以為他是因為秦楓被幾個假警察截胡,沒有羈押回警局這件事而大驚小怪,還算鎮靜的問道:“什麼事就慌成這樣?”

“是關於楓哥的事。”周自省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上頭好像查到一份原始檔案,他根本就不是C市警局調派來的。這段時間和我們一起工作的秦楓,身份是假冒的!”

“假冒的!”梁小曼的表現太過驚訝,當然驚訝的不是秦楓的檔案出了問題,而是幕後黑手已經開始抹黑他,連原始檔案都可以改到讓警局懷疑。

這更映證了秦楓的說法,警局內部有鬼,而且還是一隻神通廣大的鬼。

梁小曼的神情在周自省看來太正常不過,他安慰道:“小曼姐,你想開點吧,我也不希望這一切是真的。局長已經下令了嚴查了,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那秦楓現在在哪?”

梁小曼明知故問,周自省無奈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然後抱著那摞資料走了。

案情重大,有太多的線索需要梳理,現在商衛華都做不得主了,冬陽市警局一把手帶頭偵辦這件撲朔迷離的案子。

梁小曼回到崗位,卻是悄悄查起今天試圖悄悄處理秦楓的那四個假警察來。

但是一查不要緊,她用手機拍下的那四個人的照片放入警方系統一對比,發現他們竟然是省廳國際刑警組的高級警官,如假包換。

難怪其中有一個看著年輕,警銜卻不平常。

秦楓的檔案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秦楓,這四人也不是一開始認為的那樣,那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是真誰是假?

曾經的戀人不再熟悉,梁小曼失去了他太長的時間,那他是否還是當年那個秦楓,經歷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破案經歷,他的身份是否真的經得起考驗?

梁小曼有些動搖了,“秦楓,我還能信任你嗎?”

——

秦楓的頭部傷勢不算嚴重,唯一比較糟糕的是他近期的記憶十分混亂,以至於根本想不起任何跟罪案有關的事。

這可能和打暈自己的那一悶棍有關,但他沒有時間等傷好以後記憶自行恢復,所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找靈巫杜美玲。

這個世間,靈巫和除靈師一樣,差不多快要絕跡,但在秦楓看來,杜美玲無疑是活得最自在滋潤的靈巫。

在c市,杜美玲利用靈巫的力量幫助人們治癒心理疾病,也會和警方合作攻破罪犯的心理防線。她樂於沉浸在工作中,更無比的享受生活,而且她好像從不擔心自己的傳承會後繼無人。

和她比較起來,秦楓就活得太沉悶,眼裡除了罪案和消滅怨靈,沒有別的東西。

上次千年死靈許夢齡的出現,秦楓請杜美玲幫了一次忙,後來不知為什麼,她留在冬陽市開設了心理諮詢工作室。

現在秦楓只能去求助她使用靈巫術催眠自己,找回那些破碎的記憶,完整拼湊起來。

只是最近他的運氣實在不算太好,杜美玲偏偏在這個時候出門旅遊去了,看著上鎖大門上的貼心告示,秦楓第一次生出茫然的心緒。

明明知道黑暗可能正在侵襲這座城市,卻偏偏沒辦法撕破它的偽裝,阻止它繼續肆虐。

他漫無目的的遊蕩,之後坐在城市某個街巷角落,手裡端著一杯熱飲,目光呆滯無神,彷彿在靜靜思考。

那個警督在處理秦楓之前,說他管了太多閒事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但是來冬陽市以後,很多案子都和怨靈作祟有關,難道傀儡丸這種藥物也和此有關?

黎延東是不是也是被那個幽靈一樣的東西殺死的,如果真有一個勢力龐大的集團,黎延東是不是被腐蝕的警局內鬼?

那他又是為何被殺,難道他打算揭發罪惡?

自己又是知道了什麼,才捲入這一切的,還有什麼辦法能找到線索,不僅洗刷自己的冤屈,還能一把揪出暗處的罪犯集團?

秦楓自己問了自己太多問題,但是他曾經的睿智好像已經不復存在,看問題無法透徹,分析梳理線索沒頭沒尾,根本得不出什麼結果。

好像頭部的傷雖然不致命,但的確帶來了不少麻煩。

“哎,這不是秦楓嘛!你怎麼在這?”

