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把握律詩寫作的節奏,律詩的句法-王和尚詩詞創作小講(8)

和尚有話說

怎樣把握律詩寫作的節奏,律詩的句法-王和尚詩詞創作小講(8)

宋人張表臣《珊瑚鉤詩話》卷一說:“詩以意為主,又須篇中煉句,句中煉字,乃得工耳。”這裡的“煉句”就是說的詩歌的句法。詩歌的“句法”與現代語法學中的句法有相同處,也有不同處。清人方東樹《昭昧詹言》卷十四說:“七律之妙,在講章法與句法。句法不成就,則隨手砌湊,軟弱平緩,神不旺,氣不壯,無雄奇杰特……故句法則須如鑄成,一字不可移易,又須有奇警華妙典貴,聲響律切高亮。”

律詩的句法

律詩的句法與組字成句密切相關,因此句法與字法也有密切聯繫,所以“煉字”也稱“煉句”。上一節“字法”所講到的“虛字”的位置與節奏的關係,既屬字法,也關句法。

講律詩的句法,最基本的是句式須符合律句的節奏。這一點,“字法”部分已涉及。這裡只重申一下,即應符合“2—3”(五言)和“4—3”(七言)的節奏段。其中的“3”字節奏段,又可分為“2—1”或“1—2”;“4”字節奏段又可分為“2—2”。

下面再舉幾例:

王維《終南山》: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李商隱《晚晴》: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張謂《杜侍御送貢物戲贈》:疲馬—山中—愁—日晚,孤舟—江上—畏—春寒。

李白《別中都兄明府》:東樓—喜奉—連枝—會,南陌—愁為—落葉—分。

“節奏”本是詩歌中詩句的音樂單位,相當於“詞”“曲”中的“拍”。一般說,這種節奏和詩句的意義單位是一致的。因此,吟誦律詩也宜按此節奏掌握語氣上的舒緩和連接,才能“合拍”,同時別人也才能聽懂詩意。周紫芝《竹坡詩話》說杜牧的《華清宮三十韻》詩“一千年際會,三萬裡農桑”一聯置於此詩中(此詩為排律),如伎伶優與嵇(康)阮(籍)輩並席而談,豈不敗人意哉?就是因為它不符律詩的節奏,成了“3—2”。

律詩的節奏雖是一定的,而詩句中的句法關係和由這個句法關係所表達的詩意卻是多種多樣的。就律詩句法的特點著眼,最突出的是省略和倒裝。

一、省略

律詩的字數有限,詩歌要求在有限的字數和句數內表達較豐富的思想內容和情感,因此,不但字法上要避復,句法上也要求精煉。那些可要可不要、蕪雜枝蔓的用詞用語,沒有也不影響詩意和意境的詞語,則宜去掉,做到一字不虛設,元吳師道《吳禮部詩話》引南宋至元人李道坦的話說:“唐律四十字、五十六字,成一片文章,豈可以閒冗語填之。”

宋人羅大經《鶴林玉露》卷十一舉到杜甫《登高》一詩的頸聯“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認為是“一聯八意”。他分析說:“蓋萬里,地之遠也;秋,時之慘悽也;作客,羈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齒暮也;多病,衰疾也;臺,高迥處也;獨登臺,無親朋也。十四字之間含八意,而對偶又精確。”

律詩的語言要做到含意豐富而無堆砌之病,詩意上又要一脈相承,情景交融,這就要求在句法上多加琢磨。明人李東陽在《麓堂詩話》中說晚唐溫庭筠《商山早行》中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一聯,“人但知其能道羈愁野況與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閒字,止提掇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若強排硬疊,不論其字面之清濁,音韻之諧舛,而云我能寫景用事,豈可哉!”所謂“緊關物色”,即典型的新穎的事物或景象。溫詩正是“提掇”出了秋天清晨路上的典型景色,而又十分精煉。

詩的句法精煉,明人謝榛稱為“縮銀法”。他在《四溟詩話》卷三中以南唐李建勳的詩句“未有一夜夢,不歸千里家”為例,說:“此聯字繁辭拙,能為一句,即縮銀法也。”他身邊的王玄易縮為“歸夢無虛夜”,王傳易則提煉為“夜夜鄉山夢寐中”。謝氏認為他倆都悟到了學詩的“梯航”。

