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豆特工3》:請大笑,向這位喜劇演員致敬

儘管並不滿足於被定性為滑稽演員,羅溫·艾金森成為家喻戶曉的電視/電影名人,主要還是依賴於“憨豆先生”(Mr.Bean)這一角色形象。事實上,絕大部分中國觀眾所認識的羅溫·艾金森,都是碎片式的:在短視頻APP還沒有發展得如火如荼的年代,“憨豆先生”就已經通過各個大大小小的電視臺,以及公交車和跨城巴士的車載電視,以“笑一笑”之類的搞笑集錦視頻,進入觀眾的視野和腦海。以致《Johnny English》這一電影系列,雖然都出到第三部了,國內的引進方還是鍥而不捨地翻譯為《憨豆特工》,全然不顧主角叫Johnny,也並不姓Bean。——對於一個有著嚴肅認真創作態度的表演藝術家,真可說是幸也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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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豆特工3》海報

普通觀眾並不容易區分憨豆先生(Mr. Bean)和特工強尼(Johnny English)兩個人物形象的差異。大多數觀眾對“表情包”明星的期待,不是顛覆性的突破——太過顛覆只會讓觀眾大呼“出戏”——而是新款“表情包”素材的穩定開發。《憨豆特工3》滿足觀眾的這一期待:特工強尼在影片裡一如既往地“出糗”;標誌性的“顏藝”表演,也並不因演員年歲漸長後,臉上多出的皺紋和褶子而有所缺失。然而把《憨豆特工3》輕率地看成是又一部陳詞濫調的搞笑集錦視頻,是不是有些太浪費?畢竟,羅溫·艾金森已經63歲了,演電影不是演小品,既勞力,又傷神。觀眾且看且珍惜,顧著笑當然重要,光顧著笑,就難免是顧此失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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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豆特工3》劇照

與前輩查理·卓別林和美國同行金·凱瑞一樣,羅溫·艾金森的喜劇表演背後,是對人情世故的深刻洞察和悲憫。羅溫·艾金森本人對憨豆先生和特工強尼兩個角色的看法,恰好證明表演家對所有滑稽橋段的設計,即使看上去如出一轍,其實並不能通用和互換。在接受採訪時,羅溫·艾金森指出,儘管同樣頻繁“出糗”,憨豆先生和特工強尼事實上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憨豆先生是典型的小市民自作聰明反被聰明誤;特工強尼則更像大部分建樹平平的上班族,竭盡全力而仍免不了行差踏錯、被工作所戲弄。換句話說,憨豆先生激起的是成年人對“熊孩子”犯錯多多少少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態;特工強尼在讓觀眾笑過之後,回過味來,多了幾分成年人反躬自省、無可奈何的自我解嘲意味。

電影一開場的劇情設定,便是退休已久的特工強尼,由於軍情七處在信息洩露事件後無人可用,只好重上前線,調查間諜案件。影片打下的喜劇基調,其核心衝突便是“落伍”“老年人”與高科技時代的格格不入。強尼使用的復古特工裝備,落後於時代;強尼調查案件時的思維方式,也落後於時代。電影用新老觀念和新老技術的碰撞製造笑料,年輕人看著樂呵呵,上點歲數的觀眾或許就心有慼慼然,只能從強尼“撩妹”和“尬舞”的橋段裡找到些許熟悉的安慰。影片中強尼佩戴上VR眼鏡,將虛擬和現實相混淆的段落,如果僅被視作是一個孤零零的“笑果”,在劇作結構中的佔比,毫無疑問有些冗長,但無疑是影片最重視的情節設計:強尼的窘境,恰巧構成對沉溺於數字信息社會而在真實生活中迷失的現代人生活的寫照和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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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豆特工3》劇照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憨豆特工3》的特工故事當然是出自虛擬,但論及其誇張變形的劇情裡,對現實生活的指涉,倒殆非虛言。強尼一路跌跌撞撞,闖禍不斷,最後仍能立下奇功,觀眾心滿意足於“All’s well that ends well(結局好則萬事好)”,也未嘗不是一次良性的心理代償。何況影片確實相當能讓觀眾笑出聲?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是容易的,看看《憨豆特工3》裡這位不完美特工J的再一次冒險開演,大笑之餘,舒緩舒緩現實生活中的壓力,又何樂不為。喜劇演員往往是悲傷了自己,逗樂了觀眾。對喜劇演員最好的尊重,無他,笑、大笑、盡情大笑而已。

值得再多說幾句的,是影片裡的幾位配角。飾演女間諜奧菲莉亞的歐嘉·柯瑞蘭寇,也是《007之量子殺機》裡的“邦女郎”(這一選角顯然是在拿“007”系列開涮),觀眾想來並不陌生。影片裡的“毒舌”擔當,飾演女首相的艾瑪·湯普森,年輕一輩觀眾的印象,或許還停留在《哈利·波特》系列裡那個神神叨叨,有濫竽充數嫌疑的占星術教授西比爾·特里勞妮。其實艾瑪·湯普森早在1992年便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又在1995年拿到了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更是李安的貴人——當年正是艾瑪·湯普森一力引薦李安擔任《理智與情感》的導演。看到這位即將步入花甲之年的女演員在影片裡“嘴炮”全開,真是不得不佩服一句“薑還是老的辣”,用心的演員,事業之樹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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