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孕婦誘姦殺人案:因出軌愧對丈夫 想補償助夫誘姦殺害少女

“樺南孕婦誘姦殺人案”案發是在2013年7月24日這天上午,白雲

江和妻子譚蓓蓓在黑龍江省佳木斯市樺南縣家裡看了一部韓劇,劇名白雲江已經記不清了,但其中男女偷情的情節現在還留在他的腦海中,當時這讓他又一次聯想起妻子的不忠,變得暴躁而沮喪——實際上,因她不忠引發的家庭糾紛已經持續了62天,兩個人均感身心俱疲。

“他心情不好,跑陽臺去往底下看,然後說你過來你過來。我說怎麼了?他就說,底下單身的小姑娘多,說你不下去給我找。”譚蓓蓓模擬白雲江和她那天在陽臺上的對話:“我說我下去啊。他告訴我,你下去吧。”譚蓓蓓在家裡一直磨蹭,直至白雲江再次催促她下樓,“沒辦法我一摔門出來了。”

譚蓓蓓偏愛家中這處與主臥貫通的陽臺。透過陽臺的窗戶,可以將底下的文林街盡收眼底,並依稀能夠辨識街上行人的樣貌。這對夫妻有時會並肩而立,一起“看風景”。在白雲江外出時,她常站在這裡守望,等待丈夫回家。這天,白雲江就是在這裡,看著和自己女兒一樣大的17歲少女胡伊萱腳步輕盈、毫無警惕地踏入彀中。

從案發地林業大院4單元501室的主臥陽臺,可以將文林街盡收眼底。

“小女孩走不出去了”

這天15點08分,樺南縣人民醫院實習護士胡伊萱離開家,給朋友周暢送母親醃製的糖蒜。

周暢事後回憶,當天下起了小雨,胡伊萱“磨磨蹭蹭”沒出家門,自己先後打了4個電話催促。

15點14分28秒,胡伊萱從文林街上一家糧油店的視頻攝像頭下走過。她穿著短袖碎花T恤和藍色牛仔短褲,挎著一隻黑包。頭一天,她還在QQ空間裡發佈了這身裝扮的手機自拍照。這個17歲的女孩眉目清秀,身材高挑,1米73的個頭,體重卻不足90斤,朋友張詩雨常常取笑她“兩根筷子上頂著一個西瓜”。

走出鏡頭1分鐘後,自北向南折返的胡伊萱再次出現在畫面中,她一手攙著孕婦譚蓓蓓,一手打著藍色雨傘。順著這一方向前行再向西走,就是白、譚夫婦居住的林業大院西門。

這至少是譚蓓蓓第三次出門“釣個小姑娘”供丈夫強姦,前兩次都發生在這個月的早些時候的同一天。第一次,一個13歲的女孩送她到樓道口,“她說阿姨你能不能自己上去啊,說我要去補課了,我說行。”第二次,另一個女孩把她攙到家屬院門口,“她掉頭一

看車來了,說我車來了,我說我慢慢自己走也可以,也讓她走了。”

對於這兩次的半途而廢,譚蓓蓓解釋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心存恐懼。她回憶,獲知第一個女孩離去後,白雲江叫她“趕緊把她追回來,讓她扶你上去”,她沒有照做。當她放走了第二個女孩回到家裡時,白雲江顯得更為生氣,指責她“你壓根就沒打算給我真正去找過”。

黑龍江孕婦誘姦殺人案:因出軌愧對丈夫 想補償助夫誘姦殺害少女

擺在夫婦二人臥室的結婚照

按照譚蓓蓓的說法,鎖定胡伊萱的過程與前兩次一樣:丈夫先是用電話指點她站到目力所及之處,再遙控她與周圍過往的女孩搭訕。

“你身後來了個小女孩,你跟她搭個茬試試。”譚蓓蓓複述白雲江在電話裡的指示,她隨即攔住胡伊萱,小聲地以“肚子疼”為由要求她送自己回家。胡伊萱毫無警覺地答應了。

白雲江則堅持另一種說法:妻子都是自行下樓,自己不知道她具體做法,也沒有通過電話遙控。他聲稱自己當時在距離主臥陽臺最遠的廚房陽臺坐著,“心裡頭挺堵的”。他承認給妻子打過電話,但那是在勸她回家。

15點18分15秒,林業大院裡的監控錄像顯示,譚蓓蓓和胡伊萱消失在4單元的樓道門裡。

譚蓓蓓說,到樓道口後,胡伊萱主動提出要送她上樓。“我也想說,我沒事,你走吧。”但此刻對再度讓丈夫不滿的顧慮佔了上風,她想到白雲江在她第一次失手後說過的那句話,“你就是讓她給你使勁攙上來又怎麼了”,一轉念間,她說,行。

把譚蓓蓓送到門口後,就在她取鑰匙開門的間隙,胡伊萱轉身開始下樓。胡伊萱顯然沒有逗留的準備,進樓之後,她將自己的傘倚放在一樓單元門旁。

眼見胡伊萱剛剛邁下兩三道臺階時,白雲江從門裡出來,“挺熱情地把她給拽進來”,順手關上門,然後是致謝,請坐,倒水。

“我就知道那個小女孩走不出去了。”譚蓓蓓說。

“做個朋友”

