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我小的时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坏孩子,经常挨母亲打。

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实行不久,家里的粮食是够吃了,可是小娃儿要想买点零食吃还是十分奢侈的事。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我记得有一年春节,在杭州教书的叔父携带婶婶和堂弟回村里过年,他们带来了好多时新的零食,我为此垂涎三尺。婶婶分了一份给我,半天不到我就吃完了。剩下的零食是给堂弟预备的,母亲告诫我坚决不能碰。婶婶也没藏,就放在我能拿得到的地方。就这样,我隔三差五偷偷去拿一点,几天过后,零食就吃光了,待堂弟追吃的时候却没了。婶婶发了几句牢骚话。我挨了母亲的一顿痛打。我们老家有一个说法,小孩子在正月里挨了大人的打,那么,这一年就要打到头啦。在我的记忆当中那一年的确是这样的,接下去的日子,我几乎天天挨母亲的打,以至于内心还产生了强烈的报复心理。

被母亲打多了,渐渐的我也就不在乎那点自尊了,每天不做点什么坏事,手就痒痒,一天没挨打就好像少了点啥事似的。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养着十几只鸡。公鸡留着过年杀了吃,母鸡下蛋用来换取日用品。村里的代销店是“青云老洋”开的。他是干部子女出身,享受着当时农村最为风光的职业,每天喝着老酒,吃着好烟,乐哉,悠哉!我把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恨嫁祸到这家伙身上去。我幻想着,我们家的拮据就是这种每天玩玩乐乐的人给造成的。于是,我想报复这个村里的“土财主”。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从学校放假回家。匆匆忙忙扒了几碗饭之后,我正打算上山去打猪草。刚走出门就听见鸡窝里的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叫着,我知道这是母鸡已经下了蛋的讯号。我蹑手蹑脚来到鸡窝旁,蹲下去一瞄----果然下了好几个蛋。我高兴极了,心里就有了吃掉这些蛋的欲望。

可是转念一想,母亲每天在出工前都是会掂掂母鸡屁股的,当天能下几个蛋,她是一清二楚。我若偷吃掉,想必又是一顿痛打。

得想个办法。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正当我把鸡蛋放进陶缸后依依不舍地打算放弃那个“恶念”时,猛一抬头看见柴垛上放着一盒爷爷吃完的“双宝素”盒子,那里面插着塑料吸管。

得,有办法了!

我进屋找了一根母亲纳鞋底的针,小心翼翼地在一个尚有余温的鸡蛋尖头处用针戳了一个小洞,拿来塑料吸管往洞里一插,送进嘴里吮吸起来,温温的蛋液就这样流进了我的胃里。一个不过瘾,我又吸了一个,一直吸到肚子打起了饱嗝。

接下去咋办?得想办法复原鸡蛋,还要保证每个蛋的重量。

我端来一茶缸水,先喝入嘴中,再用吸管往蛋里注水。注满之后,堵孔却成了难题。我努力想着办法。后来我用米饭粒解决了这个问题。为了真实有效,我还用鸡粪在孔口上涂抹一番,伪装得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我知道,米粒不粘牢就容易漏水,为此,我还把那些“坏蛋”放到阳光底下晒了晒,米粒干了,再加上鸡粪额外加固,简直是天衣无缝,我拿起鸡蛋晃了晃,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过了几天,母亲让我拿上鸡蛋去“青云老洋”代销店里换盐巴。我提着蛋,小心谨慎地来到代销店里。说了要求,“青云老洋”拿起鸡蛋逐个检查,竟然没有发现一丝端倪。他在每个鸡蛋的壳上用铅笔写上日期和名字就让我一个一个码在蛋托上。

一个多月过去了,相安无事。我兴奋极了,心里暗暗嘲讽起“青云老洋”的愚钝来。之后,我陆陆续续“作案”了好几次,直到一天早上,“青云老洋”提着一篮“坏蛋”上门,母亲才知道了此事。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也没有抵赖,承认了。母亲操起竹毛丝把我打得全身皮肤起了红杠,没剩一块好肉。

我不哭,却在痛苦中暗暗得意。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至此,我对“青云老洋”的憎恨又增加了许多----我要报复他。

一天傍晚,我拿着洋火来到稻田里,把“青云老洋”家的那堆稻草垛给点着了。我躲在大石头后面“嘿嘿”冷笑,村里人喊着救火,都跑到小溪里提水上来灭火。为了展示我的好思想,高觉悟,我也慢吞吞地加入了灭火的队伍。其实,我是为了掩盖自己“作案”的事实。

可是我的所作所为都被炳田矮子看在眼里,他检举了我。那一天晚上,我被母亲打得鼻子出血,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嘴皮破了,我吐出了满嘴的鲜血。我故意装着奄奄一息的样子,嘴角的血任其流淌。爷爷吓坏了,他夺过母亲手中的棍子大声呵斥起她来。在他们的争吵中,我渐渐累了,沉沉地睡着。

难忘的童年   系列(二十七)我的报复

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上围着好多人,他们看到我那咕噜转动的眼睛,都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醒过来了!母亲流着眼泪,骂起我的坏来,可是她心疼地捏着我的手不停地抽泣着。我知道,她是心痛的,但是恨铁不成钢啊!

父亲挑了十几担稻草去赔还,并且把垛子垒得比之前更高,“青云老洋”才停止了他的谩骂。

这件事,过去三十多年了,现在想想还历历在目。我为自己年少时的叛逆行为而深感内疚。想起母亲当年的痛打,现在却感觉不到疼,反而觉得这就是母亲对我的一种爱,没有母亲的教导,也许我早就成了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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