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錢,我就活該被坑嗎?

“孫老六家那小子在上海發財了,過年開了輛大奔回來!”

自從開了新買的大奔回家過年後,孫宜民一家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困擾中。作為老孫家這一輩中最有“出息”的頂樑柱,但凡沾親帶故的親眷老鄉來上海,孫宜民總得好吃好喝招待妥當,不然就落下個“當大老闆嘍,看不起窮親戚”的罵名,而且必須在孫宜民家裡住著,安排賓館都不行——“怎麼著,你七大爺泥腿子不配住你城裡人的家?”。孫宜民不勝其煩,藉著忙的緣由,把這接待工作全權交給了媳婦王琴。

這下可苦了王琴了,這七大姨八大姑的,連臉都還認不清呢,就得安排人家吃住行玩,稍不留心臉色苦了點,人家還立刻一個電話告到公公那裡,不一會兒丈夫的問責電話就過來了。王琴之好偷偷拿冷水冰冰臉降降溫,繼續陪笑陪玩。

這天,王琴還沒起床,公公的一個電話就過來了,老家派出所的副所長要來上海迪斯尼,公公千叮嚀萬囑咐,吩咐一定要招待好。王琴趕緊爬起來,顧不得吃早餐,趕緊給訂好了機票和迪斯尼的門票。飛機落地時間是下午6點多,王琴怕趕上晚高峰來不及接,早早就出門去了機場。

等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所長一行人總算下了飛機。王琴熟門熟路地跟所長約好上車點,發了手機留長存的路線指示過去,所長們還是迷了路。一路大著嗓門又抱怨又叫喚,意思是王琴應該到機場裡面去接他們。王琴練忙解釋,因為停車場太遠,下車去接又得讓他們等半個小時,她在車裡就直接過去了。所長勉強接受了解釋,等好不容易上了車,一看是輛國產的普通7座,立刻臉又拉長了,抿了抿嘴。所長的小兒子卻立刻嚎起來:“爸爸你不是說是大奔來接我們嗎?這是什麼破車?”王琴有些尷尬,只好解釋說,今天奔馳被孫宜民開走見客戶去了,明天就安排。

一路上所長和老婆孩子還有小舅子用方言高談闊論,王琴完全聽不懂,只勉強聽得“錢”、“玩”幾個字。到了家,阿姨已經燒好了滿桌子的好菜,孫宜民還沒回來,王琴把常備的五糧液拿出來,殷勤地勸酒佈菜。在酒精的作用下,所長的臉色終於陰轉晴了,滿面紅光嗓音洪亮地開始吹噓自己的能力,並且拍拍胸脯說,在老家,但凡有什麼需要,他都負責幫老孫家擺平。

吃完飯,照例要抽根菸,所長和小舅子就在飯桌旁開始吞雲吐霧起來。菸灰隨地一彈,飄飄灑灑地落進了實木地板的縫隙裡。王琴已經幾乎快要暴走了,把自己關進洗手間,給老公打電話。孫宜民一邊安撫著,一邊說自己快到了快到了。

王琴深吸口氣,換上笑臉,給所長、所長太太和小舅子開了一桌麻將,自己陪打,專門負責放銃。輸了三千多塊錢後,時針指向12,孫宜民終於到家了,然後又是一輪宵夜、酒精加陪笑。等到王琴安排好、打掃好,睡到床上時,已經快三點了。想到明後天的陪玩,王琴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一閉上眼,趕緊睡了。

……

熬過了上海三日遊,王琴大包小包地把所長一行人送上了飛機,終於可以癱在床上休息幾天了。從公公發來的微信褒獎來看,自己這幾天的努力總算沒白費,所長們還是滿意的。想到自己這也是在為家庭的未來發展做貢獻,王琴也算是得了點自我安慰。

大約半年後,王琴打算給小兒子去報戶口。因為小兒子出生時,二胎政策還沒開放,王琴生了小兒子後一直沒給他去上戶口,想著這回應該好操作了吧,王琴就把材料給了公公,讓他找所長幫個忙。誰知所長面露難色,表示很難,還得罰錢。看在他們兩家“交好”的份上,他可以出面去安排安排,但是,他不用好處費,辦事兒的人那得意思意思,一人兩千,八千塊錢就行了,這可比罰款少多了。

王琴一聽氣不打一出來。孫宜民老家的朋友都已經給當時“超生”的孩子報好戶口了,壓根兒沒有罰款和“好處費”,這是明晃晃的索賄啊!這上海的辛苦,不僅白費了,還養刁了他們的胃口,自己家看起來人傻錢多是不?王琴堅決不肯給錢,公公沒辦法,只得給兒子打電話,意思是寧得罪閻王莫得罪小人,這老頭老太還在老家住著呢,別把關係鬧僵了。

孫宜民二話不說打了錢過去,還打電話教育王琴要學會做人。王琴氣得把手機一摔,學會做人?我都快裡外不是人了,還學什麼做人?

我有錢,我就活該被坑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