7月1日,自煙臺返鄉的打工者白雲江與他懷有9個月身孕的妻子譚蓓蓓住進了林業大院東側廂樓4單元501室,房租一年5000元。在街坊眼中,這對夫妻深居簡出,絕少與鄰里互通聲氣,也並非理想的房客——此前10個月,他們租住在3單元某房,房東嫌棄這家人住得“埋汰”,期滿不願續租。鄰居也不待見他們,“垃圾袋扔在樓道,湯湯水水流了一地”。

這是一套80餘平方米的住房,三室一廳,裝修簡陋,室內臟且凌亂,地面由廉價地板膠紙鋪成。白雲江與前妻的女兒白露(化名)住在西側臥室,夫婦二人住在東側次臥,內有一大床,一張用來擺放筆記本電腦的方桌和一張嶄新的木製嬰兒床,東側主臥帶一陽臺,房間內貼牆並排橫放兩張窄床,床對面擺有一臺舊彩電。

譚蓓蓓一進門徑自來到東側主臥的床上坐下,丈夫隨即領胡伊萱坐在床的中間,和她聊天。攀談中,白雲江拿了兩盒酸奶進屋,一人遞了一盒,遞給胡的酸奶的盒蓋是掀開過的。白在其中摻入了他網購的迷藥。

在胡伊萱進入501室後不久,就接到了周暢打來的最後一個電話。周暢說,聽筒裡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估計是胡伊萱爬樓累的,“我說你到哪兒了?你快點來呀。她說我快到了,就把電話掛了。”與周暢通話前後,胡伊萱還在微信裡與一位叫“旺旺”的男性朋友閒聊,她給外界留下的最後一點訊息是:“送一個孕婦阿姨”、“到他(她)家了”。

待兩人喝下酸奶後,白雲江為了搭話向胡伊萱討要手機號,讓她與譚蓓蓓“做個朋友”,胡拒絕了。白又要胡留下QQ號,這次她答應了,譚蓓蓓用手機記下了號碼。又聊了一會兒,譚起身來到次臥,試圖加上胡的QQ,胡馬上用手機通過了。“之後就再也沒敢出屋,我知道那邊可能要發生什麼”,譚蓓蓓說,她就坐在凳子上屬於滿腦子放空的那種狀態。譚蓓蓓說,記不清過了幾分鐘,她聽到“小女孩叫了兩聲”:“別動我”、“別碰我”。

譚蓓蓓坐在次臥發矇的當口,白雲江突然過來告訴她“小女孩來例假了”、“藥性上來有點迷迷糊糊”,因為擔心胡清醒後逃脫,白一直在主臥和次臥間來回徘徊,譚則沒有走出次臥。“我一共跑我媳婦身邊好像四五次,就好像有點哆嗦發抖那啥的。”白雲江看到胡伊萱“躺著就像睡著了似的”,卻汗下心慌,他告訴妻子,“我不行,沒感覺。”在白雲江的要求下,譚蓓蓓用手和口幫助白提起興致,“小姑娘已經來了,你不做點什麼他好像是有點不得勁似的。”譚蓓蓓說。

黑龍江孕婦誘姦殺人案:因出軌愧對丈夫 想補償助夫誘姦殺害少女

當兒子被送往福利院後,譚蓓蓓一人向隅而泣

離開一兩分鐘後,白雲江再次折返,告訴譚蓓蓓“真的不行,怎麼整呢?”說話間,他聽見主臥的鐵床發出“嘎吱嘎吱”的動靜,感覺胡伊萱快要甦醒。譚蓓蓓回憶說,丈夫擔心胡伊萱“醒了以後出去太張揚了”以致事情敗露,提出“這小女孩絕對不能出咱家門口,出門口就有事了”。他先是打算“用抹布捂上她”,又兩次要求她來幫忙。

聽到白雲江第一次招呼自己時,內心慌亂的譚蓓蓓藉口上廁所,如廁出來後在客廳徘徊,“我連門都不敢進”。第二次招呼緊接著到來,譚蓓蓓走進房間,看到胡伊萱頭向牆,腳朝外倒在床上,白雲江跪在她頭部上方的床上,用一個帶白玫瑰花圖案的紅色枕頭捂住了胡伊萱的面部。“看著小女孩的腿一直在踢,又踢又蹬的,他讓我把著點,我鬼迷心竅地手就搭上去了,不讓她動彈。”她目睹白有時掀開枕頭看看胡是否仍有呼吸,然後再捂上,直至胡徹底停止了呼吸。

和到底是誰起意一樣,白雲江對捂死少女的回憶也是另一個版本。他聽見響動,“害怕這女孩出去再喊”,“完了我就說怎麼整?這一會兒醒來不麻煩事嗎?我媳婦說的,那意思就是這麼說句話,就是原話:把她給做了,練練膽。”據他供述,自己最初在床上試圖用手捂住胡,讓譚把住腿,後來因擔心胡踢到譚的肚子,就與她換了位置,最終由譚用枕頭實施了謀殺。

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中隊長孫偉無法想,一個大月份產婦能夠上床彎下腰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在他看來,白雲江的說法漏洞太大。孫偉在審訊中直接質問白:“我說她怎麼做到的?你過來給我比劃比劃,他就不說話了。”