詩中有些詞語,前人慣用,如果沒有必要,也不必勉強加在自己的詩中,要儘量避免蕪雜堆砌。元楊載《詩法家數·律詩要法》:“七言若可截作五言,便不成詩,須字字去不得方是。”詩句的精煉要恰到好處,既不影響詩意的表達而又能給讀者留出更多的想象餘地。杜甫《登高》中兩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沈德潛說:“昔人謂兩聯俱可裁去二字。試思‘落木蕭蕭下,長江滾滾來’,成何語耶?(《唐詩別裁集》卷十三)裁去後的語句是可以成立的,但詩意卻大為減色了。如果只一味求簡,而影響詩意的表達,甚至使人費解,則不是寫給別人看而只有自己知了。

下面談談與句法精煉密切相關的律詩中常見而散文不多見的幾種省略方式。

1.名詞詞組句:並列名詞或名詞性詞組,或全句只是一個名詞性詞組。

如:

沈佺期《雜詩》: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

孟浩然《尋梅道士》:彭澤先生柳,山陰道士鵝。

又《赴京途中遇雪》:迢遞秦京道,蒼茫歲暮天。

王維《送方城韋明府》:高鳥長淮水,平蕪故郢城。

又《送楊長史赴果州》:鳥道一千里,猿聲十二時。官橋祭酒客,山木女郎祠。

杜甫《春日憶李白》: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

崔塗《除夜有感》:亂山殘雪夜,孤燭異鄉人。

杜甫《秋興八首》之七:昆明池水漢時功。

郎士元《贈錢起秋夜宿靈臺寺見寄》:石林精舍武溪東。

宋黃庭堅《寄黃幾復》: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蘇軾《八月七日初入贛過惶恐灘》:七千裡外二毛人,十八灘頭一葉身。

陸游《登賞心亭》:黯黯江雲瓜步雨,蕭蕭木葉石城秋。

這類句子雖無謂語,但仍能讓人體會到詩人的用意,意從景中而出。如黃庭堅詩,上句春風桃李,景象優美,而詩人對此景只能是一杯酒而已,其無聊淒涼之意寓於其中。下句寫自己在江湖上十年漂泊,夜雨中伴著自己的只有一盞孤燈,可見其長期羈旅、孤獨失意之情。宋人釋普聞《詩論》引此詩說:“其意句亦就境中宣出。”清劉熙載《藝概·詩概》說:“律詩之妙,全在無字處。”大概就包括這種句式在內。

當然,這種名詞性詞組句不是靠事物或景象的排列堆砌取勝的,而是需要擇取典型的最能烘托詩意的景象入詩。

明人謝榛在《四溟詩話》卷一中將韋應物《淮上遇洛陽李主簿》“窗里人將老,門前樹已秋”,白居易《途中感秋》“樹初黃葉日,人慾白頭時”,與司空曙《喜外弟盧綸訪宿》中的“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相比較,認為“三詩同一機杼,司空為優”。這是有道理的。司空曙的詩句用名詞性詞組句,“善狀目前之景,無限悽感,見乎言表”。白居易的詩雖也是名詞性詞組句,但只有“樹黃葉”“人白頭”兩事,而不及司空曙的“雨中”“燈下”所賦予詩的淒涼氣氛。

同樣意思的詩句,名詞性詞組句往往比以動詞作謂語的敘述句在感情內涵上顯得更豐富一些。如梁武帝《子夜冬歌》:一年漏將盡,萬里人未歸。這是敘述句,而唐人戴叔倫的《除夜宿石頭驛》只是改變了一下樑武帝詩中詞的順序:一年將近夜,萬里未歸人。把原詩變為名詞性詞組句後,明顯優於梁武帝原詩。這就是由於名詞性詞組句強調錶現的是人或事物,而心理活動或動作行為的空白可以靠讀者的聯想去填補。

