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丨宋佳音
導語：每一座老屋，都有一段秘密的故事；每一座老屋，都有一個守護它的老人。哪一天老人不在了，老屋就消失了，故事也就沒人知道了……
過了初一，年就開始越走越遠。
天有些陰冷，正適合懷舊。
今天，我想聊聊村裡的老屋，
還有老人。
我家有一座老屋，大約建於上世紀50年代，建國伊始。
和那個年代的許多房子一樣，青磚打底，離地一尺左右，就開始使用泥磚坯。
泥磚坯外面刷一層白灰，據說當初建成時，看上去也很漂亮。
可惜這層白灰抵不住歲月的洗刷，我見到老屋時，它已經是滿臉滄桑。
與村裡其他人家的老屋不同，我家的老屋是兩進的。前面三間房，中間一間是穿堂屋可以通往院子裡，兩旁各有一間用作儲存和住宿。
從穿堂屋進去，就到了院子裡。院子東側三間房，一間矮一些的養牲口，另外兩間相連的是灶房，那時候家裡人多，做飯的地方也格外大。
正房在院子的北頭，也是三間，一間堂屋，兩間配房。
⬆️我曾在這個院子裡度過生命中最初的幾個月，在往後的日子裡，藏著雕花木窗的東廂房，永遠有烤紅薯的廚房，甚至院子裡的井架子，給我的童年帶來過無數刺激與幻想，我曾不止一次的從黝黯的房間裡翻出銅硯臺、銀紐扣等什物。而這個冬日的下午，它孤零零的躺在河南農村灰白的天空下，像一個暮年的老人。
院子裡原本種有一顆石榴樹，小時候我還吃過樹上的石榴。院子外還有一棵棗樹，小時候我經常爬棗樹上摘棗兒。棗樹旁是一棵梨樹，樹上的果子不太好吃，只記得春天滿樹梨花的時候很漂亮。
可惜這三棵樹慢慢都死了。
院子裡還有一口水井，長年沒人使用後，也慢慢乾涸了。
老屋的牆上，刷了不少那個時代的標語。現在能看清楚的有“以糧為綱，全面發展”、“農業學大寨”等。
牆上還有一些毛筆小楷，據說是遊方客寫下的打油詩。那時候，總有些乞丐來打秋風，得了一碗飯或者幾個饅頭後，會在主人家的牆上寫一些吉利的話，有時候還有藏頭詩，把主家孩子的姓名嵌進去。
⬆️上面寫著“一字上有牛，立日在心頭，西下有一女，兒女並肩走”，合在一起是“生意要好”四字。
每一座老屋，都有一段秘密的故事；
每一座老屋，都有一個守護它的老人。
哪一天老人不在了，老屋就消失了，故事也就沒人知道了……
我知道我家老屋的往事，得益於我奶奶。
⬆️拍攝於2013年春節
奶奶生於1942年，河南大饑荒那一年，今年75歲，是老初中生。
對於那個年代的農村女性，讀到初中無疑算是高材生了。
識文斷字，所以奶奶講起故事也有條有理。我對於老屋的大部分了解，都來源於奶奶的述說。
除了識文斷字，個性要強的奶奶還自己學會縫紉、紡織等手藝。我父親兄弟姊妹5個，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奶奶自己紡線、織布、印染、剪裁、縫紉而成，雖然料子不是當時流行的的確良、滌綸，但是款式都是最時興的。
一直到我上初中的時候，奶奶還借了別人的織布機，用一個夏天的時間，給她最小的孩子——我小叔，織了幾匹布，用作他結婚時的床單、被裡兒。
那時候，奶奶已經近60歲了。
那時爺爺在村裡開了中藥鋪，經常要出診，奶奶除了操持家務，還管起了我父親兄弟姊妹5人的學業。後來，父親高中畢業後又讀了衛校，在村裡開了診所；大姑、二姑、小叔初中畢業後各謀生路，小姑大學畢業進了城。
⬆️這張照片拍攝於2012年春節，那時候老屋的灶房已經荒廢許久
⬆️如今，老屋的灶房更加破敗
⬆️陶製的筷子籠
⬆️奶奶在查看灶房的狀況
⬆️一束光打在奶奶臉上
⬆️院子裡一片荒涼
⬆️奶奶正在鎖門
⬆️奶奶站在老屋門前
近幾年，奶奶的身體不比從前，稍微重一點的體力活都幹不動了。心思活泛的她在自家的新房院子裡養起了長毛兔、肉兔，補貼家用。去年以來，兔子也養不動了，奶奶又養起了雞，母雞下蛋，公雞看家。
新院子裡一直很熱鬧。
⬆️奶奶在給自家喂的母雞剁骨頭
⬆️奶奶家的大公雞
老屋一年年變舊，早晚有一天會坍圮。老人們也一天天變老，終將離我們而去。當老屋坍塌，老人離去，我們心中的故鄉也就不在了。
⬆️從空中看，老屋房頂上的大洞清晰可見
⬆️這是今天拍攝的老屋，已經堅持不了很久了。
對於這些即將消失的過往，除了用照片記錄下來，更應該用心去感受。
也許只有這樣，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才能有所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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