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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雙》裡,有群犯罪團伙掌握的偽鈔技術,把假鈔造成真的一樣,令人難辨真偽。
小李子在《貓鼠遊戲》中,也曾飾演過一位製作假支票的犯罪天才。
而十幾年前,美國曾發生這樣一個真實的詐騙世紀大案:
一個20歲出頭的天才“富二代”,以自己勾兌的假酒充當頂級稀有葡萄酒,把全美富豪騙得團團轉。
如果不是有兩個較真到底的人,全世界還會矇在鼓裡。
1
2007年,美國富豪比爾·科赫正在跟好友布萊德炫耀他花了25000美元買到的柏圖斯莊園(Petrus)1921年份大瓶葡萄酒。
但布萊德卻告訴他一個驚人的事實:柏圖斯莊園在1921年,根本沒有出產過大瓶裝葡萄酒。
這一出讓比爾震怒不已,毫無疑問,他跟人炫耀的珍藏是假酒!
他號稱資深收藏家,居然買到一瓶假酒?這也太丟面兒了!
緊接著,比爾馬上派人請來葡萄酒的木塞、標籤、酒瓶、甚至是粘合劑研究專家,組成一支“葡萄酒打假團隊”,要弄清楚,自己的酒窖還有多少瓶假酒。
結果有些令人出乎意料,在比爾的地下酒窖,有整整450瓶珍藏“佳釀”,全是假的...而比爾花了超過400萬美元買它們。
“這哪裡是地下酒窖,簡直是假酒陳列室。”
風聲傳了出去,心塞的比爾
淪為整個葡萄酒收藏界的笑柄。在收藏圈,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諺語:“買錯認栽”。
所有人都笑嘻嘻地安慰他:老哥,放寬心,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然而比爾卻決定跟造假酒的沒完!他摔碎十幾只高腳杯,重重拍下桌板,委託私人偵探:查!一定要徹查!
2
2008年4月25日晚,全美最大的艾比克拍賣行(Acker Merrall Condit)在紐約舉行名酒拍賣會。
會上將拍賣眾多價值非凡,來自世界名莊的稀有年份葡萄酒。
各界名流在此杯盞交錯,有說有笑。
拍賣行的老闆約翰·卡朋(John Kapon)在臺上揮舞著小錘,高喊拍品介紹。
不知何時,廳內最後一排突然坐著一個與現場熱鬧氣氛格格不入的法國男人。
他頭髮灰白,一身定製西裝,繃著臉一言不發。
一批年份久遠的法國勃艮第珍貴窖藏,呈上後,拍賣會陷入高潮。
正當約翰一一介紹這批酒時,那個如鬼魂般的法國男人倏然起身,大聲宣佈:
“立刻撤下我的葡萄酒,我是出產這批酒莊園的現任莊主!”
此言一出,拍賣行老闆約翰在臺上尷尬極了,他只好宣佈:這批“佳釀”將全數撤銷。
在大西洋彼岸,法國勃艮第是愛葡萄酒人的終極歸宿。
資深酒鬼常常會說:“行外人喜歡波爾多,行內人則更中意勃墾地”,而彭壽酒莊正是勃墾地中最古老的酒莊之一。
某天,彭壽酒莊的莊主勞倫·彭壽,在翻閱一份艾比克葡萄酒拍賣會(紐約站)的賣品展示圖冊時發現:
即將拍賣的22瓶彭壽酒莊經典年份葡萄酒,全是贗品!
他仔細對比這22瓶拍賣品年份、標籤等細節:
拍品中有羅西莊園1929年份的葡萄酒,而彭壽酒莊是
1934年才正式替羅西莊園葡萄酒裝瓶。拍賣品還有聖丹尼園1945年、1949年、1966年和1971年份的葡萄酒,但彭壽酒莊是從1982年才開始出售聖丹尼園的葡萄酒。
勞倫哭笑不得,拍賣冊上還有專家居然一本正經的評價,這批“佳釀”得99分。
他算哪門子專家?
勞倫決定親自去拍賣會現場,制止這批假酒流通。更重要的是,他要搞清楚誰在委託賣這些酒。
隔著一個大西洋,素不相識的超級富翁與釀酒師殊途同歸。
卻沒想到不經意間,揪出一樁令人歎為觀止的葡萄酒“造假世紀大案”。
勞倫和私家偵探布萊德手中掌握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魯迪·庫尼亞萬(Rudy Kurniawan)。
3
在葡萄酒收藏屆中,魯迪稱得上是橫空出世。
有人說,他的家族在亞洲數一數二;也有人說,他是坐享家族信託基金的富N代。
這個印尼籍華人,他時常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對人總是彬彬有禮。
人們對他的來歷說不出所以然,但這並不影響社會名流們對魯迪的崇拜。
魯迪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品酒天賦,人們對於他的超能力口耳相傳:
他曾於18個月內,喝了3000瓶來自世界不同產地的葡萄佳釀,然後
記住了每一種味道。無論什麼葡萄酒,他都能在盲品中馬上指出幾乎所有葡萄酒的種類、產地和年份。
如果沒有足夠金錢支撐品嚐各種年份的葡萄酒,根本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這個“年輕多金”的葡萄酒收藏家,還能輕鬆尋到別人找了二十五年不得的佳釀。
魯迪時常穿梭在各大葡萄酒拍賣會,不惜重金拍下上世紀最著名年份的拉弗爾、裡鵬、康帝葡萄酒。
他大力買入各類稀有的葡萄酒,促使酒的市場價格一路飆升。
魯迪對稀有葡萄酒的極大需求,開始改變整個葡萄酒屆的收藏風向。富有的互聯網新貴、金融精英對稀有年份葡萄酒競相追逐。
在2001年初,波爾多著名的木桐·羅斯柴爾德莊園出產的的1945年份葡萄酒,平均售價為3759美元,而到了2006年,該酒一瓶售價為10337美元!