一個既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秦楓抬起頭,發現是好久不見的趙蕊。

一身休閒打扮的趙蕊顯得十分青春洋溢,她是梁小曼高中同學,更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

當然她並沒有接觸過怨靈這種古老卻現實的存在,所以她並不知道秦楓除靈師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閨蜜身上寄居著一個強大的死靈。

“怎麼啦大偵探,看你愁眉苦臉的,碰上難辦的案子了?”趙蕊很自來熟的打著招呼,現在的她不是工作狀態,完全看不出心理醫生該有的嚴謹和仔細,倒和梁小曼偶爾神經大條的模樣很像。

秦楓禮貌一笑,站起來和她握手,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隨便答道:“沒什麼,只是想在這安靜一下而已。”

“哦,那你繼續,我不打擾你,先走了。”打了個招呼就打算離開的趙蕊吐了吐舌,應該是覺得打斷了大偵探的靜心思考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秦楓好像想起什麼,突然喊住了她,“你是心理醫生,那你會催眠治療嗎?”

趙蕊有些茫然,不知道秦楓問這話什麼意思,不過她還是老實答道:“催眠我會,但是治療就談不上了,這不是我強項。”

“那如果是短暫失憶,你能不能試著幫患者找回記憶?”

“這我可不沒試過,不會是你失憶了吧!”趙蕊指著秦楓,驚訝大叫起來。

秦楓不想引起路人注意,儘管這地方比較僻靜,他一把抓著趙蕊的胳膊,強行拽著她往前走,“我不需要你會,你只要把我催眠,試著讓我回溯昨夜的記憶就行。”

“哎哎哎,你可輕點,我自己能走。”趙蕊細嫩的手臂被捏疼了,腳步也只能勉強的跟上,“你不會是知道我工作室開在這,所以在這裡等著我的吧。”

秦楓沒有說話,只是牽著趙蕊向前走。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秦楓也不想輕易放棄,所以他很迫不及待,所以他連最基本的警覺都變得鬆懈。

那個像幽靈一樣的東西,正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如影隨形……

——

夜幕降臨,刑偵九處依然燈火通明,因為秦楓未曾到案,警局不僅在查兩起命案的線索,還在忙碌於尋找他的下落。

因為在案發現場的疏忽,秦楓被帶上了並不屬於冬陽市警局的警車,再加上命案本身的疑問,商衛華站在秦楓家牆上搜集來的殺人計劃面前,眼前是一片迷霧。

梁小曼在這個時候送來了黎延東的屍檢報告,“黎隊也是頭部中彈,只是死亡的時間比唐蔚山還要早,子彈的痕跡鑑定結果還要一會才能出來。”

她說話的時候儘量保持平靜,商衛華知道她忍著憤怒和悲傷,卻沒有出聲安慰,因為身為刑警,必須學會面對現在這種情況,“這案子,你是怎麼看的?”

商衛華接過屍檢報告,但沒有讓梁小曼走,他想聽聽她的意見,畢竟警局裡只有她和秦楓有過往,現在也走得最近。

“我想說相信他,可我也沒有證據。”

梁小曼雖然這樣說著,但心裡想的其實更復雜。

黎延東死在唐蔚山之前,意味著秦楓被陷害的可能性要更高,因為在公寓,她並沒有看到唐蔚山死後發生了什麼,也許秦楓就是那個時候被人襲擊了,再被弄去黎延東家也不一定。

當然這也要看殺死黎延東的子彈痕跡鑑定結果,她現在也說不準。

商衛華看著有些恍神的梁小曼,將報告放在一邊,指著白板上貼滿的人物剪報和刺殺計劃說道:“說實話,現在靜下心來看這些漏洞百出的計劃,我就覺得秦楓如果是兇手,那可真是荒謬。”

“我和他共事的時間不長,但我看過他處理的案件卷宗,雖然最終都是無法結案的懸案,但他對於罪犯的敏銳直覺,絕對超凡脫俗。”

“這樣優秀的傢伙,如果要殺人滅口,是不可能留下這麼多破綻的。”

