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四)麻雀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四)麻雀

我童年的时候,天空是麻雀的。

乌压压的麻雀,群起群落,哄抢着农民的谷子。那些“强盗”像幽灵一般,一阵风来,一阵风走,伤透了农民的脑筋。

清明过后,父亲耙好秧田撒下谷种。年老体迈的爷爷拄着拐杖来到田边开始了他的劳动——驱赶麻雀。这个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好多人家经常是疏忽一刻,撒下去的谷种几分钟就被哄抢而光,又得重新撒种,耗时,费钱,还会赶不上季节。

爷爷坐在田埂上,挥舞着拐杖,嘴里连续发出“喔嘘”的驱赶声。雀群忽起忽落,开始打起“游击”。爷爷的烟杆子刚上好烟丝,还没等点燃,“强盗”们又来了。雀群的“游击战术”那是炉火纯青,你动它们走,你静它们来,此起彼伏,无休止地折磨着爷爷。

父亲痛恨这些家伙。那时候,家里有把土铳(后来上交政府了),用来打野兽,也可以打鸟。住在大山里的农民家里都会备上一把,农闲的时候打点野味,解解馋。麻雀个体太小,父亲用米粒大的细铁砂作为子弹,攻击它们。要想打得多,命中率高,就得稍许多放些火药和铁砂。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四)麻雀

傍晚时分,父亲早早收工。从房梁上取下土铳,装药填砂,一气呵成。扣起大盖帽,安上火引子,一切准备完毕。也真是奇怪,等父亲把铳端起来时,那些家伙一溜烟全飞跑了,一个影都没有,真是些鬼灵精!

寻找麻雀,清理现场成了我的任务。我回到家中抓了一把谷子,来到晒谷场上,把谷子撒在地上。接下去就是大喊三声:“放铳了!放铳了!放铳了……”在场的人们纷纷起身避让。父亲扛着铳威风凛凛地走来,靠着树桩准备开铳。谷子就是麻雀的命根子,那种诱惑是不要命的。

不到三五分钟,稀稀拉拉一只一只飞下来了。“5只,8只,12只……”我在心里默念着。“爸,可以了!”我转身跑到父亲身后。只见父亲端起铳子对着雀群,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后,幸运的逃了几只,我跑过去一捡,嘿!8只,战果不错。我央求着再打一铳,父亲跟我说,够了!它们也有家庭,已经多少个家庭破裂了,惩罚过了就行了。我就想不通,只有悻悻而归。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的做法是对的,只是控害,不能灭绝。

麻雀数量不断地增长,粮食产量影响很大。农民想尽办法阻止它们的侵害。最原始的就是用根毛竹竿进行驱赶,但是费人,费时,费力,经常是人被搞得精疲力竭,效果却不佳。第二种就是在田边树起竹竿布上渔网捕捉麻雀,这种方法捕捉功能是强的,但是哪来的那么多渔网啊?一般都是到码头边捡点渔民扔掉的破网,东一片西一片地布置,漏洞百出,很难一网打尽。

后来人们想到了用谷子拌上农药“甲胺膦”,撒在田埂上。也有些人家用谷子拌上“毒鼠强”,撒在地里。那段时间,真是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你走在路上,突然之间从天上掉下只中毒身亡的麻雀,那是常事。就连那些“啊,啊!”报丧的“老鸭”(乌鸦)都没了动静。村里死了人也听不到瘆人的“啊,啊!”声。

慢慢的,爷爷也不需要去田里驱赶麻雀了。只是坐在晒谷场的石头上,只有在晒谷子的时候“喔嘘”几声。麻雀的确少了,偶尔那么一两个,吃就吃吧!也就那么个小食馕,撑饱了不会超过20粒。我经常看到爷爷打着瞌睡,根本不经意麻雀的作为。

那时候,我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放假时,我会经常搬梯子去屋檐下的洞缝里掏小麻雀。也就是为了好玩,不会在意破坏它们的生存空间。一窝总有七八只小家伙,张着黄黄的宽嘴,把我当成它们的“母亲”。我把它们抓下来放到自家的窗台上,怕它们乱跑,每一只腿上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窗栅栏上。我会给它们喂米饭,也用眼药水塑料瓶吸满水喂它们。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四)麻雀

母爱是伟大的。

小麻雀的母亲听到孩子们凄惨的叫声,冒着生命危险飞了过来。跳上跳下,“叽叽喳喳”,不知所措。偶然之间,我发现麻雀母亲叼着虫子飞到窗台上来喂它的孩子。

我惊呆了! 从此决定不去干扰它们。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等我从学校里回到家时,那几个小麻雀都还活着。翅膀上的羽毛也长齐了,跳来跳去的,扑棱着小翅膀,有点想展翅欲飞的迹象。

当时的我,心想,这些家伙吃谷子是不好,但是它们也吃虫子。至少,在养育孩子期间是捕捉虫子吃的。我决定放了它们!尽管有点舍不得。但是看到它们的母亲不辞辛劳地养育它的孩子,我的心里感到十分温暖,觉得应该让它们飞回天空。

长大以后,我去城里生活,很难看到麻雀了。

有一次出门去旅游,看到一个景点在卖烧烤麻雀串。我没有去买来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怀疑那是假麻雀,吃了不安全。针对我的质疑,摊主把我带到他家的后院。鸟笼之中乌压压的麻雀在那里面挣扎。我马上质问老板,这些麻雀哪来的?老板不敢吭声。后来我经过打听,原来是专业的捕鸟人,用网捕捉的。

晚上,我上网查询了“麻雀”。原来国家早就把麻雀从“四害”中换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臭虫。1959年,鸟类学家郑作新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他的考察报告,结论是这样写的:

“冬天,麻雀以草籽为食;春天养育幼雀期间,大量捕食虫子和虫卵;七八月间,幼雀长成,啄食庄稼;秋收以后主要吃农田剩谷和草籽。总之,对麻雀的益害问题要辩证地看待,要因季节、环境区别对待。”

从此,麻雀是应该获得了平反的。

可是后来由于麻雀数量还是十分庞大,破坏庄稼,偷吃粮食,人们十分恨它,总认为它是有害的。运用种种办法消灭它们。长此以往,麻雀慢慢变少了,生态链遭到了破坏,一些虫灾蔓延开来,很难控制。环境保护刻不容缓。

近几年,由于国家对环境保护的重视,把麻雀也列入二类野生保护动物,这是符合人类生存环境健康可持续发展理念的。

麻雀形不惊人、貌不压人、声不迷人。我曾经对它很熟悉。但是我的孩子却不认识它,只是偶尔在电视上看到那一瞬间,也就是把它当成了小鸟。这是悲哀的。

实事求是地讲,在以谷物为主要作物的粮食生产区域,麻雀的确能从人们那里抢走很多的粮食,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把它们当成了害鸟。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麻雀对有害昆虫的控制也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它处在食物链很重要的位置。

我们现在已经很难得看到它们时起时落,“叽叽喳喳”的情形,这是人类给造成的。

我们要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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