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戎马一生,不敌后世蜚语

福康安:戎马一生,不敌后世蜚语

福康安在魂间醒来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在人间又火了。只有当有人念叨,魂间里的魂才能醒过来,方能“看世界”。他看到自己出现在一部叫《延禧攻略》的电视剧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讨论的是他和魏璎珞女儿昭华的爱恨情仇。

关于爱情,在他的生命中占的比例极低,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妻子是叫阿颜觉罗氏还是叫伊尔根觉罗氏,娶她不过是遵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不了爱情。倒是有一个叫香儿的妾,极合自己的心意,难免宠爱了一些,也免去了女人多带来的麻烦。

福康安对于这些谣言,其实已经习以为常了。在自己16岁的时候,父亲傅恒和大哥福灵安率五万大清将士镇压缅甸暴乱,缅军投降。无奈南方潮湿的气候和恶劣的环境夺去了大哥的性命,父亲也染病卧床。

父亲重病期间,乾隆帝曾前来探望。皇帝和父亲聊了许久,突然将自己和10岁的弟弟福长安一同传唤进来。父亲极其严肃让他和弟弟跪在皇帝面前,叩谢隆恩,两兄弟虽然茫然,但仍听话照做。抬起头的瞬间,福康安明显感觉到父亲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暗淡了几分。他开始感到有些害怕,回想起一位老人曾说过,人一旦心愿已了,撑在心头的那口气也就散了。父亲,感觉快要不行了。

七月,京中最闷热的日子,父亲还是离开了人世。福康安也知晓了乾隆探望父亲时许下承诺— —“汝子吾儿定教培”。

可是当时没有人知道,“吾儿”二字,给后世的流言蜚语带来多大的想象空间。福康安到底是不是乾隆的私生子?成为了后人议论最多的话题。谣言对这位将军最大的打击,是人们把他靠自己打下来的荣耀,获得的功名,都归于基于那层关系上皇上给他的宠爱。

却无人知晓,那份宠爱,是自己南征北战二十余年,拿命换来的。

从未满20岁就去辅佐参赞大臣海兰察作战,到42岁于苗疆病殁,福康安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似乎一直奔波劳碌,驰骋沙场,一直在条件最恶劣的地方征战。4年在金川的深山密林,1年在甘肃的荒野山川,2年渡海赴台湾,2年隆冬入西藏,劳累弄垮了身子,湘西湿热的气候更引旧病复发。他没能撑到战争结束,最终倒在了进攻苗民的路上。

叶落而不得归根。

或许对于福康安来说,作为将军,脚下是大清的国土,国土即为根,叶落在何处均无妨;加之从军二十年,出师必捷,所至必胜。如此算来,是否能稍微抵消一下英雄早逝的遗憾?

英雄不谈风花雪月,拿出来“炫耀”的只会是战功,刀枪上舔血的日子,向来难忘。距离福康安收回台湾不过三年,皇帝再下急旨宣之入宫,命令40天内由成都,或由西宁到达拉萨。时年福康安37岁,却和16岁时一样,不问任何原因,跪拜领旨,披甲出征。

当时的廓尔喀,今日的尼泊尔,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国,受英人的唆使和武器支持,两次侵藏,藏军大败,后藏被占。清廷驻藏大臣保宁怯懦,意欲丢弃西藏,挟持达赖班禅逃亡青海。乾隆帝问讯大怒,决心发兵远征,收复后藏。声名显赫的将军,就此再次踏上战场,开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12月的西藏,冰雪封山,几无人烟。可为了完成皇帝40天进藏的死命令,福康安选择更短但更为艰险的由青海入藏的路线。他亲自挑选精壮百余人,每人以三马换行,一路披星戴月,凌晨三点启程,夜晚八点方得驻歇。后连遇风雪,乱石冰坎相间,气候更冷,无柴可烧,唯有捡拾马粪做炊。极高的海拔,更是让部队之人头晕目眩,气喘体虚。直到最后入了藏界,达赖派员携带粮食牲畜接应,加之地势稍平,气候转暖,方缓下来。此时已超过乾隆帝到达拉萨的期限10天了。

这场战争结果是胜利的,但过程却极其惨烈,登上喜马拉雅山驱赶廓尔喀军的8000名清军战士,因战,因病,因环境恶劣而死亡的,达3000余人,包括他的战友海兰察,他的堂兄奎林。

所以,他的魂,很喜欢在醒来的时候,在青藏铁路上游荡。因为这条铁轨的方向,和他当年入藏的路线基本一样。飞驰的火车,仿若当年骑的骏马,一刻不停向拉萨奔去。而在这片泥土下,可能埋葬的是他的士兵,他的战友,他的亲人。

这场战役之后,西藏边境安宁了200多年。如果没有这份安定,之后的外国军队侵华,中国就不会出现各民族共同抵抗外敌的情形,很可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但这种如果,却不会记录在他的功绩录上,历史星河中,人们更关注的是风花雪月里的故事。

他的魂,在魂间已渐渐睡去,他希望下一次醒来,人们谈论他的,是关于他一生戎马的不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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