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建國後的賀龍 作者：劉秉榮 著 出版社：當代中國出版社
靖化、懋功均為險地，四周為4000多米的大雪山所環抱。一年之中，有半年大雪封路。靖、懋剿匪之役於9月發動，時靖化、懋功有土司武裝5000多人，加上由各處逃至此的土匪，總兵力達11000餘人。其中較大的頭目有國民黨第七十二軍少將軍長傅秉勳，軍統特務少將稽查處長周迅予、劉野樵，國民黨第十六區專員何本初，楊森部一三四師少將師長李福熙，國民黨中央軍校少將教育長兼“遊擊幹部訓練班”主任王旭夫，國民黨中央軍校少將政治部主任兼《陣中日報》主編周勉之等國民黨的將軍四十多名。
第一七九師從9月中旬開始向靖化、懋功進軍後，至10月初，即解放了靖、懋兩縣城。同時解放了兩縣的主要城鎮。但匪之主力並沒受到多大損失。由於即將大雪封山，為減少糧食運輸，從東線進軍的五三七團兩個營返回了灌縣並準備參加志願軍出國作戰。時門國樑擔負了靖、懋方面的黨、政、軍全面工作，負責指揮作戰。
大雪封山之後，臺灣保密局電令周迅予“迅速組織彝苗遊擊，擾敵戰略後方，配合盟軍在韓（朝鮮）作戰”。
根據臺灣的指示，軍統特務少將處長劉野樵到了達維、活日一帶，與握有實權的活日土司楊春普之妻楊孫永貞聯絡一起，組織了千餘人槍。劉野樵是軍統的干將，曾組織過“第三黨”，當年重慶各界開會慶祝“雙十協定”簽字時，他帶人在校場口會場毆打郭沫若、李公樸，製造了震驚中外的“校場口事件”。劉的思想極為反動。
楊孫永貞在解放前夕曾於周迅予辦的“遊擊幹部訓練班”受過訓，受過蔣介石、毛人鳳的召見。周抵懋功後委她為“中華反共突擊軍”第二四九路第一縱隊少將副司令，委其夫為司令。
1951年1月13日夜，在劉野樵、楊孫永貞的策劃和指揮下，各縣各溝寨反動首領都集股參加了叛亂，匪兵達4000餘人。當時守靖化、懋功的僅很少部隊。門國樑下令放棄兩城，轉移至距懋功縣城以西80裡的寶壟屯，緣這裡的藏族守備雍鶴嶺擁護共產黨。爾後，門國樑又率撤退的部隊和縣政府工作人員，轉移到丹巴縣。隨後靖化縣縣長武光華、縣公安局局長成有章也帶靖化全體人員退至丹巴縣。
劉野樵、楊孫永貞佔兩縣後，立即向臺灣報功。臺灣國民黨電臺和《美國之音》立即廣播，雲大陸游擊戰已迅速開展，懋功、靖化兩城收復等等。
賀龍聞靖、懋兩縣失，大怒，遂令川西軍區馳援。川西軍區即令副參謀長溫先星、區黨委組織部長羅志敏率五三二團、五五五團李生祥營馳援。溫、羅率部急進，在小金川與門國樑率領的人馬會師。時門有3個半連和五五八團劉子安營及漢團領袖張德安部。1月29日，重新解放了懋功縣城。由於匪包圍了在達維的李生祥營，門國樑、羅志敏等決計放棄懋功，馳援達維，由於匪徒們採取我駐敵擾，我進敵退的游擊戰術，剿匪部隊雖頻頻出擊，但找不到目標，卻又到處遭到冷槍射擊，很是被動。
鑑此情，川西軍區又增派了五三三、五三四和西南軍區警衛二團各1個營，由成都出發增援，才使在達維地區被匪包圍53天的部隊解了圍。到1951年4月，進剿部隊第三次解放了懋功城，繼而乘勝追擊，迅速取得戰果，共消滅土匪3000多人，收繳步槍3400餘支、短槍1100餘支、機槍54挺、卡賓槍75支、迫擊炮4門、羅斯福步槍12支。
匪首劉野樵逃到回漢牛屯藏匿，排長謝安清帶21人的小分隊連續翻6座大雪山奔襲，牛屯大頭人包殿鄉（藏族）派兵配合，在空卡山下門子溝將劉匪擊斃。楊孫永貞逃到槍崗土司地潛匿，經當地群眾舉報，川西軍區公安師二團派部隊將其捕捉。至此，懋功匪患基本肅清。
靖化、懋功土匪肅清後，毛澤東批轉了川西軍區的剿匪報告。稱：“西南的經驗，縣區鄉均建立有黨外民主人士參加的剿匪委員會，保有清剿小組，區有捕捉隊，此外尚有情報站與檢查站的組織；一則清匪必須與反霸、減租、退押或土改結合進行，必須殺掉罪大惡極的首惡分子；必須由黨委統一領導，全力以赴，才能發動群眾，根絕匪患。”
西南軍區發出通知，要求部隊認真學習川西軍區剿匪經驗。這樣，西南地區剿匪工作更加深入進行。
當時，長期未被抓獲的有名大匪首有傅秉勳、何本初、周迅予等。他們竄入西北的阿壩、懋功、黑水和大小涼山藏族、彝族聚居區，欺騙、勾結土司頭人，掩護他們向川康富庶地區和川、青、甘邊界擴張。他們人數不多，卻是最兇殘、破壞能量極大的股匪。