警方更多地採信了譚蓓蓓的說法。儘管倆人口供不一致,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從胡伊萱進門到遇害,總共不到半個小時。在確認胡伊萱已經死亡後,譚蓓蓓從她躺著的床下拖出自己的黑色大行李箱,將其中的衣物倒在地板上,兩人合力將胡的屍體裝進箱子。“(他)還問我能不能裝得進去?我說應該可以吧。”譚蓓蓓回憶,拉上拉鍊後,她鎖上了箱子的密碼鎖,密碼是“314”——她的生日。

18點02分19秒,扛著黑色行李箱的白雲江出現在小區監控錄像中,走在他身前的譚蓓蓓打開停靠在樓下的自家紅色奇瑞轎車的後備廂,白將箱子重重地放了進去。

38秒後,在白雲江發動車的間隙,譚又回單元門,將胡先前放置的那把傘拎回車上。隨後白雲江駕車離開小區,載著她漫無目的地行駛,兩人最終在離家不到20公里的康家屯下車,赤足穿過一片泥濘的玉米地,用從農家借來的鐵鍬,將旅行箱掩埋在靠近樹林的小山坡上。

當晚8點多,回家借宿的白露看到一身泥水的父親和繼母(白露稱呼譚蓓蓓“小姨”),感到奇怪。“車壞了,推車呢。”白雲江搪塞,他還提議白露“給爸爸做個飯”。由於家中沒有熱水器,白譚夫婦再次外出上澡堂洗浴。回家後,一道拌黃瓜、一道燉茄子連同米飯已經燜在鍋裡,但兩人一口沒吃就睡下了,“吃不下”。

睡前,譚蓓蓓清空了自己的QQ全部內容。白雲江說,自己一宿未眠直至亮天,甚至不敢上廁所,譚蓓蓓則熟睡如常。

第二天一早,白雲江要求譚蓓蓓不能再留長髮了,以防被人認出。於是譚在小區附近的“芳菲”理髮店花了15塊錢將長髮剪短,再同白雲江一起開車看望公公婆婆,待到天黑才回家。在家裡看電視、做飯、等待白露回家,一切如常。

唯一的變化是兩人“基本上不怎麼說話”,除了不提犯下的事,譚蓓蓓曾經的不忠也不再被白雲江提起了。“最起碼我的事他會天天掛嘴邊上,開玩笑也好,發脾氣也好,那幾天不掛,那幾天基本上我的事也不說,也不提。”

“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在譚蓓蓓理髮的同一時間,胡伊萱的母親孫紅波開始緊張起來。考慮到女兒從未夜不歸宿,她意識到有意外發生,開始密集地詢問胡的同學和朋友。胡伊萱失蹤48小時後,她的父親胡永久向樺南縣公安局正式報案。警方依託天網工程,調取了胡伊萱離家時沿路店鋪及林業大院的監控錄像,並結合她在當日最後發出的微信內容,確定了胡的失蹤與譚、白二人有重大關係。7月28日,譚白二人又去梨樹鄉長興村的白雲江父母家,先後在周邊落網。

被捕後的第9天,譚蓓蓓在樺南縣人民醫院生下了7.8斤的兒子白佳南。這家醫院正是死者胡伊萱生前實習的地方。

9月初,因尚在哺乳期而被監視居住的譚蓓蓓,仍住在婦產科最盡頭的病房。32歲的她相貌普通,身穿粉紅色的居家服,與公安局請來的月嫂相處融洽,在逗弄兒子時,臉上浮現出母親特有的那種憐愛。

譚蓓蓓會給人留下一個非常深刻的印象:對一切變故都持從容和鎮定的態度。談起犯案經過和人生往事,她出人意料的平靜和熟稔,既不悽惻寡言,也不忸怩作態,甚至連語調都少有起伏。婦產科主任趙鳳貞說:“她沒有恐懼啊、懺悔啊,看電視常常微笑。外人唾罵她時,她也沒有表情。”不過她強調,譚蓓蓓產後沒有母乳,這很可能是心理壓力過大導致的。

譚蓓蓓記得自己剛來這個醫院的那天,意外地在晚上見到了被警方押解來的白雲江。白有心臟早搏的痼疾,“他過來說是檢查一下心電圖,然後他那天還跟我說,老婆,咱倆做錯事了,以後讓我帶著孩子跟我公公婆婆好好的,如果那小女孩需要賠償,就想辦法去賠償一下。說咱倆作孽了。那個時候我感覺,他還是想把所有的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的,這點我能感覺出來,然後讓我和孩子保全了,讓我們倆好好活。”

白雲江並沒有忠於自己對妻子的承諾,後來譚蓓蓓得知,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身上了,而且罵我罵得,什麼難聽的都說,還發脾氣,撞頭”。

“我能感覺出來他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去案發現場,去把這個小女孩找出來,然後指認這些事情。”譚蓓蓓說。

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李偉說,當譚蓓蓓看到監控錄像後,只抵抗了一兩分鐘,便流暢地交代了整個犯罪經過。隨後被捕的白雲江則有整整8個小時拒絕開口,面對警方的訊問,他會把頭向後仰,嘴裡顛來倒去說兩句話:“你們都是騙子,我要見我媳婦。”