敘述句直接述說,有時難免使讀者一覽無餘,如明人謝榛所說:“則流於議論,乃書生講章。”

名詞性詞組句比較適宜於寫景,

如:李頎《望秦川》:秋聲萬戶竹,寒色五陵松。

劉長卿《松江獨宿》: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元人馬致遠的小令《天淨沙》一開始就連用三個名詞性並列詞組句:“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蓋可視為唐詩中這種句式的繼承。這種句式也可用於表示時間或地點,多見於首句或首聯。

如:嚴維《送人往金華》:明月雙溪水,清風八詠樓。少年為客處,今日送君遊。

韓愈《奉和兵部張侍郎之作》:來朝當路日,承詔改轅時。李商隱《九成宮》:十二層城閬苑西,平時避暑拂虹霓。五代王仁裕《遇所放猿作》:嶓冢祠前漢水濱,飲猿連臂下嶙峋。

名詞性詞組句中,有一類也可以看成是省略了表方位的動詞(相當於現在的“在”)。這類句子句末多有方位名詞(如“內”“外”“裡”“中”“前”“後”“上”“下”等)。

如:宋之問《登禪定寺閣》:函谷青山外,昆池落日邊。

岑參《初至犍為作》:山色軒楹內,灘聲枕蓆間。

杜甫《歷歷》:巫峽西江外,秦城北斗邊。

劉長卿《海鹽館舍早春》:柳色孤城裡,鶯聲細雨中。

韓翃《送冷朝陽還上元》:落日澄江烏榜外,秋風疏柳白門前。

又《送王光輔歸青州兼寄儲侍御》:蟬聲驛路秋山裡,草色河橋落照中。

2.省略比喻性動詞:這種動詞也稱“喻詞”,如“如”“似”“猶”等。

如李白《送友人》: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意思是天上的浮雲如遊子的心意,飄忽不定;天邊的落日如故人之情,依依不捨。

再如李白《秋登宣城謝朓北樓》: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語蓋仿北周王褒《玄圃浚池詩》中的“石壁如明鏡,飛橋類飲虹”。原詩未省喻詞(“如”“類”義近)。李白詩意謂宣城的宛溪、勾溪猶如夾明鏡,鳳凰、濟川二橋猶如天上落下的彩虹。

下面再列舉幾個例子:

杜甫《絕句漫興九首》之七:糝徑楊花鋪白氈,點溪荷葉疊青錢。

宋黃庭堅《觀化》:泉響風搖蒼玉佩,月高雲插水晶梳。

楊萬里《曉過皂口嶺》:半世功名一雞肋,平生道路九羊腸。

文天祥《過零丁洋》: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金元好問《李屏山挽章》:世法拘人蝨處褌。

又《出都》:歷歷興旺敗局棋。

清沈用濟《登建陵》:水聲飛弩下,山勢鬥雞雄。

​ 這一類詩句雖說不用比喻性動詞,但句中比喻的意義是明顯的。

3. 省略動詞,只留副詞或狀語。

如:

陳子昂《白帝懷古》:荒服仍周甸,深山尚禹功。

杜甫《客亭》:秋窗猶曙色,落木更天風。

又《瞿塘兩崖》:入天猶石色,穿水忽雲根。

又《閣夜》:臥龍躍馬終黃土。

劉長卿《題靈祐和尚故居》:六時行徑空秋草。

劉言史《題十三弟竹園》:獨自君家秋雨聲。

張祜《洛陽感遇》:關名利也塵埃。

裴夷直《留客》:白衣居士且匡床。(“匡床”,方正舒適之床)

這些詩句的謂語部分都省略了動詞,而把副詞或狀語直接用於名詞或名詞性詞組前。這種用法的副詞或狀語也就包涵了動詞的意義,因此也可以用它們與動詞對仗。如上引劉長卿詩的對句為“幾日浮生哭故人”,以動詞“哭”與作狀語的“空”相對。這種句子中未出現的動詞謂語的意義,在理解時須根據上下文補出。如上面引例中的“空秋草”是說“枉自長著秋草”;“且匡床”是說“姑且安寢於匡床”。