商衛華說了這麼多,對秦楓的能力是持肯定態度的,但對案件本身來說,等於跟沒說一樣。

梁小曼其實還沒時間也沒心情;仔細看這些有可能是別人為了構陷秦楓準備的東西,既然商衛華提到了,她還是瞥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她發現了很多熟悉的人。

那都是秦楓來冬陽市後發生的懸案裡,一些關鍵人物,有些是被怨靈寄生的當事人,甚至還有牽涉其中的辦案人員。

“怎麼會這樣?”驚訝不已的梁小曼還在裡面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她的高中同學兼閨中密友——趙蕊。

梁小曼完全想不明白,趙蕊怎麼會牽涉在這裡面,她再也顧不得和商衛華討論案情,猛的轉身跑出刑偵科辦公區。

商衛華才開了個頭,原本想借著機會繼續詢問,看看梁小曼是否知曉秦楓那裡帶回來的古籍資料什麼的,上面到底記載的什麼,因為警局上下沒有人看得懂那些文字。

結果梁小曼跑的太快,他都來不及喊住她。

跑回自己的辦公室,梁小曼原本對案情沒有任何頭緒,但看到自己閨蜜出現在刑偵科的案情分析進度上,她好像某個作家在夜以繼日的思索中突然靈感一瞬間迸發,有一個鎖在頭腦深處的記憶浮上心頭,變得越來越清晰。

正因為這樣的清晰,梁小曼內心也異常害怕,害怕這件案子要把自己身邊的人都牽扯進來。

只是當她調出一份資料,心徹底冷了。

那是先前被宣佈死亡的前特警洛冬青的個人檔案,幾年前因為任務導致創傷後應激障礙,他曾離隊接受心理治療。

原本他即便恢復後歸隊,也不適合再當狙擊手,但他最終順利迴歸並繼續擔任特警狙擊手,直到上次人質案連開三槍擊殺唐龍,射傷商衛華。

而洛冬青的主治醫師就是趙蕊,不僅如此,他能重新擔任狙擊手,也是趙蕊開具的權威報告起了作用。

梁小曼注意到在報告中提到了一種藥物——喹沙安素,這是一種並未全面推廣的新型抗精神病藥物,正是這藥徹底治癒了洛冬青。

她雙手飛快在鍵盤上敲擊,找到了藥品研發生產廠家。

“葛菲克集團?”翻看著網頁上的信息,梁小曼內心越來越震撼,這家大型跨國集團不僅經營醫藥和醫療器械,子公司一欄甚至標著蓋亞科技公司的大名。

鍍金嬰屍那麼大的案子還沒結了,是迫不及待要全面湮滅證據嗎?

梁小曼甚至敢肯定這種新型藥物可能就是唐蔚山所稱的傀儡丸,那黎隊被殺、秦楓被陷害似乎就能解釋得清楚了,因為也只有這等龐然大物,才有能力做到。

她廢寢忘食的查著,證據也越來越多,比如秦楓辦的案子裡,幾乎所有怨靈宿主都在使用或者曾經使用過喹沙安素,當時沒有引起警方注意,現在看來,這絕不是巧合。

“現在就看秦楓能不能想起點什麼。”梁小曼不知道趙蕊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知情還是完全被矇在鼓裡,所以還不打算驚動她。

只要秦楓脫罪,等蒐集到足夠的證據,梁小曼自有辦法將葛菲克集團一查到底。

就在她為查到關鍵性證據而欣喜時,準備打印材料的打印機突然停止了工作,梁小曼起身拍了拍這老古董,身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

“女兒,是爸。”

電話那頭居然是很久不曾聯繫的父親,梁小曼詫異之餘,不免要寒暄一番。

聊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梁小曼的父親突然話鋒一轉,口氣有些無奈道:“女兒啊,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如果可以的話,就辭職回來繼承家業吧。”

這個話題不知說起過多少回,梁小曼耳朵都聽得起了繭子,“不是說好了嗎?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混吃等死。”

她的話可不算中聽,但意外的是電話那頭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一點就爆,那個熟悉卻遙遠的聲音彷彿蒼老許多,近乎哀求說道:“那你能不能答應爸,不再管葛菲克集團的案子了?”