但是當白雲江得知譚蓓蓓帶領警方找到了胡伊萱的屍體後,“破口大罵(譚蓓蓓)”。自始至終,他的供述內容都不如譚所說的詳盡。

38歲的白雲江,年輕時的長相酷似影星劉燁,如今也能稱得上英俊。與妻子的氣質截然不同,他面部表情陰鬱,臉上常常爆發出一種帶有諷刺意味的慘笑,談話中往往伴隨的是神經質的哭泣和嘆息。

刑警大隊大隊長王嘉利說,白雲江頭腦反應快,語言表達能力很強,跟他對話你完全想象不到他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有表達欲時“剎不住車,需要喊停”,但當談及案件責任認定時就變得“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在對整樁案件的供述中,幾乎在每一個關節點上,譚蓓蓓與白雲江的說法都有巨大分歧,均稱從起意到實施是對方主導的行為,事發現場的真實情況顯得撲朔迷離。他們達成的一個唯一的一致是:從未考慮到誘人上門之後如何善後。

胡伊萱之死在全國激起了海嘯般的人性拷問。8月1日,在胡伊萱“頭七”的晚上,樺南縣民眾自發來到樺南西湖廣場祭奠了她,潔白的蠟燭圍成了數個心形,拉起“天使女孩一路走好”的橫幅,放飛了孔明燈。

這些悼念活動讓胡永久和孫紅波稍感告慰。不過對於這對溫和而理智的夫妻來說,中年喪女造成的悲傷仍然太過沉重,特別是一想到胡伊萱真正的人生幾乎才剛剛開始。按照當地風俗,胡家吹散了尚未成年的胡伊萱的骨灰,燒掉了多數遺物,留作念想的只有少量相片、衣物和一隻名叫“多吉”的小狗。

女兒死後,孫紅波有40天沒有去上班。為了平復心情,這位信佛的母親還前往鄰縣的願海寺居住了10余天,受眾居士開導。她說,自己想親口問譚蓓蓓一個問題:“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別沾他的邊兒

2011年初,譚蓓蓓與同在煙臺一家禮儀公司的同事白雲江相識。當時她主動在QQ上給他留言,報上名後,白問她:“你就是店面最能幹的那個小姑娘,是吧?”

白雲江的讚揚並非全是溢美之詞。譚蓓蓓的直屬上司李燕萍(化名)告訴《人物》記者,這名女下屬的執行力很強,個性主動熱情,在公司工作大半年後即獲得2011年第二季度的“最佳新人獎”,獎品包括一朵紅花和一床鴨絨被。

認識五六天後,兩人相約一起逛街,結束後譚蓓蓓主動提出上白雲江家“坐一坐”,兩人在他的住所發生了關係。“他告訴我那時候也考慮過,覺得我這女的挺輕浮的,後來呢,慢慢接觸時間長了,他也就沒顧慮這些東西了。”譚蓓蓓說。實際上,她在性觀念方面並不保守,承認“十好幾年前自己就不是處女了”,認為自己“有時候像是一個很隨便的人”。白雲江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他對她說,“你的以前事情我不管,但是我倆處對象了,你就要對我負責任。”

起初譚蓓蓓只想“先處兩天玩玩”,但隨著交往的深入,白雲江無微不至的照料打動了她:因為擔心她的午飯吃外賣不衛生,他不管多麼辛苦勞頓,每晚都會做好飯,第二天趕在中午前掛在辦公室門上;她的腿患風溼,白上網自學後連續一個月天天中午給她做火療;兩人約會花銷全由他承擔,“一根冰棍錢她都不花”。

“他對我挺用心的,應該說比我對他好上100倍吧,所以我也決定以後就跟他結婚過日子。”譚蓓蓓說,自己挑選結婚對象的標準是“對我好”,白在這一點上遠超她交往過的其他男友。

她的母親試圖阻止她。實際上,譚母從來就不同意兩人的交往。在親友和熟人的描述中,譚父老實巴交,對人頗為溫和,曾任工會主席的譚母則強勢而獨斷,掌管家中大小事宜。譚蓓蓓人生中的多數節點都由母親敲定:中專選擇會計專業,畢業後先在超市工作3年,再到動員她去修讀韓語專業2年,繼而要求譚父提前內退,用補償款送她和妹妹去韓國深造5年。李燕萍說,譚蓓蓓每個月能拿到兩三千元,她只留下300元,其餘上交給母親。一次公司的女同事合計上網團購一條圍巾,譚表示自己沒錢,不參與。

譚母從不掩飾自己看不上白雲江。她對《人物》記者回憶,自己首次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在2011年初的一次聊天中聽女兒談及,“說他有本事,在煙臺9年,朋友多,以前在振華(一家商廈)幹庫管,打個電話就能從庫裡取東西。”有本事的另一例證是,白曾經在傢俱廠打工,稱結婚後做傢俱一分錢不花。譚母告訴女兒,別沾他的邊兒:“這是偷盜,要了就是分贓。”

2011年3月11日,白雲江為譚蓓蓓與雙胞胎妹妹提前3天置辦了一場生日宴。3月8日,他給譚的妹妹匿名送花,並在當天訂好飯店,拉起慶生橫幅,請了八九個交好的同事參加。