1952年與1953年，賀龍命令部隊於川西北與殘匪進行了兩次大規模圍剿作戰。
第一次是黑水剿匪戰。黑水在四川西部岷江支流黑水流域，地形極為複雜，原始森林茂密，大山均在海拔5000米以上，盛產木香、羌活、貝母、蟲草、麝香、鹿茸等藥材。歷來為兵家難入之地。
為說清黑水剿匪戰，必須把川西北的社情作一介紹：當時，川西北藏區土司林立，各霸一方，各自為政，時而聯合，時而廝殺，械鬥不息，互擾不已。其中影響較大的三巨頭有卓克基土司索觀瀛。索乃其漢名，其字海寰，藏名桑測朗郎。另一個是黑水大頭人魯爾資巴讓，漢名蘇永和。還有一名是麥桑（中阿壩）土官華爾功成烈。這三人，被史學家稱為阿壩藏區的“三雄”。有人曾把索觀瀛、蘇永和、華爾功成烈這川西北藏區三巨頭的鬥爭情況，編成一部《蠻三國》，在茶餘酒後談說。書中把索、蘇、華三人比作劉備、曹操、孫權。
索觀瀛，嘉戎藏族，生於1898年，汶川縣瓦寺土司第二十三世嫡傳獨子。索觀瀛由於從小生活在漢人圈子裡，讀漢書，講漢話，習漢俗，受漢文化和漢族官儀影響甚深，在川康十八嘉戎土司中是罕有的。他十分重視發展民族友誼，改造農業，引進商業，密切與政府間隸屬關係，梳理政教關係，倡導黃教，取得一系列成就。索思想進步，對共產黨也很友好。共產黨員彭玉鳴1938年由延安派往成都做地下工作，在成都被捕後，由其族兄彭煥章將軍保釋，彭介紹他到川西北藏區躲藏。彭玉鳴即到了卓克基，並於索處長期滯留。索雖然知彭是共產黨員，然彭仍成為索非常好的朋友。1950年2月，茂縣專員公署派代表彭玉鳴、劉詠薌、侯其昌三人去黑水見大頭人蘇永和，彭等人到黑水後又致信索觀瀛，探詢去卓克基之事。索接到彭的信後，立即派人到黑水迎接彭等政府代表團到卓克基。索在彭的幫助下，表示堅決與舊政府遺留的人員（指土匪）劃清界限，擁護人民政府，但不希望“漢人”部隊進入。1950年9月中旬解放軍發起靖、懋之戰時，彭玉鳴和茂縣軍分區作戰科長席長利再次到卓克基，說服索觀瀛派士兵在夢筆山防守，堵截靖、懋叛匪。索即按政府要求派了200名士兵在臘角溝和夢筆山堵匪，全殲了一股30人的土匪。
靖、懋兩縣解放後，周迅予潛匿在綽斯甲土司地，何本初到松崗土司地，松崗距卓克基僅40華里，索不願何本初進入卓克基，但又不想把事做絕，遂派卓克基寨的漢人袍哥參與靖、懋土匪叛亂的董廷和出面，把何本初一夥四人接送到黨壩部落潛伏。
1950年11月份，川西軍區司令部直屬的馬爾康情報站站長都愛國以“川西行政公署主任李井泉私人聯絡參謀”的身份到達卓克基。時都愛國帶著兩面“剿匪有功”、“功在國家”的錦旗，剛好茂縣副專員張承武和松潘縣縣長任太和給索觀瀛送來了毛澤東主席署名任命索為川西人民政府委員的任命狀。在卓克基，張承武組建了“四土阿壩剿匪生產委員會”，由理縣公安局王致平任主任委員，索觀瀛、華爾功成烈為副主任。
當靖、懋土匪暴亂並佔了兩縣城之際，都愛國等15人正在綽斯甲。就在這時，索觀瀛派其侄子索國強帶著索的親筆信，邀請都愛國等回卓克基，駐進了馬爾康，使都愛國等免遭土匪殺害。
這時，懋功縣城再次解放，被打散的三五成群的土匪又向卓克基轉移，市場上背槍的漢人明顯增多。都愛國和王致平等一再動員索拿出勇氣，在卓克基這邊清剿新竄入的散匪，再立新功。由於都、王等操之過急，索觀瀛不辭而別。
索走後，馬爾康形勢驟然緊張。土匪活動猖獗起來，一夜之間，在馬爾康街上貼了不少標語，要都愛國等投降。背水、撿柴之人亦遭冷槍射擊，並在都愛國等住地公開豎起“反共救國軍”的大旗。有幾位頭人動員都愛國等離開卓克基，謂他們的安全不能保障。都愛國兩次派華騮、柴文發去卓克基會索土司，均以“念啞巴經”謝客。時川西區正在成都召開“川西區第二屆各族各界人民代表會議”，黨、政、軍領導給索發了電報，要他確保政府工作人員安全，同時發動參加會議的各族各界與索交往密切的社會名流給索寫信相勸。西南軍區派了飛機把信空投於卓克基。都愛國和王致平也給索觀瀛寫了一信，然信中寫了一段孫悟空會72變，卻變不掉孫猴兒尾巴——旗杆總是豎在大廟的後邊的話。這段話刺傷了索觀瀛的感情，他又來個不辭而別，到四大壩去了。都愛國等怨索觀瀛從原來對人民政府擁護的立場上越走越遠。這時土匪更猖獗，都、王等奉茂縣軍分區指示，突圍回到了茂縣。