梁小曼心中一驚,“爸,你怎麼知道這案子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

聽到父親漸漸露出強硬的姿態,梁小曼看著突然當機黑屏的電腦,和辦公室外晃動的人影,聲音開始顫抖起來,“爸,你不會也參與其中吧!”

對面久久沒有聲音,梁小曼只好義正言辭表明態度,“爸,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話筒裡傳來掛斷的忙音,也算是一種回應了。

這一對父女啊,從來沒有談攏過任何事。

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被撞開,進來一群西裝革履的傢伙,其中為首官派十足的男人厲聲道:“梁小曼,現懷疑你槍殺國際刑警,跟我們走一趟吧!”

該來的總會來,梁小曼冷冷一笑,沒有多說什麼,被簇擁著押上一輛省廳警車……

——

梁小曼因槍殺國際刑警而被更高一級的警務單位帶走,這在刑偵九處瞬間掀起軒然大波,比起秦楓槍殺九處隊長黎延東,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商衛華一個頭兩個大,既有來自上頭的壓力,案情進展得十分緩慢也讓他心焦不已。

好在梁小曼被移送省廳之前,他爭取到單獨和她談話的機會。

“當時你跟秦楓在一起?”時間不多,商衛華不想廢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梁小曼點點頭,“我現在相信秦楓不是殺人兇手,而是被陷害的。”

她的肯定,商衛華竟然一點都不感覺意外,“說說吧,我有什麼能幫你的。”

“這可能是一個很大的案子,大到我們這些小人物根本沒辦法觸及真相,即便觸及,可能粉身碎骨也沒辦法公開。”梁小曼很認真的說著,語氣卻極其堅定,這說明她已經有了粉身碎骨也不怕的決心。

商衛華不發表意見,只是問道:“那麼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梁小曼抬頭看向審訊室牆角正對著自己的攝像頭,要過紙筆,遮掩著寫下了一段文字,然後小心翼翼遞給商衛華。

後者當然明白,和梁小曼交流的過程也是用手寫,而且始終不讓攝像頭拍到紙張上的內容。

就這樣,梁小曼把自己查到的東西都一一告訴了商衛華,交流結束,在被人發現之前,已經是刑偵隊長的他點燃了所有紙張。

省廳的警務人員匆忙跑了進來,粗暴打斷了這次談話,商衛華衝梁小曼點點頭,示意自己一定會盡力查到真相。

這個過程肯定不會短,因為即便有了線索,也需要花時間查找證據。

商衛華挑了幾個最信任的屬下,單獨查起關於葛菲克集團和喹沙安素的問題來。

當然,秦楓的下落一樣重要,只是沒人知道,他已經和這件案子中隱約有關係的趙蕊共處一室,開始用催眠治療,來拼湊那些碎片的記憶。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已經回到了那裡嗎?”

趙蕊坐在半躺著的秦楓面前,輕柔的話語讓人聽著便昏昏欲睡,而秦楓早已順利進入被催眠的世界,開始拼湊昨夜的記憶。

順著趙蕊的引導,秦楓睜開眼睛,半夢半醒般說道:“是的,我已經站在了黎隊的家裡。”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一個身子是半透明的女人,她從背後打暈了我,然後用我的槍殺了黎延東。”

趙蕊眉頭一皺,悄悄握起匕首的手原本要從秦楓的心臟上方紮下去,卻在這時遲疑了一下,“那她為什麼打暈你?”

“因為我們商量好了,要偽造一個合理的現場!”秦楓猛的彈坐起來,表情霎時變得有些猙獰,他一手握住趙蕊拿刀的手,一把掐住她細嫩的脖頸,將她推到牆壁上,微微加緊力道。

趙蕊被扼住脖子,呼吸困難,白皙的臉一霎就漲得通紅,“你要…要幹什麼?!”

秦楓冷著臉說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你是葛菲克集團派駐在冬陽市的領頭人,喹沙安素的實驗也是你一手主導,你早就想殺我,你說我想幹什麼?”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戲劇性,趙蕊掙扎著,說話也斷斷續續,但仍倔強的否認著秦楓的指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放開我。”

“c市也有一個像你這樣裝糊塗的傢伙,不過最後下場挺慘的。”

秦楓加重了力道,趙蕊有些慌了,不由得叫喊起來,只是叫喊的聲音有些嘶啞無力,“幽冥!幽冥!”

