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玄识、董并生:西方伪造史诗和童话——滥用从中国学到的文字与文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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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玄识、董并生:西方伪造史诗和童话——滥用从中国学到的文字与文学(上)

提要:上世纪,几位留洋归国的文学或美学大师皆宣称“中国无法产生像西方那样的史诗”;并且,他们还在中国历史文化中罗列“阴暗面”,来证明这个殖民文化的伪命题。然而,这些“大师们”压根就不知道如此西方真相:A.近代以前的西方不存在文字和文献;B.所谓的西方史诗或古诗、神话与童话都是现代虚构的;C.能够书写文学、科学和哲学的西方表音文字都是寄生于“汉语表意”的(开始于17世纪晚期)。我们已经揭露了《荷马史诗》和“莎士比亚”的伪造(发表在《名作欣赏》杂志),这里介绍西方史诗和童话是如何被杜撰的,包括《罗兰之歌》、《尼伯龙根之歌》、《熙德之歌》、《伊戈尔远征记》和《卡勒瓦拉》以及《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等。它们的源头不在中古欧洲之“故国神游”,而在1760年代英国的“中国风”之“怀旧幻觉”!——哲学家德里达说:汉语写作概念曾起着“欧洲幻觉”的作用(The concept of Chinese writing thus functioned as a sort of European hallucination)。

诸玄识、董并生:西方伪造史诗和童话——滥用从中国学到的文字与文学(上)

图:现代虚构的《荷马史诗》

历史背景

由地理及生态环境所决定,近代以前的西方呈现这般“因果”:天人冲突→神窒息人→原始停滞。没有文字与文献,哪来文学和学术?历史学家保罗·卒姆托指出:中世纪欧洲是停滞的、没有进化发生,是“原始的、前文字的社会”(primitive, pre-literate societies);亦即,它是原始的、非文字的,而文学则是“后中世纪”的现象。

由于郑和远航,联通洲洋,“天时地利”发生转移,西方获得了数百年的机遇。

西方的非宗教和文明化的“创世纪”发生在17世纪末至19世纪,其间,诸多的民族国家、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字都被创建,而相辅相成。它们(民族国家、民族精神、民族文字)诞生的前提是启蒙运动,其中心内容是中国传统的“以人为本”取代欧洲固有的“神权禁锢”。所以两位德国学者说:(克雷希 )“欧洲启蒙运动……极为强烈地亲和于儒家中国”;(赖希魏因)“孔子成为启蒙运动的守护神”。而按照比伊特·陶茨的说法,则是:

中国文化战胜基督教神学的启蒙运动,开启了现代历史进程与西方知识系统;这是“中国密码”(Chinese cipher)的展开,它构成了德国及欧洲的文学与文化史的核心;而在歌德遗著中发现的欧洲兴盛的“前史”(prehistory),说明了中国在德国唯心主义哲学中的首创地位;如此重新讲述发生在现代早期西方的“中国故事”,必将把迄今为止的西方哲学权威置于危险的境地。

新兴的世俗西方之“三位一体”(民族国家、民族精神、民族文字),最能够体现华夏派生欧美文明的实质,解构如下:

第一、民族国家。黑格尔承认,中国政治体制曾是欧美建国的标准或模范。确切的说,现代早期的西方复制了“战国模式”,兼取华夏历朝制度(19世纪后期引进“科举式”的文官机制)。所以许多学者(包括汤因比和冯友兰)皆感叹,现代世界是最大化的重演“战国现象”。顾立雅等西方学者认为,现代早期的西方在国政上是酷似与效仿中国先秦;而弗朗西斯·福山则说,现代制度起源于秦朝——“中国……在公元前3世纪创造了第一个现代国家”。