華爾功成烈，生於1916年。其父楊俊扎西，原是上果洛（今屬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與阿壩毗鄰）洛木巴——木次代桑人，因麥桑老土官甲丹蚌死後乏嗣，孤女華爾諾特招其為婿，而承襲麥桑土官位。
華爾功成烈曾出家為僧，善思考，急公義，撫危困，深為僧俗民眾所喜愛。他思想進步。1949年盛夏，第一野戰軍佔領天水後向蘭州推進之際，華即派出一支10人組成的馬幫，帶著阿壩草地的特產酥油，奶渣、青稞麥等和華的親筆信去拜見彭德懷司令員。彭德懷勉勵華爾功成烈的舉動英明，設宴款待了特爾多一行，還贈送了一部分槍支彈藥，並以中國人民解放軍名義委華爾功成烈為“阿壩藏族人民保安司令”，發了關防、委任狀和旗幟。阿壩是四川第一個宣佈接受解放軍任命和共產黨領導的地區。
1950年3月，解放軍第一七九師挺進松潘，華爾功成烈聞訊即派蔣根帶著他的致敬信到松潘祝賀，歡迎人民政府派員到草地工作，調解墨窪與黑水延續了近兩年的械鬥。再說黑水大頭人蘇永和。
魯爾資巴讓（又作道爾吉巴桑），漢名蘇永和，四川省阿壩藏族自治州黑水縣人，嘉戎藏族，生於1909年。蘇永和出生在動亂年代，成長在槍林彈雨的馬背上，年少時期即置身於戰場的廝殺、運籌中。他繼承了父親野心勃勃、多謀、好戰的性格，甚至於還有更好的施展和發揮。
1935年6月，紅四方面軍欲借道黑水，派政治部副主任曾傳六與黑水代表塔爾平管家在茂縣談判。談判成功。但這時胡宗南委蘇永和為“松（潘）理（縣）遊擊剿匪司令”，蘇見官忘義，拒絕紅軍借道過境而發生戰鬥。
蘇永和以1931年打川軍成名，又於1935～1936年阻擊紅軍北上而壯大。抗戰勝利後蔣介石發動內戰，蘇永和即在國民黨報紙上發表《黑水10萬鐵騎誓死反共到底》的文章，受到蔣介石的授勳嘉獎。蔣介石還都南京和國大召開，蘇都派員赴南京朝賀。1948年，軍統特務王迪常被派到黑水活動，蘇待王為上賓。1949年11月，胡宗南委蘇為“茂理松反共軍司令”，並要蘇必要時可與解放軍談判，搞假降，以待時機反攻。就在這時，何本初親自從任所茂縣到理縣與茂縣交界處的赤不蘇召見蘇永和，共同策劃“應變計劃”。不久，蘇在其麻窩衙門宣佈“松理茂懋守備司令部”成立。
1950年1月中旬，茂縣解放。蘇永和即派出管家塔爾平率6人到茂縣表示向人民政府投誠，“擁護解放”，但也請求黑水的地方自治由蘇自己維持。而就在這時，國民黨一一四師副師長李福熙、參謀長楊章華等人都在蘇的麻窩官寨，成為蘇的座上客。成都平原發生大規模武裝叛亂後，餘波影響到黑水。叛亂平息後，蘇又派出代表斯達朗、王中爾甲、楊宣庸（漢人）到茂縣向解放軍輸誠。
前文述過，茂縣專員公署於6月11日派出秘書科副科長侯其昌、秘書彭玉鳴、劉詠茂三人到黑水，與蘇談判。蘇對談判內容基本答應。是年8月，解放軍向靖化、懋功進軍，要蘇識時明義，在北線堵匪。然蘇卻暗中與匪達成協議，規定50人以上的解放軍不準進入黑水。1950年10月，張承武副專員為調解黑水與阿壩、麥窪的糾紛，親臨黑水，給蘇送去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周恩來任命蘇為“川西民族事務委員會副主任”的委任狀。蘇同意接收行署科長戈一為首的21人工作組常駐黑水，作為蘇與專署的聯絡人。然戈一等在黑水形同坐監。蘇給駐地百姓下令，一律不準接近工作組，同時，不按時給工作組送飯，使工作組成員捱餓。
1951年1月靖化、懋功發生叛亂之際，蘇派王澤朗等到懋功給女土匪頭子楊孫永貞打氣，謂楊孫永貞若鞏固住懋功，他將在黑水發動。
靖、懋叛亂被解放軍鎮壓下去後，周迅予、何本初總結歷次叛亂失敗的教訓，決定堅持長期潛伏，不再發動新的叛亂，以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就在這時，松崗土司蘇希聖派人到周、何、傅三匪藏身地綽斯甲森林，邀三匪到松崗，繼續發動叛亂。周、何不從，傅決心魚死網破拼到底，遂乘夜色綁架了毛人鳳給周迅予的電臺臺長袁正宏，偷了周的電臺，來到松崗。周迅予與何本初帶少數親信由綽斯甲潛進阿壩投奔華爾功成烈求保護，在此之前，國民黨“立法委員”、“中央軍校教育長”、“遊擊幹部訓練班主任”王旭夫被華爾功成烈保護起來。華即把周、何、王等十多個土匪秘送至郎木寺，交其兄亞旺索朗全權負責保護，亞旺怕廟裡不密，又將周、何、王等交給熱耳茸部落土官，該土官把匪徒們安置在大森林裡，築巢而居。