魯迪身上種種令人豔羨的光環,讓大家對他神秘的富二代身份深信不疑。
於是當他開始拍賣手中的“珍藏”佳釀,人們趨之若鶩。
僅在2003年—2006年期間,魯迪就通過艾比克拍賣行賣出價值3600萬美元的葡萄酒。
在葡萄酒收藏界,魯迪是當之無愧的傳奇人物。
但有時候,眼見未必為實。越是看上去毫無破綻的,就越藏著無數漏洞。
私家偵探布萊德發現,比爾酒窖的假酒全部源自魯迪。
他對魯迪的來頭抽絲剝繭,沒多久就有了重大發現:
首先,美國司法部早在2003年就對魯迪發出逮捕令,他的簽證早已過期,理應被逐出美國,這個人卻還在非法滯留。
其次,他們根據魯迪在申請美籤時提供的公司名稱、地址,去核實時發現,所謂公司根本子虛烏有…
也就是說,眾人眼中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富二代”!
而另一邊,彭壽酒莊的勞倫也當面質問了魯迪:究竟在何處購買的這批假酒?
魯迪告訴他一個名為帕克亨德拉的印尼商人,提供給勞倫兩個號碼。
但,勞倫打過去發現,一個是獅子航空的傳真機,另一個始終無人接聽。
無論是布萊德還是勞倫都開始明白,這個魯迪身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真實的...
2009年,比爾以拖欠拍賣行數千萬美元貸款、故意高價銷售假酒的罪名對魯迪正式提起訴訟。
2010年2月,勞倫為FBI提供了手中所有證據,政府部門開始介入,收集魯迪的犯罪物證。
光環無數的葡萄酒收藏大亨,隱藏的所有秘密開始浮出水面。
2012年3月8日,魯迪於自家豪宅中被正式逮捕,但現場卻讓人瞠目結舌。
他的家設定恆溫17攝氏度。
在他的客廳、大型酒櫃中,滿滿放著各種“稀有”葡萄酒,廚房水槽還有幾瓶正在等著貼舊標籤的酒瓶。
他們在儲藏室發現許多酒塞、酒瓶以及標籤紙,
警探想要的所有犯罪物證,在現場應有盡有,他們自己都沒想到會如此輕鬆。警方在魯迪家中共搜出5128瓶酒,其中有4711瓶真酒,剩餘假酒全被送去集中銷燬。
最終,法院判處他10年監禁,賠償受害者1.9億元(2840萬美元),並處以1.3億元(2000萬美元)罰金。
但市場上仍流通著魯迪曾造的1萬瓶假酒,價值38億元,無法追回。
真相大白後,魯迪成為全美史上第一個因販賣造假葡萄酒而定罪的人。
但由於他圈粉無數的人格魅力和深入人心的傳奇形象,很多被騙的美國土豪都不相信他會這麼做。
更有甚者覺得,魯迪是遭人陷害,他也是受害者!
當人們開始面對現實,明白魯迪真的騙了大家。每當回憶起那段一起品酒的時光,被他騙過的人卻願意原諒他…
雖然魯迪被判決,但這場世紀大案的背後疑雲卻並沒有就此消散。
據說,憑魯迪一人,根本遠遠不能造得了如此龐大數量的假酒,此外,他造的那些價值38億元的假酒究竟到了何處,也沒人知道。
有時貴不一定意味著真,但有趣的是,以大價錢買來它們的人,寧願相信它們是真的。
就像《烏合之眾》書中所說:有些人並沒有真正渴求過真理。
凡是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輕易成為他們的主人;而讓他們幻滅的,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註釋
1.魯迪家中發現的真酒及假酒數量資料來源於知乎用戶@夜行者陳拙的天才捕手計劃專欄
2.市場上至今流通的假酒數量、價值引自鳳凰網酒業《警惕 Kurniawan製造的假酒仍在市場流通》
3.案件判決結果源自樂酒客網《“康帝博士”Kurniawan38億假酒仍在市面流通》
1.豆瓣話題:不可思議的騙局——天才捕手計劃出品的《一群美國土豪想救華人小夥出獄,只因他做的假酒太好喝也太貴》
2.紀錄片:《酸葡萄》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21225238/
3.https://en.wikipedia.org/wiki/Rudy_Kurniawan
3.https://en.wikipedia.org/wiki/Bill_Koch_(businessman)
4.http://articles.latimes.com/2006/dec/01/entertainment/et-rudy1
5.https://www.wine-searcher.com/m/2015/09/koch-wins-appeal-over-fake-wines
6.https://en.wikipedia.org/wiki/Domaine_Ponsot
7.https://jiu.ifeng.com/a/20161213/44513996_0.shtml
8.http://www.lookvin.com/p3797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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