第二、民族精神。它主要是指文化传统。这里仅从文学上讲。19世纪西方各国狂热伪造史诗的导火线是,1760年代英国的“伪三部曲”——詹姆斯·麦克弗森的《莪相》、托马斯珀西的《英诗辑古》和霍勒斯·沃波尔的哥特风格(小说和建筑)。美国兰辛学院教授巴特莱斯批评:“莪相诗集是伪造物(forgeries);珀西的《英诗辑古》也是,只不过被整理的天衣无缝而已;像草莓山庄那样的(哥特式)建筑同样是假的。……严格地说,作为一种题材的历史小说(指哥特小说《奥特兰托城堡》等),都是伪历史(fake histories)。”应该指出,“伪三部曲”所基于的是中国资料(详见剑桥大学出版社的两本书:恩庆敏著《中国与英国文学的现代性》和大卫·波特著《18世纪英国的中国品味》)。“中国风”改变了西方人关于“中世纪”的观念:野蛮黑暗→优雅传统,实际上则是移植了华夏的“诗情画意”。

第三、民族文字。西方在15世纪左右依靠四大发明(印刷与纸)锁定、规定表音符号(字母)才产生文字的雏形,它却囿于神语与俗语之两个极端,而无共通性,极具排他性;所以不仅无法表达文学、科学和哲学,反倒因“各表其因、各执歧义”而加剧宗教战争。其表音文字经历了“汉字改造”,终于在17、18世纪之交摄取“汉语表意”(含义与定义、概念与理念、通用性与抽象性等),而形成了民族性、乃至国际性的“通用文字”。下面四段引文显示汉字决定性地促成了现代西方文字: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哈德逊:]培根在《知识的进步》(1605年)中倡导模仿汉语这个“真正的字”,发明一种新的欧洲国际语言……。在该世纪末,当洛德威克、贝克和威尔金斯思考一种新的书面语言时,汉语继续作为行之有效的典范。莱布尼茨甚至主张,古汉语是一种哲学符号象征。〔德里达说,莱布尼茨把汉字(表意)作为他创立欧洲哲学的基石〕。

[《牛津词典编纂手册》:]约翰·威尔金斯的《真正的字和哲学语言》(1668年)是一部视野宏大的作品,其主要意图是开发一个全新的概念化的书写系统,它类似于汉语,可以统摄不同语音。他……考虑(当时)像英语这样的自然语言不足以表达科学概念,因而,渴望有一个较精确的科学思维的工具。威尔金斯痛恨词义模糊和总是变异的西方语言现状。他还反对现存的字母书写文字,因为它所表示的只是语音,而不是含义与观念。威尔金斯感兴趣的是一种独立于语音、而表达概念的书写方式,他认为这是属于中国表意文字(汉字)的特性。

[巴罗爵士:]……伏羲发明了表意系统,书写文字形成于此;它从古至今保持完好,没有发生变异。……我们的同胞威尔金斯主教计划创立通用文字,它在所有方面与汉语的构成相似。……约翰逊博士的心中是汉语,他在其所编纂的那部英语词典的序言里,说了这么一句话:(汉语)是最可能持续的语言,而不会发生变异。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斯兰热兰:]汉字……似乎是非语言性的,也许是超语言——通向具体世界的直接路径。……回溯到17世纪初培根的著述:“……在中国,使用“真正文字”书写,它所表达的,不是字母或单词,而非事物或概念;因而,操不同语言的省份或国家都可以阅读它,进行沟通。”……也就是说,培根认为汉字是“真正的字”,它直接代表具体世界的意义,这也许是首次诠释神秘的中国表意文字,它直接捕捉和表达实际情况。……正如豪恩·索西所观察到的,“自从中国书写语言在欧洲被知晓的时候,它就通常被当成完美的的写作模式。”

一、欧洲国家民族主义史诗的缘起

(一)西方诗魂:民族主义高歌猛进

(甲)民族史诗极具负面性

史诗是一种强烈的表现民族生命力和激发群体进取心的优美旋律,它本身似乎无可非议;但是,鉴于它兼具内聚性与排他性,尤其是鉴于西方民族国家皆寄生于“仇外心里”与“海外生态”,故而其文化彰显向外冲击和进取;因此,西方史诗难免成为零和游戏的复仇之歌,或飞蛾扑火般的亡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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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民族主义的英雄史诗

西方史诗“闻鸡起舞”于其民族主义,而与战争有着不解之缘;它反过来以虚构的历史故事,来塑造民族精神。《英国和爱尔兰战争诗的牛津指南》写道:

