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雪節氣，氣溫驟降雪子亂舞，媒體、公眾號、朋友圈爭相發佈，如此景象居然沸騰了整個甬城。自成年後，只覺得雪一年比一年小也更少下了。南方的冬天，雪更是少得可憐。
我的家鄉在北方，村子高高矗立在幾個清澈的大池塘中間，如幽靜的半山孤島。記得兒時的冬季每年都是大雪，有幾年冰層極其厚實，白雪過膝河面過人，環繞村莊四周的池塘在嚴冬全部結上厚厚的冰，房簷下懸掛的是一溜排晶瑩剔透長長的冰凌。頭晚的大雪過後，人們清早起來的第一件事是熱火朝天地剷雪清路，接著大大小小的雪人陸續立起，結冰的水面上站滿了嬉戲的人，孩子們用凍得通紅的小手握著長長的晶透如水晶般的冰凌、邊咳嗽邊嘎嘣地咀嚼著、吮吸著，仿若甜甜的冰棍。大人孩子身著棉襖棉褲棉鞋跑到池塘的冰面上，三三兩兩人拉人、人推人地溜冰踢毽子、跳繩嬉戲，歡笑聲、叫罵聲、咣咣震耳的跺冰聲，在寒冷蕭索的冬日裡格外清晰響亮。
每到雪停後便是我和哥哥最雀躍的時光，不管第二天下不下雪，父親一大早起來把通往廚房的路先剷出來，我和哥哥則興致盎然地堆起雪人來，時不時往嘴巴里塞些雪塊，間或飛上幾團雪球大戰。
我和哥哥最盼望的是捕鳥雀，捉雀鳥需耐心等候鳥兒來臨、進陷阱、拉繩時還得及時火速，我試過幾次，不是太著急鳥兒還沒進蘿罩，就是鳥兒剛進去剛開吃還沒放下戒心，就急急去拉，結果只能鳥飛麥損. 捉鳥的過程十分有趣:掃出一片空地來，用樹棍支起一大籮罩，下面撒些麥粒，棍子栓根細繩，人牽著繩子一端遠遠地趴下隱蔽起來，按耐住激動的心跳靜靜地埋伏著。稍後便飛來幾隻因降雪難覓食飢餓的麻雀，這些小精靈在籮罩外左疑右探反覆查看，確認無恙後才走進籮罩裡輕快吃起糧食。殊不知遠處一雙小手早已握牢它們中一、二的命運，這時只見哥哥迅速一拉繩子，蘿罩倒地蓋嚴，有機靈的遲遲疑疑躲在靠外的籮罩裡，早在聽見異響時便奪路飛逃，靠裡吃食的便被扣住了。於是歡快上前，待哥哥小心翼翼掀開蘿罩，我便驚喜地捧走了戰利品。只不過雀鳥是種自尊心很強的小東西，被人捉住後無論如何都不肯吃喝的，於是幾天後便蔫蔫而去，常令我憐惜傷心不已。如此幾次後，我便再不央求哥哥捉鳥雀兒了……
讀小學四年級時，我和村裡的一幫孩子到了離家六里外的鎮上讀書，途徑的路上是渺無人煙的田野。這時的雪仍然是深可過膝，每一步過後都是個深深的坑，面對著一望無際的白茫茫瀅潔一片，只覺著到處晃眼滿眼的白晃晃，時間久了有種刺痛眼睛無所適從的感覺。剛出門是寒冷無比的，踩著咯吱作響的厚厚雪被，走了不多會便會滿身大汗繼而氣喘吁吁，到了學校安靜地坐上一節課後，卻冷得打顫。原來那涉雪出的大汗早已把內衫溼透，現在熱勁已過，溼衣就顯示它在寒冬的涼來，接下來的幾節課便是用身體捂內衫的時間，待到放學時溼衣方幹，卻又要重複滿頭冒汗的境況，因此身體一天要遭受兩次極致的"洗禮"。而下大雨時也和下雪時的境況相同的，那時身為孩子的我們，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寒冷，冰稜冰塊雪團涼水涼饃，涼的冰的整日往嘴裡塞，父母沒有擔憂更沒有阻止，那些年僅落下的冬季咳喘，隨成長的歲月早已痊癒。而兒時所經歷的一切卻成為記憶中最珍貴的畫面，並深深烙印在心海深處。
嚴冬已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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