整個生日宴花費4000多元,是白一個多月的薪水。“到了飯店門口,一下車就是冷焰火,還有禮花,紅色地毯一直鋪到包間門口。進包間是手擰禮花,桌子上是蠟燭和玫瑰花擺的心。”她和妹妹都收到了白精心準備的禮物,分別是一款“海浪達人”和一款“星空戀人”的投影燈。一度反對兩人戀愛的妹妹哭了,“說姐合適的話,你們倆就交往吧。”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譚蓓蓓臉上仍會泛起微笑。

如此大費周章的舉動卻引起了譚母的反感。“我馬上就變了。”譚母對《人物》記者回憶說,“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幹嗎搞這麼大的排場?想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嗎?”

當她從小女兒處得知白曾經放言“先攻你妹,再攻你媽”時,更受刺激,又覺緊張。她提醒譚蓓蓓,你不瞭解這個人。譚當即興致勃勃地發短信告訴白“我媽想了解你”,白回覆一條很長的短信:“我真是服了他們了。想知道就告訴他們……”

接下來的內容講述了不盡如意的身世。譚看後怔怔地落淚,而譚母只看了第一句話就覺得這個人“太少教(育)了”,“他的內心充滿憎恨。”她不解地問女兒,你難道還同情他?

私奔

白雲江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當談到他的父親時,他顯得全無好感。他至今記得10多歲時父親有一次手持鐮刀追趕他、最終割傷他後背的情景,“我父親性格不好,印象中最恨我父親那次,就是他拿楊木棒子打我母親。”

實際上,聽白雲江的滔滔不絕的描述,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於他有虧,這種虧欠又集中體現為涼薄、欺騙和背叛:他被過繼給叔嬸,卻遭受了白眼和冷待,最終因此初中輟學。其後他自營商店,代理“雙鴨山乳業”的牛奶,卻因為2004年安徽阜陽“大頭娃娃事件”而賠得一窮二白。之前的兩段短暫婚姻都以女方出軌而告終——第一段婚姻不到一年,難以維繫的原因是妻子在鞋墊中私藏現金,並偷竊家中成條的“蓋宇宙”香菸給相好,攤牌後,妻子回了孃家。他曾試圖挽救這段婚姻,模仿一位親戚剁了左手半截食指以明志。第二段婚姻並不顯得更具溫情。因為他上煙臺打工,兩地分居,“女人也耐不住寂寞”而趨於分崩。

“我覺得這孩子虎(東北話,意為魯莽)。”白雲江的母親對《人物》記者說,而且兒子總是在女人身上吃虧,包括這回,“給你取個人你就上啊”。

譚母說她選擇女婿最看重的是“男人的智商”——“家裡男人主事,要看他心裡有沒有事業,未來有沒有發展”。這些白雲江都沒有。除此以外,譚蓓蓓說,祖輩流傳下來的,對東北人的印象不佳,認定東北人蠻橫、兇、殺人放火,白的出身低微和家境貧寒也是反對的理由。

但白雲江不會同意譚母對他的看法。在煙臺的9年中,他先後在陽光家居、振華百貨集團和這家禮儀公司工作,做過庫管和司機,自詡擅長“做買賣、做生意”。他最為欽佩的商業人士是振華老闆劉耀華,身份低微,白手起家,如今則身家過億,成為山東省的顯貴之一。

由於“怕孩子吃虧”,譚母提出讓譚蓓蓓去弄來白的身份證,以便到公安和民政調查白有無案底和婚史。這個要求此後不斷地重提,直至譚、白兩人“私奔”離開煙臺。

生日後兩三個月的一天,譚蓓蓓曾經主動帶白雲江回過一次家。譚母的接待十分冷淡,“在門口我沒招待他進屋”。進屋坐下後,白起初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不惜誇大家境和拔高出身——他稱自己種地的父親是“林場老師”,只求博得譚母的好感。譚母開門見山地表態不同意兩人交往,“你倆就是普通朋友,互不干涉對方找對象。”白聽後變得沉默不語。

現在看來,這是譚蓓蓓為求得家庭支持所做的最後努力。“就是怎麼都看不上我老公這人,他在家連個說話的權利都沒有,特別委屈在那兒坐著。一說話我媽就打斷了,就在說我媽自己的大道理。”她回憶說。

這次尷尬的會面後,譚蓓蓓在家中不再談論任何有關白的事情,但逐漸展現出“叛逆”的姿態:對家裡介紹的相親對象並不上心,只例行公事地去瞅一眼;變得經常“撒謊”,找各種理由外出並晚歸,經常和白一起關機躲避家裡追蹤——而此前她會順從母親的意願趕在晚上7點鐘(譚母稱9點鐘)前回家。

儘管“信得不是那麼虔誠”,每週五晚上和週日上午,她都會依照在韓國養成的習慣,上教會做禮拜、唱讚美。在平日休班的時候,家裡會提前給她安排好家務活。“晚上下班有時候晚回家一會兒,我妹妹就會打電話發短信問我回家了沒,走到哪兒了,就催我回家。”譚蓓蓓說。“有時下班他想約會的時候,我都告訴他我要回家,就把他給甩了,不管他了。”