傅秉勳到了松崗後，蘇永和立即派人請傅入黑水。時靖、懋漏網之匪及內地鎮反後逃跑之匪等，都到黑水地區集結，黑水成了土匪集結之中心。1951年7月，川西區黨委統戰部部長任景龍率訪問團和醫療隊到黑水，爭取蘇永和能懸崖勒馬，迷途知返，然蘇仍玩兩面手法，把政府對他的耐心等待和爭取視為兒戲。
傅秉勳綁架的電臺臺長袁正宏與臺灣保密局接通，傅要臺灣“空中補給”。這當兒，在朝鮮戰場上，板門店正在談判，若川、康、甘、青4省邊藏、回區不穩，可“遲滯共軍迅速向後藏推進”，可“鉗制共軍的兵力”，因此臺灣答應向黑水空投。
1952年3月，西康省藏族自治區主席天寶親赴黑水勸說蘇永和，向其曉以大義。習仲勳也動員拉卜楞寺活佛貢湯倉赴黑水爭取蘇永和，蘇表示願將傅匪等交出。就在蘇永和徘徊之際，1952年6月13日，一架由美軍駕駛的Ｃ54型間諜飛機在木疏空投成功。投下了6名特務、12部電臺、50套密碼本，還有機槍、步槍、彈藥、黃金、委任狀等。蘇永和立即下令，將戈一等工作隊扣押。時劉詠薌等4人在蘆花，因管家與劉關係好，劉等4人連夜離開，戈一等17人被扣。
敵人黑水空投成功後，蘇永和萬沒想到傅秉勳這時不把他放在眼裡了。當蘇向傅問空投物資數目和分配方案時，傅只冷冷地說：“你先回去吧，等分配方案訂出來，才通知你領。”
傅的態度把蘇氣了個肚兒圓。他回到麻窩衙門，見到高麗華即喊：“放人！”
於是高麗華到了關押戈一的地方，笑著向戈一解釋說發生了小誤會，但仍把工作組軟禁。
敵黑水空投成功，工作隊被扣，引起了中央軍委的極度重視，怕黑水叛亂，如不速平息，會引起整個雪山草地的動盪。
1952年6月18日，賀龍、鄧小平在重慶親自主持黑水進軍作戰會議。
賀龍首先向大家簡要講了川西北以及黑水地區的形勢發展並傳達了他在京時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和朱德總司令對組織黑水戰役的指示。然後，由川西軍區司令部辦公室秘書彙報山區的情況。秘書講到進軍黑水作戰的有利條件和不利條件時，說：“廣大人民群眾是站在我們一邊的，是擁護共產黨、盼望解放的。”
那位秘書的話音未落，賀龍即插話問：“根據是什麼？能不能舉些事例出來？”
秘書一時語結，因為他確實講不出這方面的事例。於是，賀龍語重心長地說：“同志們啊！這是作戰會議，不是宣傳鼓動會。出席會議的是軍以上幹部，不是普通老百姓。用不著說那些客套話。”賀龍又說：“現在我們進藏部隊提出一個口號，叫‘凍死不住民房，餓死不吃民糧’，這就是說不擾民、不害民。這個口號提得好！我很贊成。提口號，要分時間、條件、地點。比如現在漢區提出的‘清匪、反霸、減租、退押’四大任務這個口號，目前在少數民族地區就不能提。再如‘抗美援朝，捐獻飛機大炮’這個口號，現在也不在少數民族地區提倡。”
賀龍接著說：“進藏部隊提出‘不住民房，不吃民糧’這個口號，我們在後方的同志也立即提出‘你們前進到哪裡，我們後勤保障工作就跟到哪裡’。這些口號都很響亮。長征的時候，就不好提‘餓死不吃民糧’這個口號。如果那時提出這樣漂亮的口號，那就要‘餓死’中國的革命。長征過黑水時，那裡藏區的老百姓不瞭解我們的政策，不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軍隊，搞了‘堅壁清野’。我們要吃飯，要過荒無人煙的雪山草地，就要籌糧、備寒衣。
同志們啊，實在沒辦法可想，只有把人家的青稞麥收割了，把土裡的土豆、蔓菁給人家挖了，甚至於還殺了人家的犛牛。當時我們也是講群眾紀律的，我們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嘛！有錢時，給老百姓留下些錢；沒錢時，就給人家打一張欠條，貼在牆上，或放在神龕裡，說等革命勝利了再償還。人家從山上回來，發現青稞、犛牛都叫我們吃了時，會高興嗎？我就不相信。現在我們就是要到那個地方去剿匪，所以不能只簡單地認為是一般剿匪鬥爭，不單單是和國民黨土匪特務鬥勇鬥智的問題，其中還交織著一個歷史留下來的民族隔閡的問題，以及宗教信仰問題。再有，我們的部隊還沒有到達，匪特還沒有消滅，工作還沒有開展，群眾還沒有被我們爭取過來，你說的那個‘廣大人民群眾’現在還沒有從農奴制度下解放出來，還受著國民黨土匪特務反共宣傳的矇蔽，還受著匪特欺騙和操縱，你卻想當然地把這一條估計在對我們有利的一邊，我認為這是極不現實的。”
