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英國，“脫歐”無疑是最大的議題。從2015年英國政府啟動“脫歐公投”，到2016年6月23日公投決定“脫歐”，到如今政府和議會為“脫歐協議”的拉鋸戰。3年多來，英國的政治力量和民眾已經嚴重分裂對立，似乎陷入“脫歐”的巨大泥潭難以自拔。恰在此時，電視電影《脫歐：無理之戰》在英國公共電視臺Channel 4 播出。被中國影迷暱稱為“卷福”的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飾演片中的主人公、主張“脫歐”的公投官方競選組織總監多米尼克·卡明斯，以一個禿頂的怪異形象，為我們講述了他們利用大數據贏得“脫歐”的故事。
《脫歐：無理之戰》的片頭字幕說明：“本片改編自真實事件以及對當時參與此事的關鍵人物的採訪，部分對話、角色及場景屬虛構，以達到戲劇化目的。”也就是說，整個事件和主要人物是真實的，為了戲劇衝突的需要，虛構了一些具體細節。從這部90分鐘的電影中，我們可以大致瞭解這場爭奪英國民眾的輿論戰的來龍去脈。
與過去所有的競選團隊不同，多米尼克·卡明斯以及他擔任首席戰略家、總監的Vote Leave遊說組織，使用了大數據分析方式來拉攏、爭取民眾。這是一個全新的模式。美國總統奧巴馬和特朗普的當選已經展示了社交網絡和大數據的巨大力量。在“脫歐公投”期間，多米尼克·卡明斯和Vote Leave組織僱傭聚合智囊和劍橋分析公司，大量蒐集臉書、推特等社交網絡上的個人信息進行分析，然後向投票人投放了10億條定向廣告，成功地影響了民眾，最終贏得了“脫歐公投”。目前，多米尼克·卡明斯仍在接受英國當局對Vote Leave組織是否違反支出規則的調查。影片正是從英國當局的調查入手，回顧“脫歐公投”驚心動魄的經過。
多米尼克·卡明斯
法國心理學家勒龐在《烏合之眾》中指出：“個人一旦進入群體中，他的個性便湮沒了，群體的思想佔據統冶地位，而群體的行為表現為無異議，情緒化和低智商。”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在《今日簡史》中指出：“人類很少真的自己思考，而是以群體為單位來思考。”“人類很少能認清自己的無知，因為他們接收的都是思想相近的朋友，各種信念不斷增強，鮮少遭到挑戰。”勒龐和赫拉利的觀點在這部電影中被印證無疑。
在《脫歐：無理之戰》中，我們清晰地看到，面對英國是否離開歐盟這個有關國家命運的大問題，大多數英國民眾是情緒化而不是理性的。多米尼克·卡明斯和Vote Leave組織從大數據分析中不僅獲得300萬名從未參加過投票的選民資料，並且對英國民眾關心的熱點如失業、移民潮、恐怖主義、土耳其加入歐盟等，甚至虐待動物、禁止燒水壺等細節，都瞭如指掌。於是，他們有針對性地逐一對民眾進行定點式宣傳。正如“留歐”派公投官方競選組織負責人克雷格·奧利弗在電影中所說：“他們這裡扔一顆手榴彈，咣。我們跑去滅火。他們往那裡扔一顆手榴彈，咣。我們又跑去。這是游擊戰。他們可以隨便講任何事，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因為他們不是政府，而我們要花幾千年，去解決一個推特表情包”。影片中有兩處選民座談會的情節，選民們四分五裂，意氣用事，各說各話，再好不過地說明了英國民眾對“脫歐”的複雜和偏激情緒。
更為恐怖的是，這些所謂“民意”並非民眾真實的想法，而是利益集團利用社交網絡煽動起來的變了味道的情緒。多米尼克·卡明斯從《準爸爸手冊》裡悟出“投脫歐票，拿回控制”的口號，迎合了英國民眾對“日不落帝國”的懷念。那個多次在影片中出現的印在大巴車上的廣告語“我們每週給歐盟3.5億英鎊。讓我們將這筆錢用於國民醫療服務體系。投票脫歐，讓我們拿回控制權！”更是別有用心地挑動民眾。他們從沒有考慮，英國不僅給了歐盟會費，還從歐盟獲得更多的好處。勒龐在《烏合之眾》中指出的“形象、詞語、套話、幻象決定群體走向”的特徵完全符合“脫歐公投”的現實。
尤瓦爾·赫拉利在《今日簡史》中一語中的：“如果算法確實比你更瞭解你身體內部發生的一切，決定權就會轉移到它們手上。”同樣，算法也會左右你對社會政治的看法。英國“脫歐”實在是一個最好的例證。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英國人認識到，“脫歐”對英國和歐洲都有害無益，但木已成舟，“脫歐”已無法逆轉。影片最後，在公投前夜，雙方陣營的負責人多米尼克·卡明斯和克雷格·奧利弗在酒吧的一席談話發人深思，“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就合不上了”。
《脫歐：無理之戰》的意義在於，移動互聯時代，或者說社交網絡時代，我們務必慎重對待民意。每一個人務必理性客觀思考，不被輿論所裹挾和綁架。更要防止大數據為利益集團所利用，使民意遭到扭曲。《脫歐：無理之戰》就是一部現實版的《黑鏡》。《黑鏡》的預言今天已經實現了，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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