實際上,兩人很少有整塊的時間相處。但這沒有妨礙兩人關係的升溫:“中午休息倆小時,我們倆在一起能3次。”白雲江說,他計算過他們一個月發生性關係的次數,“30天我們倆能在一起32次。”與此同時,他的佔有慾也愈加強烈,他要求她不許再像以前那樣和公司男同事嬉鬧,甚至要求她刪除他認為可能與譚有曖昧關係的人的QQ。

而在譚家,當再次覺察到譚蓓蓓沒有與白散夥後,譚母開始隔三差五地向女兒討要白雲江的身份證。譚指責母親,“幹嗎跟腚要?”譚母不依不饒,“不給,就是有鬼。”最激烈的一次衝突,譚拉開陽臺的窗戶作勢就要往下跳,被妹妹及時扯住。“跟我媽吵架挺壓抑的吧反正,而且我想出去透氣,我媽不讓我出門。”譚蓓蓓回憶說。

一次口角爆發後,譚蓓蓓把手機摔在地上,身上分文未帶出門而去,晚上方回。大發雷霆的譚母打了她五六個嘴巴,要她道歉。譚蓓蓓拒不屈服,一邊哭泣著嘶喊“打吧打吧”,一邊自己抽自己嘴巴。

這讓譚母意識到“孩子失控了”,但仍堅持查看白的身份證的主張。臨近譚蓓蓓出走前幾天,她發現女兒回家時都紅著眼睛,顯然是哭過。譚蓓蓓告訴母親,白要回東北。“走就走了。”譚母並不在意。

李燕萍回憶,臨走前一天譚蓓蓓找到她要請半個月的長假隨白回東北“看一看”,她沒有答應,花了近2個小時勸譚不要走,但譚的去意已決。“我告訴她,你不瞭解他,過去以後將來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向《人物》記者透露,包括她在內的很多公司同事事先知道白曾離異並育有一女,但考慮到疏不間親,沒人明確告知過譚。

8月30日,李燕萍發覺譚沒來公司,打電話給已經在火車站的譚,意欲挽留。譚推說父親在旁陪伴已經知悉此事,又藉口很快要上車掛斷了電話。這天晚些時候,譚的妹妹收到一條短信:“妹妹照顧好媽媽,我去找小白了,別怨我。”家人再撥打譚的手機,已經關機。

“就覺得這個人捨不得放,真的一點不捨得放,他要是回到東北的話,那我們兩個之間可能就徹底完了。”譚蓓蓓這樣解釋她當初所作的選擇。“我也知道,回來以後可能父母啊、妹妹啊都要放棄,把煙臺所有的一切全拋下了,什麼也不管了,就是認準他了吧,跟他,他上哪兒我上哪兒,別的什麼也不要。就一狠心,一咬牙,就跟他回來了。”

出軌

在譚蓓蓓的父親看來,“她的思維和正常人有點兩樣”,理由是案發後女兒仍然自認為是白家媳婦,期待服刑出來留在樺南,而非回到老家。當聽到他罵白雲江是“畜生”時,譚蓓蓓很不樂意地說:“爸爸,你閉嘴。”

黑龍江孕婦誘姦殺人案:因出軌愧對丈夫 想補償助夫誘姦殺害少女

譚蓓蓓的筆記本上有關《聖經》的字句

“都說我應該恨他,可我一點也恨不起來,真的恨不起來。”如今,譚蓓蓓將一切的過失歸咎於自己。“如果我沒有做錯事情的話,我老公不可能變成這樣。”

事實上,白雲江與譚家之間的一切齟齬,自譚蓓蓓跟隨他回到樺南起,似乎短暫地消散了。

譚母勉強接受了現實,但仍然竭力勸說兩人生子後回煙臺定居。“我媽告訴我,孩子滿月了你們就回來,買不起房就住家裡,吃喝拉撒我全管,工作找不著的話,我就想辦法給你倆找工作。”譚蓓蓓說,這種大包大攬的做法讓她心煩,更不願回去。直到案發,兩人都拒絕向譚家透露其在樺南的地址,隱瞞了始終無業的事實,騙家裡說兩人都有合適的工作。

到樺南後最初的日子是平淡而甜蜜的。譚蓓蓓大度地接受了白雲江有過婚史的現實,等到他與前妻辦完離婚手續後的2012年11月份,兩人登記結婚。不過這個喜訊也沒有主動告知譚家,譚母在一次與女兒的視頻中,發現了她身後牆上掛著的“囍”字,才知道兩人已經領證。白雲江告訴她,擺了12桌酒。當譚母索要婚禮錄像時,“他說這裡不興錄像”,後來她才知道兩人並未舉行結婚儀式。

登記後,白雲江對譚蓓蓓談起,自己與前妻育有一個17歲的女兒白露,譚蓓蓓再次接納了,並提議將其接到家中共同生活。如今,她仍然堅持稱白雲江是個“好爸爸”,她記得白露一次夜不歸宿,白雲江揍了她一頓,“不過揍完也挺心疼的,又買藥酒,給孩子擦,身上還打出青了嘛。”