在浪漫主义文学革命之初,民族问题便成为诗歌的中心;当此之时,伪史诗《莪相》(pseudo-epic Ossian)应运而生(1762年)……,它激发了整个欧洲的想象力。

由此,赫尔德在他的《关于〈莪相〉与古代民歌的通信》中,介绍了这部蛮族史诗,把它奉为“民族的圣歌”;此种与战争紧密相连的作品,被他当作原始史诗的核心。

赫尔德仿佛从日耳曼诗歌中听到了使命的召唤:军团有序行进的化身、剑与盾牌的碰撞声、民族英气和语言暴力……。凡此,都与战争相关。

黑格尔在《美学》中对此进行了理论阐释,认为史诗与民族、民族与战争都是密不可分的。

当代美国作家麦克威廉斯反思道:

史诗,作为人类改变社会态度的最好媒介,却一再违背它自己的诺言。史诗披着新贵族的外衣,诉诸旧的野蛮力量。……(霍埃尔·巴洛批评)欧美的历史反复描绘战争、封建主义和祭司制度,史诗与伪史共同阻止人类的内在进步。……唯有这样的新史诗才能结束战争,那就是:如果它可以证明民族主义和道德的宗教基础都必须被抛弃。

由此可见,作为西方史诗的灵魂和战争的精神源泉的,是极端民族性和宗教排他性;若能克服之,史诗才会发挥和平的正能量。但这是一种儒家精神,西方则根本做不到。

上天胡不呼六丁,驱之海外消甲兵?

男耕女织天下平,千古万古无战争。

(元代/萨都剌)

(乙)殖民主义揭开史诗序幕

《爱丁堡英语文学指南》写道:

近代早期的诗人,像卡蒙斯和斯宾塞,都是为其民族的尊严和法统,而致力于伪造其英雄般的历史谱系,……再如,重新制作(reproduceing)《埃涅阿斯纪》,赋予它民族史诗的功能;到詹姆斯·麦克弗森于1760年代伪造出美化苏格兰民族起源的莪相诗歌……,各种各样的虚构诗歌已经极大地影响了民族国家的话语……。

诗歌的骗局与重塑民族认同有关,……有助于构建或加强如此认同。……诗歌、伪史诗和民族认同三者都会是各种各样的编造。其必然结果是,它们的真实性都是相对的或偶然的;是一种不稳定的话语,很难有学术的权威性。

按照现代语言和审美标准,对所谓的“古罗马”史诗《埃涅阿斯纪》进行改写、并使之经典化的,首先是约翰·德莱顿,它影响了众多的浪漫主义作家。劳拉·班迪耶拉说:德莱顿和蒲柏使用英雄诗体的形式修改《荷马史诗》和维吉尔的版本〔引者按:维吉尔版本包括“三部曲”:《牧歌集》、《农事诗》和《埃涅阿斯纪》〕。

实际上在西方,所有的“古代”或“中世纪”的作品都是后来才问世的;其中的一部分是在15世纪依靠四大发明产生字母表音文字之后不久,而以“手稿残片”的形式出笼的;即便如此,由于其语言文字的低劣,它们又都在17世纪晚期以后,被按照中式雅言、审美和哲理改写或重写之。

重申一遍:所有的西方古诗和史诗,与其真实的过去皆无关;它们都是其新兴的民族国家所需要的民族精神的要素,也是滥用其新兴的、并且具有“中国风”和“汉字表意”的字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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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维吉尔著《埃涅阿斯纪》

(古罗马史诗)首先是在文艺复兴时期被伪造(手稿),然后在浪漫主义时代被重写(经典化)

再来谈卡蒙斯(Luís Camões,约1524—1580年)——被公认为葡萄牙最伟大的诗人和西方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据说,他的诗被媲美于荷马、维吉尔、但丁与莎士比亚的作品;他写了众多诗和剧作,其最著名者是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又译《葡国魂》)。

麻省理工学院文学史教授尚卡尔·拉曼评论:

……攫取东印度这一冒险创举,使葡萄牙开启了它的吉凶难卜的殖民主义事业。卡蒙斯受命于重写葡萄牙的历史起源,编造其“英雄谱”;它包含1497—1489年达·伽马“发现”印度的故事,是东半球的哥伦布式的创举。然而,卡蒙斯的这部歌颂葡萄牙殖民主义的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不久便成了历史性的讽刺。那就是:卡蒙斯把史诗献给年轻的国王塞巴斯蒂安(King Sebastian),祝贺他享有史诗般的国运,继往开来、励精图治;但不到六年,国王英年夭殇、赍志而没(25岁),……这就给史诗的宏伟目标蒙上了阴影(两年后卡蒙斯抱恨终天、撒手人寰)。从那以后,这部史诗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容器,把瞬间发生的事件皆变成固定记忆,再把历史神秘化(卡蒙斯史诗不断被更新)。

卡蒙斯的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到1807年时被改写了七次,才有下面这样的语句: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卢济塔尼亚人,从这儿走出去……。

英勇的水手,威武的船队,离开了卢济塔尼亚西部的海岸,

经过世界尽头的水面,历尽艰险,奋力作战,超越了常人的极限,

在遥远的异域建立新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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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葡萄牙独眼诗人卡蒙斯(约1524—1580年)

(丙)产生史诗的历史背景

陆海丝路、蒙古征服、郑和远航和四大发明……联通“全球天下”,却首先把亚欧大陆两端的海隅(西洋、东洋)的地缘政治,给提升起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虽然西方的“枯木逢春、风云际会”只是暂时现象,但这是腥风血雨、天翻地覆的数百年!

中华文明的“平天下”——打通“全球天下”,却使其自身陷于“海洋暴力”的血盆大口之下;这就好比在较小的时空里,宋朝的科技发展与传播却把游牧草原的地缘战略意义给提升了起来,而置农耕民族于羊入虎口。幸遇天时地利而兴起的西方则无恶不作。然而,恶浪滔天也只是历史长河的一瞬间!

卡蒙斯的史诗表现了早期的种族主义——联系着上帝的“选民与异端”,正是这种精神引导欧洲殖民主义灭绝土著的:

任何危险也阻挡不了你们,

去征服污秽的蛮族和野人,

你们从来没有贪欲和野心,

更不违背体现天意的教廷。

(张维民译,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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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葡萄牙殖民主义

按照亚当·斯密的说法,亚洲人——其次是非洲人——的组织力与抵抗力略大于美洲人,因而葡萄牙人所经营的东半球没有那么悲惨(截然不同于欧洲人在美洲的殖民之灭绝土著,也包括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殖民的罪行)。卡蒙斯史诗表现了葡萄牙殖民主义宰制世界的野心:

在这渺小的卢济塔尼亚家族,

却从不乏英勇的基督的信徒。

阿非利加有他们的航海据点,

在亚细亚他们成为最高君主,

在美利坚他们把新土地耕耘,

世界更加广阔他们也能到达。

……

你的英雄们所点燃的战火,

是如何让大海熊熊燃烧呵,

他们俘获崇拜偶像的蛮人,

战胜摩尔人和不同的民族。

他们将夺取富饶的金光岛,

还将航行到最遥远的中国,

将抵达东方最偏远的岛屿,

将让整个大海都俯首听命。

卡蒙斯的史诗中讲到中国——此乃欧洲殖民主义之缘起意欲和终极目标(从哥伦布开始),但是,当时的欧洲人震慑于中国的富有和强大,所以差不多都怀着敬畏之心;而且在1840年以前,尤其是在18世纪的启蒙运动时期,西方人都把“天下为公、进贤任能、讲信修睦、怀柔远人”的中国,看成朦胧的“理想国”,即:

你看那么难以置信的长城

就修筑在帝国与帝国之间,

那骄傲而富有的主权力量,

这便是确凿而卓越的证明。

它的国王并非天生的亲王,

更不是父位子袭时代传递。

他们推举一位位仁义君子,

以勇敢智慧德高望重著名。

(丁)对卡蒙斯史诗的批判

被捧为“祖国的圣经”的卡蒙斯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终于遇到它的掘墓人,那就是现代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1935年)。意大利特伦托大学的研究报告写道:

佩索阿的《使命》(Mensagem)是解构卡蒙斯式文化帝国主义的起点。佩索阿全盘否定了卡蒙斯的神圣理想和领土扩张的旧梦。《使命》的作者所改造的,不仅是传统史诗,而且是由卡蒙斯的理想所形成的整个殖民文化。卡蒙斯主义的范式一方面是把本国边缘化(置葡萄牙于列强之末),一方面是通过寓言方式奢谈帝国主义的宏图大业。……佩索阿的最大心愿是重写一部卢济塔尼亚人的史诗,从而改变卡蒙斯的神话性质。

佩索阿的“使命”就是超越民族主义,“国家是不必要之恶”,犹如儒家的“天下观”——继绝兴亡,和而不同;“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争取实现天下太平、世界大同。佩索阿阐述:

(迄今为止)发展是以暴力而灾变的方式发生的,在发展中,收益只有通过根本的(环境与人文)损失才能获得。……(如果)进步只通过某种事物的损失显示出来,(那么)该事物必须被重新产生,以至“无限”最终可以被建立。在无限——这是未来主义者最高的抱负——中,所有价值都应以尽可能使它们不受损失的方式实现。

无限〔犹如儒家之“王者无外”与“世界大同”。——引者〕,因为它是连续的,是个多样性的存在;因此,由它确认的文明务必不能区分成几个民族,因为它必须是一个民族,全世界所有民族的完美综合。在这种综合里,没有什么必定失去;然后是存在的所有分散的状态——这是潜在的民族和个体,普遍印象的小世界——将在无限里共同统治,他们将彼此混合,而不失去任何一个。用这种方法,每个个体和民族都应尽可能地发展自身,可是它们的目的不应是个人的或民族主义的,因为它必须强化行动,以便在这个综合的无限时空体建立之前没有什么会失去,对这个无限时空体,没有什么是缺少的。如果一个民族被牺牲,那将意味着存在的多样形态将永远失去……:综合是个整体,其中没有什么缺少。……在无限的每个元素中,所有其他元素都被包括在内,因为无限是连续的,这是通过多样性的事实促成的纯粹整体。(程一身译)

从上面引文可知,佩索阿在哲学上近似于受儒家影响的莱布尼茨;因为莱布尼茨通过耶稣会士读到宋明理学的“理”与“气”之后,便“把世界视为由无数小机体构成的大机体”,每一个小的个体都有其独特生命(单子论)。法国哲学家德勒兹说:“费尔南多·佩索亚提出了形而上学、心理学、审美感知的概念,这……与莱布尼茨的很接近。”

(二)莪相主义:步其后尘掀起狂热

(甲)怀旧感导致文学欺诈

在17世纪晚期至18世纪的中叶,西方的字母表音文字获得了中国文化和语言的“表意内涵”(含义与定义、概念及理念等、普遍性与抽象性等),很快就发生了爆炸性效应——文学、科学和哲学以及其他“西学”的大爆炸:与此同时,西方人也在滥用“表意”,而从事伪造和吹嘘其“文化传统”与“民族精神”的勾当。

《英国浪漫主义运动指南》写道:

欧洲人感兴趣于……阿拉伯文学和中国文学。詹姆斯·麦克弗森重新发现“莪相”(奥西恩),引发了“欧洲莪相主义”〔European Ossianism, 塑造民族史诗运动,由赫尔德和年轻的歌德首倡〕。托马斯·珀西在被新古典主义贬损的“黑暗的中世纪”里,重新发现了民歌民谣,这件事导致了整个欧洲对于“崇高黑暗”(sublime darkness)的膜拜,而热衷于古歌旧诗。

托马斯·珀西(Thomas Percy, 1729—1811年)“重新发现”中世纪的民歌民谣(包括乔叟的诗),这实际上是抄袭中国资料(《好逑传》和《中国事物汇编》等)。古文物学家里特森(Joseph Ritson, 1752—1803年)指控,珀西在他的《英诗辑古》和中国小说(好逑传)相关性上的欺诈行径。