當秘書彙報到黑水老百姓手中有3000多支槍時，賀龍插話說：“現在我打個折扣，只按1000條槍計算，當我們進剿土匪時，這1000條槍是站在哪一方面呢？是不是聽頭人的、土司的？我們這次會議，有個重要任務就是研究如何用兵和用多少兵的問題。如果匪特方面多1000條槍，我們就要考慮多投入1個團兩個團的兵團。”
彙報情況中，有人講到黑水工作組被當地頭人扣留時，賀龍激動地說：“為什麼在條件不成熟的時候，派那麼多工作組進山！這種現象在川西、西康有，在雲南、在貴州也有。難道派去了一個工作組，就意味著那裡已經解放了嗎？我們當前的政策是‘通過上層，發動群眾’。上層人物不支持、不配合，如果我們貿然去接近群眾、發動群眾，不僅不現實，還會刺激上層分子和我們對立。軍事力量達不到的地方，就暫時不要去解決那裡的問題。現在可好，我們一個堂堂專員公署的工作組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頭人給扣留了，我們怎麼辦？只有放下一切工作去解決那裡的問題了。如不迅速進軍，就是影響到川、康、甘、青4省邊之廣大藏、回地區的社會安定，就會直接影響到我們向西藏進軍。所以，我們是被迫向黑水進軍的。”
情況介紹後，西南軍區司令部副參謀長李剋夫報告了西南軍區擬訂的作戰計劃。賀龍問起了前線指揮作戰的人選，李剋夫回答：“川西軍區司令張祖諒去最合適，不過他赴朝鮮實習還沒回來，只好催他立即回國履職。”
賀龍說：“不要等了。”又問：“郭林祥來了沒有？”
西南軍區公安部隊副參謀長杜靈回答說：“周興同志（西南軍政委員會公安部部長兼西南公安部隊政委）請他到公安部隊處理該部‘三反’善後事宜去了，沒在家。”
賀龍說：“立即通知他回來，參加下午會議。”又對李剋夫說：“派郭林祥同志到川西，負責全戰役的指揮工作。”賀龍又說：“在京時，總理向我講，在少數民族地區剿匪要做到‘先禮後兵，兵中有禮，兵而後禮’。總理還特別向我講了諸葛亮對孟獲能七擒七縱。”賀龍講到黑水的頭人蘇永和時說：“長征時他和我們談判過、聯合過，但簽訂的過境協議墨跡未乾，就突襲我們過境部隊。解放後，表示擁護人民政府，但就是不交出窩藏的匪特。這個人算得上是個反覆無常的反動分子了。但我們仍不能放棄對他的政治爭取，黑水解放後，還要吸收他參加政府的工作。其他一切從匪叛亂的少數民族人士，只要放下武器，一律釋放回家生產，不予歧視。”
賀龍講到“除惡務盡”時說：“這次黑水作戰，必須把黑水的土匪消滅在黑水，必須堵死圍死，不使一個土匪漏網。川西平原剿匪勝利了，但幾個主要大匪首周迅予、傅秉勳、王旭夫、劉野樵等一大批特務頭子漏網了，他們逃到了靖、懋等山區，繼續發動叛亂，我們又要進軍剿匪。傅秉勳這個叛匪頭目，如今竄進黑水，策動武裝叛亂，還搞出一個什麼‘陸上臺灣’來。我在北京時，軍委作戰部的同志還向我介紹了新疆、青海等地的剿匪情況，經驗不少，教訓也很多。新疆的24個主要匪首，只捉住一個烏斯滿，其餘23人都漏網了，還有不少已經逃到國外去了。”賀龍說：“只重視了軍事進剿而忽視了發動群眾與開展有效的政治攻勢，結果也事倍功半。所以這次在黑水剿匪就接受我們西南以及西北軍區的經驗教訓，必須把黑水的土匪消滅在赤水，不能再趕羊了。”賀龍繼續說：“在京時毛主席要我們認真研究一下乾隆兩定金川和川軍三敗黑水的歷史事件，防止我們再蹈前人的覆轍。”
這時，鄧小平插話說：“乾隆兩定金川，歷時15年，損兵4萬，消耗庫銀700萬兩，連斬、貶、賜死、犧牲五員總督和治邊大臣。川軍平定黑水反叛，3次進兵，3次全軍覆滅。”
賀龍說：“我們的前線指揮員要多向知史的社會賢達請教，找些歷史書讀一讀，鑑史而知今，在前方處理起問題來，就會運籌自如。”
鄧小平說：“茂縣專員管轄的那個藏羌族集居區‘西嶺’，歷史上就是個‘多事之秋’的地方，我們要通過在黑水徹底肅清匪患再向四周輻射，解決那個地區的問題。”
賀龍說：“昨晚毛主席給我打電話說，今年就全國的軍事大事來說，只有3件：一個是抗美援朝，一個是進軍西藏，再一個就是解放黑水。主席瞭解和熟悉黑水，中央在黑水召開過政治局的‘蘆花會議’，在黑水籌過糧，我們在黑水的部隊也損失很大，那裡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交通阻塞，山高林密，敵人打了就跑，和我們捉迷藏，敵人的冷槍射擊命中率高，這些都是不利因素。我想主席關心黑水剿匪之戰，半夜給我打電話來，問題就在這裡。”