那個誘惑唐龍的幽冥,也是給洛冬青下達命令的幽冥,她透明的身影漸漸變得具象化,趙蕊召喚她出來,但她並沒有幫助宿主脫離困境的,而是站在一旁冷冷觀看。

趙蕊由慌張變得恐懼,秦楓還不忘戲弄她,“這就是你的本命怨靈?可以自由虛化和具象,的確是很難得見,可惜,我早就降服她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趙蕊歇斯底里的叫道:“原來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迷惑我!”

“我是個除靈師,不過我也應該感謝你們的藥物成就了我。”

趙蕊露出恐懼表情,“你早就發現了?”

“你覺得呢?葛菲克集團在全球範圍內拿喹沙安素做實驗,目的不就是想控制人民,繼而控制政府,讓全世界都成為你們的傀儡?在我身上,乃至在冬陽市某些人身上做的那些藥物效應實驗,相對葛菲克下的這局棋來說,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秦楓微微一笑,露出少有的邪魅神色,“可惜的是你們想掌控我,卻發現我不那麼好當成傀儡,於是決定開始清洗計劃。不過想讓我當替罪羊,可沒那麼容易。”

“你,你是個警察,你不能私自對罪犯處刑。”恐慌之下,趙蕊徹底慫了,犯下不知多少罪惡的她竟然用承認自己是罪犯而拉出法律來保護自己,實在是可笑至極。

但她似乎忘了一個事實,秦楓在得知黎延東是警局埋藏得最深的內鬼後,毫不猶豫的擊殺了他,甚至唐蔚山想做汙點證人,秦楓也沒有答應。

有些罪犯,只有死到臨頭時才想到贖罪,秦楓不負責原諒他們,把他們送去受害者面前,才是他的職責。

“沒錯,我是警察,但我還是除靈師,對於法律難以懲治的罪惡,我會在黑暗中親手懲罰。”

秦楓並不在意以暴制暴,他左右手同時用勁,趙蕊手中的匕首哐當掉落地上,因為窒息,身體劇烈顫動起來。

沒了怨靈附體,她只是個普通女人而已。

就在這時,燈光柔和的工作室突然變暗,牆壁上顯出一道道符文,居然禁錮住屋子裡所有人。

一隻怨靈具象化的黃鼬先是盤繞到開始緩緩變得透明的幽冥身上,然後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竟然囫圇吞下了幽冥。

黃鼬身體迅速膨大,然後很快恢復本來大小,打了個滿意的飽嗝,跑回自己宿主的肩上蹲著。

符陣的力量暫時限制了秦楓,那個突然出現的成熟女人將手掌貼在他後心處,叱了一聲咒語,許夢齡身上遺留給秦楓的魂靈靈珠就這麼被她抽了出來。

秦楓只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肩上的烏鴉也迅速化為灰煙,別說對抗禁制符陣,就連掐死眼前的趙蕊也變得毫無可能。

他癱軟倒在地上,眼角餘光看著那個叫杜美玲的靈巫手持魂靈靈珠,遞給了肩上的本命怨靈,曾經有過交鋒的黃鼬看樣子是個什麼都敢吃的吃貨,張大嘴又是一口吞了下去。

“為什麼?”被黃雀在後的攪和了計劃,明白杜美玲才是真正幕後黑手的秦楓有些不甘心,因為他一直認為杜是自己人,這種不甘比無法完成任務還要痛苦。

杜美玲沒有解釋,硬拉著還準備撿起匕首給秦楓一刀的趙蕊揚長而去。

除靈師沒有了本命怨靈,會變得比廢物還廢物,也許這是杜美玲不在乎秦楓是死是活的原因,秦楓看著兩人從容離去,懊惱的舉拳捶打著地面,卻根本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大樓下傳來了警笛呼嘯,商衛華帶著屬下急匆匆的衝上了工作室所在的樓層,衝到了秦楓的面前。

“秦楓,不要在負隅頑抗了,投降吧。”

“原來,我們最終都是命運的傀儡!”看著漸漸接近的警察,秦楓十分反常的笑了……

(作品名:《傀儡》,作者:臥牛先森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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