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這部紀錄片,大陸通常叫做《書記》,而它的英文名字叫 《The Transition Period》(過渡期),表述顯然更貼切。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河南信陽市委常委、固始縣委書記郭永昌同意做紀錄片,讓攝像頭隨時跟拍,大概是出於他即將離場的一份心緒和情懷,但無論如何,這還是比其他官員多了一份坦然。

在當代官場上,那些高調的彷彿都沒什麼好結果,不好不壞就算最好的了。

影片一開始,郭書記辦公室,他把開發商一個26層的建築方案給否了,他要建33層,“圓我一個夢”。這要求令人無法回絕。再加7層嘛!開發商和下屬立馬見風使舵:無所謂,加加加!

“33層,生生大廈”。“固始第一高,這是一個賣點”,“固始人買貴不買便宜……固始人不講便宜。"書記彷彿站在開發商角度思考,他們打成一片,一體生態。

開放商心領神會——“名字就取生生大廈好了。”

開發商彙報:“已經開幹,這邊樁子都打下了。” 書記現場辦公,操起電話打通關節,“那就邊幹便辦手續嘛!”書記滿意,程序不是問題。

鏡頭在一旁架著,來往辦事的絡繹不絕,他們頻頻旁顧鏡頭,有所顧忌,但是書記即將離任,說走就走,時間有限,於是乎,一邊顧忌著鏡頭,一邊還是把要求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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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片還是讓我們瞭解了一些真實情況:上一年,固始縣財政收入2.39億,財政支出9.3億;轉過年,收入2.8億,支出12億……這就是一個縣級政府收支的不平衡狀態。當然,會從上面要來一些錢,但入不敷出是地方財政突出問題,長期以往,形成天文數字的地方政府債。這個問題如何收尾?看似與草民無關,其實不然。

財政收支嚴重不平衡,但是,根據郭書記會上講話,透露出鄉鎮幹部“喝酒必五糧液茅臺,抽菸必是中華,還要軟包中華“的實際狀況。郭書記笑話他們:喝得名酒99%還都是假酒,他為鄉鎮領導感到不值。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問題在累積,而對一任接一任的官員來說,痛苦都是一時的,一任結束,累積的問題就跟自己無關痛癢了,就像現在還在主局,三個月後就要離開現職的郭書記,他耷拉著眼皮,數落著問題,但其實已沒那麼關切。

要說官員都一心徇私,不想作為顯然片面,像這個郭書記,他跟外商,跟外地來的開發商,都能打成一片(給美國商人過生日,送鮮花,唱搞笑的外文歌),也能幫群眾解決一些實際問題(頻頻接待來訪、到信訪局現場辦公),他有夢想,就是給固始留一個地標性建築,名留地方史,他的著眼點離民生有些許距離,但也絕非不作為。

但無論官員做何表現,商人們還是一眼看穿,用片中一個臺商的話來說,“官場要什麼?一是權力,二是金錢,就這麼簡單。”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在一個即將離任的過渡期,郭書記展現出許多放達率性,他給外商過生日時,把蛋糕塗抹在洋人和自己臉上,跟開發商喝酒喝到勾肩搭背,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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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大大小小的達康書記都在追逐GDP,這種偏執有大環境左右,並非個人偏差。

郭書記說,我對這次調動心裡很平靜,我可能是河南省在縣區領導崗位上做得時間最長的了,這11年的區長書記做下來,我的身體都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官本位,升遷,都是繞不開的主題,但企盼一旦落空,他們也會自我平復,達則兼濟天下,退則明哲保身,中國傳統文化為他們開好了現成的兩副方子。

"看著一個縣委書記,好像有多大權力,省裡來一個副處長,你都得像孫子一樣去伺候他,你照顧不周到的話,肯定會有事。看著郭永昌管著河南一個最大的縣,管著165萬人,好像權力非常大,其實,受制約因素非常多,苦不堪言“。郭書記吐露心腹。

至於他在老幹部座談會上說的,他經常躺在床上流淚——想到在固始做事,哪個目標要實現了,自己會流淚,聽上去還是讓人有荒疏的感覺,不知是我們理解不了地方官的情懷,還是官,已經不跟別人好好交流。

為一任地方官,需要高超的手腕和情商,郭書記顯然都不缺,看他跟屬下以及商人交流,喝“深水炸彈”不退縮,唱歌聲嘶力竭,那叫如魚得水,水乳交融。沉得下,脫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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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司機送郭書記回家,對拍攝者說,你看,他每天都這樣,我每天陪著,也不容易吧?