黑水作戰會議進行了一天。決定從川西、川南、川北、西康、貴州調入1個輕裝師、7個公安團、7個炮兵團，計2萬人兵力，進剿黑水之匪。同時，組成“川西軍區黑水戰役指揮部”，由郭林祥任前線總指揮。賀龍對郭林祥說：“這次去黑水進剿，要特別注意少數民族的政策。這一帶的老人為什麼容易受國民黨匪特的欺騙宣傳來反對我們？原因是長征時，有的紅軍經過此地，群眾紀律不好，把這裡老百姓搞怕了，你們這次去要特別注意群眾紀律，更重要的是救濟當地群眾。過去欠了‘債’，這次我們要還。你們要準備好足夠的糧食和其他各種物資，每到一個地方，首先運去糧食，無償救濟當地群眾。”
當時，西南軍區正計劃組建兩個“山地作戰師”（通稱“輕裝師”），擔負起保衛邊境以外的軍事任務，處置突發事件。由於敵人在黑水6月13日空投成功，使進軍黑水的剿匪之戰提前了。西南軍區作戰會議後，急調正在貴州組建中的輕裝師開赴川西參加黑水剿匪作戰，並限令全師部隊必須於7月4日以前進入前沿陣地。
輕裝師抵成都後，鄧小平和賀龍即乘專機由重慶到成都，下榻九思巷一箇舊式公館。
在九思巷，賀龍和鄧小平聽取了剛剛從朝鮮前線回到成都的川西軍區司令員張祖諒和西南軍區空軍司令員傅傳作、參謀長歐陽挺的彙報。爾後，賀龍講了兩個問題：一是陸空配合作戰問題；二是關於輕裝師這支部隊的使用問題。講到第一個問題時，賀龍說：“空軍在國內執行作戰任務，這在大陸全境解放後還是第一次，陸空協同作戰，在我們西南區也是第一次，空軍參戰，主要發揮威懾作用，對從匪叛亂的藏羌族士兵，不要投彈，以免傷人過多；可以掃射一下，嚇唬一下也就夠了。由於美帝和國民黨的飛機幾次臨境空投，說不定我們的飛機臨空了，匪特還會說是他們的飛機來了。所以，也要威懾性地掃射一下，但一定要珍惜少數民族同胞的生命。”講到輕裝師，賀龍說：“這是一支很年輕的老部隊。說它年輕，是剛組建，說它老，是原楊（勇）蘇（振華）第五兵團的老部隊，很有戰鬥力，所屬3個建制團，都有各自的光輝戰鬥歷程。今後，在相當一段時間，剿匪作戰任務，將主要在少數民族居住的邊遠山區。派輕裝師這支部隊來，就是要他們來熟悉藏、彝區的山地情況，使他們能熟練地駕馭軍事打擊和政治爭取雙管齊下的軍政工作，使這支部隊真正成長為既是剿匪的野戰軍，又是政治上開展民族地區工作的政治工作隊。”
爾後，賀龍在張祖諒的陪同下，驅車趕到北校場川西軍區機關所在地在五擔山下的衛校禮堂，在這裡，賀龍接見了輕裝師的連以上幹部。賀龍說：“我們現在後方的部隊，有個大毛病，一心要去朝鮮打美國鬼子，認為那是最光榮的。毫無疑問，上朝鮮，打美帝，是最光榮的。但留在後方，特別是往落後的邊遠山區去剿匪，也並非不光榮。我在北京時，毛主席曾問我，中國有幾個臺灣？我答，當然只有一個。毛主席說，那是個大臺灣；你們川西，還有個‘小臺灣’。這就是美帝國主義天天吹噓在黑水蘆花建起的反攻反共的‘陸上臺灣’，我們就權且稱它為‘小臺灣’吧。
敵人還異想天開地吹牛，說我們共產黨經過黑水蘆花，走向延安，取得全國勝利；他們今天也要經過黑水蘆花，來奪取我們的北京。”賀龍高聲說：“毛主席叫我們不要小視‘小臺灣’。所以今天調你們去黑水剿匪，是很光榮的使命。人家美帝國主義派人派飛機來黑水，支援那幾個蟊賊流寇土匪，並沒有神經錯亂，人家是有戰略眼光的。人家要經營黑水這個所謂的‘陸上臺灣’，是與所謂的‘朝戰’和板門店談判掛鉤的，敵人的目的是要在我們的‘心臟’丟一顆炸彈，叫它四面開花，引起川、康、甘、青4省之邊的廣大藏、羌、回族集居區形勢不穩，從而使我們無力再從國內抽兵增援朝鮮戰場，從而遲滯我進藏大軍向後藏推進的速度。同志們！你們說黑水蘆花這個地方重不重要？你們到這個地方去工作、去打仗，是十分光榮的！”
第二天，賀龍又在川西軍區司令員張祖諒、政治部主任餘述生陪同下，驅車趕到灌縣，視察了輕裝師和由川東軍區前進到灌縣集結的公安部隊第十六團。賀龍深入到連隊班排，檢查行裝。強調“輕裝再輕裝”，以便適於山地攀登和運動。