2013年4月和5月,應譚母讓孩子落戶煙臺的要求,白雲江兩次單獨回煙臺辦理準生證,順帶處理檔案和社保。一切的轉折點發生在5月23日。白雲江與一個在煙臺的老同事會面,對方問起他與譚蓓蓓的近況,他開玩笑說已經分手了。同事便將譚曾經“出軌”的詳情告訴了他,詳細到發生性關係時的細節描述,不由得他不信。

關於這件“錯事”的整個過程,譚蓓蓓和白雲江的陳述幾乎一致。他與譚談戀愛七八個月時,一次譚蓓蓓乘坐一個搬家公司老闆的貨車去外地送貨,車上還有一名駕駛員。途中她接到了白雲江打來的電話,像以往很多次發生過的那樣,白雲江追問她“我們倆以後會不會好好過日子”。

掛斷電話,譚蓓蓓感到心煩,在旁的搬家公司老闆開始數落白雲江的不是,“他成天這麼懷疑你、質問你,你覺得這人好嗎?”送貨歸程中,由於高峰時段的限行,無法進城的兩人一起在城外吃飯,譚蓓蓓“心情不好,喝了點酒”。其間,白雲江曾經打電話過問譚蓓蓓的行跡,譚對他撒了謊:“我本身也跟他慪氣,就說我到家了……然後再打電話我就不接,後來再打我就說你別給我打了,讓我媽聽見不好。”

貨車在晚上8點多駛達搬家公司老闆家。按譚蓓蓓的描述,之後此人打算與她發生性關係,儘管沒有激烈反抗,但她當時並未同意,“我說不行,後來發生關係完了以後,我挺生氣的,他告訴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就這一次”。

第二天早晨,譚蓓蓓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電話給白雲江過問他的起居。到了中午白雲江例行看望她的時間,同事們開始指著譚的脖頸上的多處吻痕對白起鬨,“說小白,你下手輕點”。譚蓓蓓再次撒謊說,這是昨晚蚊子叮咬後用手撓留下的痕跡。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搬家公司老闆給譚蓓蓓發來一條短信,白雲江搶過她的手機來,看到了7個字:“今晚你上我家來。”

白雲江隨即回電話理論,兩個男人爆發了爭吵,都揚言要找人教訓對方。譚蓓蓓則一直試圖息事寧人。不過,她與搬家公司老闆都對白雲江迴避了發生性關係的情節。“我媳婦這種性格,說沒有就是沒有,你不相信,拿起那個起花瓶的木頭棒子,把自己腿削得青一塊紫一塊,就為了證明她的清白。”白雲江說,儘管“在心裡畫了個問號”,但他相信了譚蓓蓓的說法。直到次年在煙臺真相大白。

譚蓓蓓在5月23日的電話裡承認有過“外遇”,並且牽出認識白雲江之前和公司其他兩位同事發生關係的過往。白雲江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欺騙:他痛恨知情不報的“公司這幫人”,覺得譚蓓蓓的出軌和濫情早已成為同事酒桌上的談資,“這背後裡不都在瞅我笑話、玩我嗎?”更接受不了的是譚蓓蓓的欺騙,“我跟我媳婦說過,要在你和我父母之間選擇,我會選擇你,不會選擇我父母的,你是我一輩子過日子的人,但是我沒想到她能對我這樣。”

日子難以為繼

在歸途的火車上,白雲江兩天三夜沒有吃飯,感到“全腦袋冒汗,氣不夠用,心跳得特別快,嘴還惡苦”。他回到家後繼續與妻子對質,“我媳婦沒有流過淚,一滴淚都沒流。”這個過程中,白兩次昏倒,以手捶牆,並前所未有地打了譚兩個耳光。

之後是一段黯淡無光的日子。瀕臨崩潰的白雲江要譚蓓蓓去計生辦把孩子打掉,要和她去民政局離婚。譚一開始的態度是“覺得自己沒錯”,但逐漸變為“特別特別內疚”,因為“那時候他對我那麼好,我還跟別人有這種關係”。這也是白追問了她無數遍的問題:為什麼我們好到分不開的時候,你還會做這種事情?譚不提供任何解釋,因為“解釋這東西沒有用”,也因為“我自己說不出理由”。

冷靜下來後,白雲江把自己想出的辦法告訴妻子,譚蓓蓓回憶,“他讓我給他轉話題,說我要是再想這些事的話,你把話題慢慢轉開它,慢慢開導我,我以後可能就會放寬心,以後就不會去想。後來我發現他確實放不開,那我就不放聲了,那就讓他去想唄,自己說唄。”

嫉恨和憤怒讓白雲江徹底變了一個人。起初,譚蓓蓓以為讓他“把火發出來了,可能心裡就痛快一些”,“沒想到慢慢慢慢地脾氣就越來越大,說著說著就會打我”。她說,突如其來的家暴沒有先兆,變得越發頻繁,自己捱打的部位也在增多:臉、嘴、後脖子、胳膊、後背和側腰,“除了肚子他哪兒都打,打得我渾身上下是青”。當白冷靜下來時,會向譚道歉,“打你我也心疼,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有時候白雲江發火發完了,突然躺倒在床,“整個人捂著心臟就在那兒打得得,打顫顫,他最嚴重的時候,好像都有的時候是屬於那種休克狀態,然後就想辦法給他掐人中。”譚蓓蓓回憶說。