郭永昌自稱:我不懂潛規則,我到哪兒執政,就想留下點執政痕跡。

他不理解,有些官員在一個地方三年五年,一條馬路都沒修過,一棟樓都沒蓋過。就是混日子,做個太平官。

的確,對一方百姓來說,一個有作為的貪官,也比一個不作為的庸官頂用。有的官,貢獻大,私心也重,但現行的規則不講將功補過,於是,不作為的庸官日多。

在百度固始吧上,頗多念郭永昌好的固始人。

離任前,他對電話裡的人說,“郭書記不在,他調走了。”

片中,很多接待上訪戶的鏡頭,好像對蒼頭百姓來說,郭永昌的書記室並不難進。

郭書記和方縣長,是一個很好的搭檔,郭書記的激情與性情,方縣長的老成持重,相得益彰。事實上,郭書記臨走交待下屬要合力把方縣長推上去,接他的位置,“滿意率不要100%,但要達到99%”。應該說,這也算官場上一種十分難得的和洽。網上查閱,方縣長後來也誠如郭書記所願,接了他的班,甚至,也如他一樣,是以市委常委(地市級)的身份接了固始縣委書記的班。

但官場有可測,也有更多的不可測。

影片末尾,郭永昌把周浩導演支開,單獨跟秘書交辦在他離職後,把一些人送的錢退回去,都有名有姓,這個過程,被導演周浩錄了音,播出來。

這個環節,如果不是做戲,倒可證明郭永昌還算有節律。

在固始四大班子歡送郭永昌的會上,郭有一個傷情的發言,但是,自己潸然淚下,別人好像無動於衷。會場上煙霧繚繞,烘托著郭永昌的傷情表白,人走茶涼,從來如此。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臨行前,郭永昌題詞留念,他寫下“固始永昌”,把自己的名字與他最後的執政地鑲嵌一體。

像郭永昌這種官員,不可謂沒有家國情懷,也不乏歷史使命感,但他們念念在茲的,還是自己的名聲,人望,他們愛惜名聲如鳥兒愛惜羽毛,只是,心鏡裡的自己跟別人眼裡的相距甚遠。

酒桌上,一個老大姐直言不諱:她勸郭永昌以平常心對待調動和新崗位,“該上班上班,該幹啥幹啥”。這個說話不合時宜的老大姐,自稱在一個崗位上幹了十七八年,“無怨無悔”。但聽上去,蠻不是那回事。

這種安慰,無疑暴露了當地官場對郭永昌此次調動的感觀,這加深了他離場的黯然,郭永昌心灰意冷。

而郭永昌在紀錄片末尾說的話就更任性而不合時宜:他講起縣太爺的感覺和廳官的憋屈;講起在北京請一個副司長吃飯,對方在桌上是如何如何牛逼,“好像以前一直在跟**總理混似的”,飯後,郭永昌看到司長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連麵條都打包了,最後,推一輛自行車,掛一大堆東西,走了。“


郭《書記》被跟拍後,果然出問題了!



不知道他的“大放厥詞”,是否形成他倒臺的又一推力。

紀錄片拍攝完成幾個月後,郭永昌被雙規,2009年7月20日,河南省人民檢察院將郭永昌案指定周口市人民檢察院管轄。經初查,郭永昌在任漯河市源匯區區長、區委書記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他人賄賂共計人民幣74.7萬元,美金1萬元,為他人謀取利益。

以郭永昌的級別和官場經歷,若數目查實,說明他不是一個貪官範本。

郭永昌出獄後,在商海落腳,據說,在“好想你棗業”作副總經理。

2018年7月,影片中頻頻現身的郭永昌的繼任者,信陽市委常委、固始縣委書記(後調任市委統戰部長)方波,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組織查處。

《書記》可謂中國官場生態的一個活標本,從中可見官場官員們的擰巴:他們志在升遷,還想要業績,想留“痕跡”;想討好上級,也想討好下民;想合乎官場行徑,還想展示人性和性情;想做一個好官,還想收穫各項利好,包括財富女人。

官員的擰巴還體現在他們的不合時宜:正大幹快上,在GDP的路上狂奔,又趕上綠色環保可持續發展的風頭;正適應了利益潤滑打通環節,適應行賄和受賄的套路,又趕上八項規定厲行反腐;說慣了上句,做慣了架勢,又趕上互聯網的睽睽眾目,輿論囂囂。

以現在的紀律要求,郭書記他們在酒桌,在KTV的狂放都是不合時宜的,周浩導演等於提供了呈堂罪證。

但機靈的官員總會找到適當的發洩口。場面的規矩和私下的放縱裡,他們在尋找一個平衡點,那個讓他們感覺值當自在的平衡點。看上去他們身心俱疲,卻都靠在一個支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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