賀龍視察連隊之後，又給輕裝師第一三七團的官兵們講了話，他說：“你們風塵僕僕，日夜兼程，昨天剛到灌縣，我就跟蹤到灌縣來看望大家，或叫來檢查工作，同志們過重慶時，我正忙於開會，沒時間請你們到我家裡做客，十分抱歉，今天來是補這一課的。我來檢查工作，但我不是督戰隊，是慰問團，是來看望大家的。”賀龍風趣的話，使會場的氣氛十分活躍，被接見的幹部戰士們笑聲不斷、掌聲不斷。賀龍也很高興，他又說：“你們輕裝師剛組建，我就把你們調出來去黑水參戰，目的只有一個，是為了叫你們爭光的，如果你們打了敗仗，我就上報軍委，宣佈撤銷你們的番號。如果你們打了勝仗，我用飛機給你們獎勵兩箱大蘋果吃！”
這時，張祖諒高聲問指戰員：“你們到底是要被撤銷番號呢，還是吃司令員的大蘋果？”
在場的指戰員幾乎是同聲高呼：“我們一定等著吃司令員的大蘋果！”
根據賀龍的意見，人民政府派民族工作團隨軍行動。同時，在茂縣、溫江、綿陽3個專區組織了5萬餘名的運糧支前大軍。各縣都召開了縣、區、鄉、村四級幹部大會，進行運糧支前的動員，號召群眾緊急動員，踴躍參加運糧支前的戰鬥任務。在各級召開的大會上，群眾熱情高漲，會場上即掀起了報名熱潮。
7月4日，郭林祥率“前指”人員到達馬塘鎮，“前指”暫定駐在這裡。
馬塘鎮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背靠鷓鴣，西控四土，北扼草地。梭磨河由上中下三壤口奔來，從馬塘腳下拐彎西去，經梭磨、卓克基、馬爾康、松崗、周傘八大金川，是大渡河的上游。從
馬塘向北，經刷金寺到康貓寺，即可進入草地。當年清軍即選定此處鎮守。
在馬塘，組建了中共黑水前線委員會（簡稱“前委”）和黑水戰役前線指揮部（簡稱“前指”）。“前委”由11人組成，郭林祥任書記，委員有川西軍區參謀長唐健伯，茂縣軍分區司令員張行忠，茂縣地委書記、分區政委任明道，西康省藏族自治區主席天寶，輕裝師政委段思英等。“前指”的組成人員是：郭林祥任總指揮兼政委，副總指揮、副政委、參謀長分別是張行忠、任明道、唐健伯。下轄西線、東線、北線3個指揮所。西線指揮所由段思英任指揮兼政委；東線指揮所由溫江分區副司令員吳少康和茂縣軍分區副政委魯家漢分別任指揮和政委；北線指揮所的指揮兼政委是茂縣軍分區組織科長、獨1團政委田運通。
在馬通，“前委”和“前指”根據中央軍委和西南軍區、川西軍區的指示精神，進一步研究討論了黑水剿匪的作戰方案，進行了合理的兵力部署，並研究“軍事打擊”和“政治爭取”。
黑水剿匪戰役開始後，剿匪大軍每到一地即召集頭人、土司開會，講明黨的政策，講明黑水暴亂主要由匪首傅秉勳負責，解放軍進剿的目的是消滅傅匪為首的匪特，對蘇永和等黑水上層分子，則作團結爭取工作，以分化孤立敵人。
總指揮郭林祥要茂縣地委書記、前方指揮所副政委任道明，茂縣軍分區司令員（原公安軍師長）張行忠，親自動員卓克基土司索觀瀛隨軍前往黑水，以配合我軍宣傳政策，從政治上爭取蘇永和脫離土匪。索雖然身體不好，仍欣然前往。郭林祥在馬塘親切接見了索觀瀛。索對郭林祥說：“我的叔父索代賡被凌遲死於黑水，以我個人感情，我不願去黑水，但按政府對我的希望，為救蘇永和本人和黑水同胞，我願赴湯蹈火，去努力做好爭取蘇氏的工作。”
當下，索即給蘇永和、蘆花太太等有影響的頭人寫了信，勸他們認清形勢，放下武器。
7月20日，郭林祥指揮部隊向土匪發起了進攻。西北軍區亦向甘南土匪發動攻擊，南北策應。22日解放了蘆花官寨。23日索觀瀛到達蘆花，蘇永和於這天從麻窩官寨逃到理縣薛城區管的雅都山藏匿。24日，東西兩線部隊在麻窩會師。24日，解放軍與據守麻窩官寨的土匪展開激戰，全殲負隅頑抗的土匪40餘人。
在強大的軍事壓力和政治攻勢下，蘇永和等少數民族上中層分子都歸降了解放軍。但是，傅秉勳拒不投降，時臺灣為他們空投了補給，要他們配合美國在朝鮮的戰爭。賀龍下令將其徹底消滅。這時，郭林祥命令阿壩保安司令華爾功成烈發揮他的影響，動員壤口、墨窪一線的土兵巡邏，防止傅匪等北竄阿壩或若爾蓋草地。華爾功成烈立即動員土兵進入指定地點巡邏、遊動。
在黑水剿匪取得初步勝利之際，9月初，黑水各族各界召開了代表會議，擬成立黑水縣縣級政權。就在這時，西南軍區為會議空投了必備物資，其中投下了兩箱註明是賀龍司令員獎勵輕裝師部隊的蘋果。另外還附有賀龍司令員給該師指戰員的一封親筆信：“欣悉你們的仗打得不錯，特別嘉勉，特送來兩箱蘋果，以示嘉勉之意。”