4. 省略表原因的介詞。

如杜甫《遣懷》中二聯:“天風隨斷柳,客淚墮清笳。水靜樓陰直,山昏塞日斜。”元末明初人趙汸《杜律五言註解》說此詩:“‘天風’句下因上,‘客淚’句上因下;‘水靜’句下因上,‘山昏’句上因下。”這就是說這四句詩應作這樣的理解:柳枝因天風而隨著折斷;羈旅之人(時作者在秦州)的眼淚因悽清的笳聲而落下。因水面平靜而樓房在水面的倒影垂直不動;因邊塞落日西下而山形昏暗。

下面再列舉一些例子,其中也包括緊縮句中表原因介詞的省略。為助於理解,我們姑且用括號把下列例句中省略的詞補出:

王維《山居秋暝》:竹喧(因)歸浣女,蓮動(因)下漁舟。

孟浩然《歸終南山》:(因)不才(而)明主棄,(因)多病(而)故人疏。

杜甫《旅夜書懷》:名豈(因)文章(而)著?官應(因)老病(而)休。

又《刈稻了詠懷》:野哭(因)初聞戰,樵歌稍出村。

耿湋《春日即事》:(因)家貧(而)僮僕慢,(因)官罷(而)友朋疏。

杜甫《客至》:盤飧(因)市遠無兼味,樽酒(因)家貧只舊醅。

姚合《送源中丞赴新羅》:(因)雲晴(而)漸覺山川異,(因)風便(而)那知道路長?

律詩中有一種多見於五律的句式,如杜甫《月夜》:“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這一類句式,我們仍把它歸入省略表原因的介詞一類。因為像杜詩中的謂語“溼”“寒”都分別與句首的名詞性詞組(“香霧”“清輝”)在意義上有密切關係,即“雲鬟溼”乃由“香霧”使成,“玉臂(對女子——詩中指詩人之妻的手臂的美稱)寒”是清夜在清輝(月光)照臨下的感受。因此,我們仍把它看成是省略了表原因的介詞,意即“因香霧而云鬟溼,因清輝而玉臂寒”。

類似的又如:孟浩然《早寒有懷》:木落雁南渡,北風江上寒。

劉長卿《送張繼司直適越》:春風吳渚綠,古木剡溪深。

許渾《送客歸湘楚》:桂花山廟冷,楓樹水樓陰。

有一些省略略去甚多,但大多為史典所載熟事,尚可做到不致誤解。如陳子昂詩“鴟鴞悲東國,麋鹿泣姑蘇”,上言周公居東作《鴟鴞》之詩而悲,下言子胥以麋鹿將遊姑蘇而泣諫。

以上談到的律詩句法中的省略現象,是從現代語法學觀點以及意義的理解上著眼的。一些常見的律詩“省略”句式,如真把省略的成分補出,則失去詩意,成為“書生講章”了。

理解詩意的角度不大一樣,對省略的處理也會有異。如剛才所說的複合句中第一個分句省略謂語而第二個分句有謂語的情況,有些詩句確實近似。如杜甫《禹廟》:禹廟空山裡,秋風落日斜。自然可以理解為“秋風吹而落日斜”,但是把這一句理解為“秋風中落日西斜”,從而認為是省略了方位詞(如“中”),也似無不可。

與此相類的又如:

杜甫《送遠》:草木歲月晚,關河霜雪清。

又《江漢》: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

韋應物《送汾城王主簿》:禁鍾春雨細,宮樹野煙和。

周賀《留辭杭州姚合郎中》:叢桑山店迥,孤燭海船深。

溫庭筠《過潼關》:十里曉雞關樹暗,一行寒雁隴雲愁。

宋人陸游《秋夜紀懷》:風林一葉下,露草百蟲鳴。

也有的句式可視為第二個分句不出現謂語。

如:白居易《惜落花》:日斜啼鳥思,春盡老人心。

李商隱《和友人戲贈二首》之一:仙人掌冷三宵露,玉女窗虛五夜風。

溫庭筠《寒食前有懷》:殘芳荏苒雙飛蝶,曉睡朦朧百囀鶯。

把這類句式看成是一個簡單句,認為謂語後省略了介詞“於”和方位詞“中”(如上引白詩下句亦可理解為“春盡於老人心中”),亦無不可。

二、倒裝

這是指詩句中的句子成分不按一般的正常的順序和位置運用,因此也有的著作把這種情況稱為“錯位”。宋人沈括《夢溪筆談》卷十四引杜甫《秋興八首》之八中的“香稻啄餘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說:“蓋欲相錯成文,則語勢矯健耳。”宋人孫奕《履齋示兒編·詩說》引杜詩倒裝句,說:“凡倒著字,句自爽健也。”清人沈德潛在《唐詩別裁集》卷十四中明確指出杜詩“香稻”一聯“二語倒裝句法”。

下面再舉幾例:

杜審言《蓬萊三殿侍宴奉敕詠終南山》:雲標金闕迥,樹杪玉堂縣。(“縣”即“懸”古字。詩意為“金闕高於雲標,玉堂懸於樹杪”。)

杜甫《秦州雜詩二十首》之一:水落魚龍夜,山空鳥鼠秋。(意為“魚龍〔水名〕水夜落,鳥鼠〔山名〕山秋空”。)

戴叔倫《送耿十三湋復往遼海》:旌旗愁落日,鼓角壯悲風。(意為“落日旌旗愁,悲風鼓角壯”。)

溫庭筠《偶題》:紅垂果蒂櫻桃重,黃染花叢蝶粉輕。(意為“櫻桃重而果蒂垂紅,蝶粉輕而花叢染黃”。)

蘇軾《次韻江晦叔》: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意為“世事變如浮雲,此心明似孤月”。又省略比喻性動詞。)

又《煎茶》:雪乳已翻煎處腳,松風仍作瀉時聲。(意為“煎處已翻雪乳腳,瀉時仍作松風聲”。)

詩中運用倒裝句法,一是為使語勢不顯得平板,而有起伏跌宕之勢,二是因受平仄和對仗的限制,不得不在詞語順序上作出調整。

如:唐人李華《春行寄興》:

怎樣把握律詩寫作的節奏,律詩的句法-王和尚詩詞創作小講(8)

本應說“一路春山”,但那樣既不合對仗,也不合平仄。

蘇軾《澄邁驛通潮閣》:

怎樣把握律詩寫作的節奏,律詩的句法-王和尚詩詞創作小講(8)

本應說“一發青山”。蘇軾《伏波將軍廟碑》有云:“南望連山,若有若無,杳杳一發耳。”

陸游《秋晚思梁益舊遊》:

怎樣把握律詩寫作的節奏,律詩的句法-王和尚詩詞創作小講(8)

“風波惡”為“惡風波”之倒裝。

有的詩句倒裝中又有省略。如王維“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在意義上省略了表原因的介詞,而從倒裝這一角度著眼,它的意思是“因浣女歸而竹喧,因漁舟下而蓮動”。

杜甫《旅夜書懷》:“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從意思上說也是“因平野闊而星垂,因大江流而月(指江中月色)湧”。

常建《題破山寺後禪院》:“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卷九雲:“鳥性之悅,悅以山光;人心之空,空因潭水。此倒裝句法。”當然,把“悅”“空”看成是形容詞的使動用法,即“山光使鳥性悅,潭影使人心空”,也同樣是可以成立的。 如:韋應物《淮上喜會梁州故人》: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意思是“一別後如浮雲,十年間似流水”。

李群玉《九日巴丘楊公臺上宴集》:萬疊銀山寒浪起,一行斜字早雁來。意思是“寒浪起如萬疊銀山,早雁來如一行斜字”。

句法上的倒裝應以不影響詩意表達為原則。如果句子成分顛三倒四,使人不知所云,那就不是倒裝,而是語無倫次了。

至於古代漢語中常見的一些語法現象,如“使動”“意動”以及其他一些帶有修辭性質的句法現象,不但律詩中習用,古代散文中亦屢見不鮮,並非律詩獨具的句法特點,只要具備一定的古代漢語知識,也就不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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