當白雲江將自己和妻子折磨得日子難以為繼的時候,他意識到唯一的出路是將禍水他引。兩人均承認,曾經多次商量過如何回煙臺報復那位搬家公司老闆,但是具體說法有相互矛盾之處。白雲江表示,譚蓓蓓主張“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非得給他幾刀”,並且在作案中提出過“練練膽”的說法。譚蓓蓓的說法則是,白雲江希望她剖腹產,以便早點“回去把他做了”,“他心裡的火就早一天消,早一天就能跟我好好過日子”,自己只是一味敷衍他。

譚蓓蓓說,當白雲江不發火時,“有事沒事拿我這事當玩笑開”。“完了我也開個玩笑,我說要不給你找個小姑娘什麼的,他告訴我,你想什麼呢,一帶而過也就過去了。”這個想法脫胎自譚蓓蓓的一句記不清具體語境的“玩笑話”。她只記得白有一次生氣時抱怨,大意是:談了幾個對象沒有一個是處女,不知道處女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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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的白雲江和譚培培

背叛上帝

接下來的日子,這個灰暗的念頭開始滋長,並被不斷提及,最終成為驅使著兩人走向瘋狂的一個魔咒。

白雲江稱,譚蓓蓓先後提議過3次“給他找小姑娘”,“頭兩次很堅決地罵了她”,但第三次他聽後沒有吱聲,他把這歸結為自己“意志力不夠”。譚的說法則是,當兩人在陽臺上看文林街上的人來人往時,白會半開玩笑地主動談論“給我釣一個上來”的話題,“我說我下去了,他告訴我,你真要下去啊?我說嗯,他說你別下去了,跟你開玩笑呢。有時候看我要下去,他也不放聲,那他不放聲我就下去唄。”

每當白雲江要求或默許譚蓓蓓下去的時候,“就屬於他心裡不好受的時候”。她說,下樓對於自己也是一種躲避和散心。在街上徘徊時,她心裡很不舒服。白雲江曾經問她,“真的給我找小姑娘的話,你心裡在意嗎?”

“我不在意。”

“你真不在意,還是假不在意?”

“真不在意。”

“其實我嘴上說不在意,心裡肯定是在意的,那你就是不愛我。我可能不在意嗎?”譚蓓蓓說,自己畢竟對不起過白雲江,“我說你要是覺得這樣心裡舒服的話,我只能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不在意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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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少女

在看守所,白雲江用“小兒科的事情,太可笑了”、“真趕上天方夜譚了”來描述自己的所作所為。採訪的最後,在一種表演式的氛圍下,他聲淚俱下地演唱了自己創作的一首歌曲,歌詞中“寫到了孩子跟我媳婦將來的情況,還寫到了共產黨將來會是什麼樣”:“看著親人好淒涼,想著我兒心悲傷,你不會記得爸媽的模樣,爸爸心裡好悲傷……盼望兒你快成長,好感謝親人,感謝黨,感謝親人,共產黨,將來會把我兒來撫養,感謝心中共產黨。”

譚蓓蓓並沒有如此直接的表達。儘管周圍的人都試圖引導,她也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外界希望看到自己痛心悔過的姿態,但卻無法滿足這種期待。“我這人心挺硬的吧……這事發生後,我說出口供就感覺從自己嘴裡說出別人乾的事一樣。”她自始至終用“小女孩”代稱胡伊萱,承認感到心裡難受,對不起胡伊萱的父母,“但你讓我哭,我一點也哭不出來。”

“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做出這些事來,可能也就是想維護這個家吧,只要我老公心能放寬的話,我們一家畢竟以後能好好過日子,不是嗎?”譚蓓蓓反覆強調“過日子”這個詞。究竟好好過什麼“日子”?她沒有更具體的想法。

原本為了“過日子”,她和白雲江給兒子白佳南購置了一張嬰兒床,可它將永不能派上用場了—9月3日上午10點,它的小主人被送往佳木斯市兒童福利院,在那裡等待著他人的收養。一旦手續完成,這個名字很可能被棄用,這個孩子或許將永不會知道他親生父母的任何訊息。

當天上午,譚蓓蓓試圖不讓場面變得過於悲傷,她先是和孩子開玩笑“媽媽和你玩膩了,媽媽不要你了”,繼而淡然地給白佳南換最後一次尿布,但當嬰兒真的被帶走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一人向隅而坐,拒絕理會任何人,抽泣、抹淚,大約20分鐘後才恢復常態。

在白佳南離開的同一天下午,譚蓓蓓也被送往佳木斯市看守所。在醫院的最後時光,她說起了在韓國留學時養成的宗教信仰,由於丈夫的反對,她到樺南後沒有再參加過任何教會活動,“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禱告,只能有時候自己想一想。”臨行前,她用韓語磕磕絆絆地唱了一首《主再來到這世上時》:“主再來到這世上時/我要走十字架/窄的門/窄的路/背起我的十字架/我的人生路結束以後/我就能看見主耶穌”。

讓她感到難受的是,自己已經記不全這首昔日熟識的讚美詩,“感覺我背叛了上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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