這兩箱蘋果空投到黑水後，郭林祥指示，全部送給輕裝師。輕裝師又把這兩箱蘋果分贈給前線指揮部和各友鄰部隊。但轉來轉去，分得蘋果的同志誰也沒嘗一口，又悉數轉送到各醫院的傷病員手中。然兩箱蘋果體現了賀龍言出必行的作風和深深的愛兵之情，這兩箱蘋果對苦戰在山區的指戰員鼓舞很大，並傳為佳話。
傅秉勳於黑水漏網後，即帶著他的警衛連連長陳萬林於8月下旬進入草地。賀龍下達了“擒賊擒王，跑了傅匪，只能算戰役勝了一半兒”的命令。傅匪入草地不久，即被當地土兵活捉，傅匪在押送途中，快到查理寺時畏罪跳河自殺。
當郭林祥簽發的傅匪亡斃的電報上報到西南局和中央後，10月1日在北京出席國慶三週年閱兵大典的賀龍接到這份電報，他在天安門城樓上親手呈交給了毛澤東主席。毛主席看完電報，喜悅地對賀龍和鄧小平說：“黑水戰役，已經取得軍政雙勝。”毛主席又說：“乾隆平定金川之亂，歷時15年；川軍3次進軍黑水皆敗。歷朝歷代沒有解決的黑水問題，我們只用3個月就解決了。”
至此，黑水地區的土匪全部肅清。黑水之役共殲匪3635人，繳獲各種槍支3935支（挺）。
臺灣蔣幫在黑水空投成功後，又接連空降了特務郭秉修，郭即隨馬步芳殘部馬碩卿、馬得福到川甘邊，還空降了特務石龍，石龍即隨鄧戈夫、王澤朗到松崗，之後，空降了特務林德銘，林即隨劉華初到草地唐克部落。郭秉修與馬碩卿、馬得福到甘川邊後，迅速集結了馬家勢力殘餘2000餘人，在郎木寺、拉卜楞寺、鐵布溝一帶，猖狂活動，他們殺人越貨、圍攻區、鄉政府。西南軍區決心殲滅這股匪徒。1953年3月，賀龍命令郭林祥與西北軍區部隊一起，發動了草地剿匪戰役。郭林祥的指揮所設在了麥桑格爾底寺附近華爾功成烈來寺廟唸經的小官寨裡。四川藏族自治區人民政府主席天寶、自治區工委書記任道明等隨部隊參戰。華爾功成烈亦以自治區副主席的身份指揮阿壩地區人馬在南線阻擊馬良股匪。
在戰役開始前，馬良即三番五次派人與華爾功成烈聯絡，遭到了華的拒絕。
戰役開始後，馬良再次派馬步芳胞弟馬得福到阿壩與華聯絡。當馬得福接近阿壩時，見解放軍已於南線展開，趕緊回去向馬良覆命。馬良見進入阿壩無望時，即企圖利用白河組織頑抗。然與剿匪部隊激戰僅2個小時，馬良股匪最精銳的500多人即被全殲，僅馬良、馬碩卿、馬得福等少數叛匪逃跑，戰鬥勝利後，賀龍、鄧小平發電表彰參戰部隊，亦表揚了華爾功成烈。
傅秉勳在黑水叛亂失敗投河自斃後，華爾功成烈立即將此消息派人告訴周迅予與何本初等，目的是要周、何等不要亂動。
馬良、馬碩卿等股匪與臺灣毛人鳳聯繫後，毛一再指示馬良等迅速與周迅予接頭，並明確指出周等受到華爾功成烈的保護。周、何的情況是唐克部落士官華爾謙向臺灣報告的。馬良即派了軍統在蘭州站的副站長前往，在熱耳茸附近一個寨子裡見到周等。周等說要長期潛伏，等待時機。華爾功成烈很快知道馬良派人見周事，遂迅速把周迅予、何本初、王旭夫、毛兆興、陳懿鼎等7人接回阿壩。當郭林祥率指揮所進駐阿壩時，華爾功成烈又把周迅予等轉移到離官寨40華里的南山牛場。後華又恐周等人有失，遂再將7人接回他的官寨保護。這時郭林祥等黨政軍領導經常出入華的官寨，華恐7人目標過大被發現，遂令特爾多龍把毛兆人、陳懿鼎等4人佯稱轉送果洛白衣寺潛藏，而於途中乘夜色將4人殺死。周、何、毛3人仍匿藏於華的5層官寨大樓的底層倉庫。而2樓即為華的客廳，各族各界剿匪生產座談會即於此召開。
當時，郭林祥等知道周迅予等匪首藏在阿壩一帶，受到華爾功成烈的保護，但不知藏於何處，但為了促華覺醒和尊重華的自尊心，大家在華的面前絕口不提周匪等。6月初，周迅予之子、藏在熱爾茸森林裡的周健全因與警衛連長髮生內訌，警衛連長向剿匪部隊供出了周的藏身處，周健全被活捉。郭林祥及時向華爾功成烈通報了此情，同時把部隊將遠程奔襲、以配合西北部隊活捉馬良的行動告訴了華爾功成烈。華經過思想鬥爭，最後下了決心，向天寶道出了藏匿周等3匪的實情。天寶即陪華去見郭林祥。郭林祥聽了，激動地握著華爾功成烈的手說：“華副主席，您為剿匪立了大功，我代表全體來前方剿匪的指戰員向您祝賀！”
就在華交出周、何、王三匪首的當天，草地叛匪一號頭目馬良、二號頭目馬碩卿被解放軍活捉，郭秉修等三名空降特務被擊斃。至此，草地剿匪戰役勝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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