18世纪后期和19世纪前期的西方是“去中国化”——与“中国风、中国启蒙”一刀两断,从“慕华、亲华”变为“恐华、仇华”;这时,欧美浪漫主义文学表面上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而实际上则是误入歧途、畸形膨胀。它的主要表现有两:一是与共济会有关的“斯威登堡主义”全面渗透西方文艺,它撷取和利用非正统的“中国玄学”(偏取佛学、禅宗和道家等),把东方神秘变为西方神话、把欧洲传奇变成哲理传统。再是欧洲文艺界普遍吸食鸦片,从中获取创作灵感,包括伪造“希腊神话”;英国作家阿尔西亚·海特写道:

……鸦片塑造了德昆西的想象力,从而形成了他的作品,其内容都是神话题材。每个富有想象力的作家都需要一种神话,以确定其镜像,表达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一些德昆西的同时代人,例如济慈(鸦片吸食者),使用和更新古希腊神话。还有一些,像布莱克(鸦片吸食者),发明了神话人物的等级秩序。德昆西所使用的神话来自他的梦境,其中的神祇和恶魔、天天与地狱,都是由鸦片激发出来的。

当此之际,“发现手稿”之故伎重演:以前是伪造“西方古典”,现在是伪造“民族史诗”。英国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 1927—2012年)指出:在西方乃至世界,欺骗性史料服务于发明“传统”,用它来充当建立国家认同的主轴。

而始作俑者则是18世纪后期几位英国作家(诗人),他们都是按照中国资料和图景,虚构,编造本土之古风古韵。其流毒广布,罄竹难书(伪造民族史诗,煽动民族主义狂热,通向世界大战)!

诸玄识、董并生:西方伪造史诗和童话——滥用从中国学到的文字与文学(上)

图:《莪相》中的画面

(乙)《莪相》开辟的假传统

《维基百科》解释“民族史诗”云:

制造民族史诗,激发民族精神,发轫于浪漫主义之民族主义倾向。并不存在明显的民族史诗,但浪漫主义精神却被激励去“填补空白”。——而填补民族神话之空白的早期范例则是《莪相》,……麦克弗森宣称是他从苏格兰凯尔特人的古代资料中翻译而来的。

按照库尔巴托娃教授,它们(《莪相》等伪作)成为其他许多伪造史诗的典范,以致随着浪漫式民族主义扩及全欧,掀起了伪造史诗的浪潮:

伪造历史层出不穷,随时随地都能够被查到,从古典文学蔓延开来,……文物、民谣、手稿、文献、史诗、书信和编年史等。…….在18世纪中叶发生了第一个驰名欧美的伪造史诗的事件,那就是詹姆斯·麦克弗森于1762年“发现”和发表的“奥西恩”(莪相),说是从公元3世纪的凯尔特人的“原件”翻译而来。……麦克弗森虚构了一个凯尔特人的古王国,有着习俗、传统和无数个家谱;为了给人深刻印象,该书兼古代文学与历史文献于一身,他还附上评述和脚注……。几乎全是骗人的!

……现代苏格兰民族主义愈益青睐原始主义(primitivism),所以麦克弗森此举大受欢迎。他的成功是惊人的,整个欧洲都追捧《莪相》,被翻译成各国文字,歌德参考它创作了《少年维特之烦恼》。《莪相》的主人翁奥西恩变成了传奇人物。其赞赏者有赫尔德、杰曼·德·斯戴尔、波兰国王和拿破仑。另一个现代世界最大的文学伪造则是,民族主义—浪漫主义所痴迷的古代神话的起源,用它来证明民族精神之辉宏和邃奥。

请欣赏一下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莪相”(片断):

春风呵,你为何把我唤醒?你柔情缱绻地将我爱抚,并对我说:我要以天上的甘霖将你滋润!但是我凋谢的时日已近,暴风雨即将来临,它将把我吹打得枝叶飘零!明天那位旅人将会来到,他曾见过我年轻时美丽的面容,他的眼睛将在原野上四处把我寻找,但无法将我找到……。

傍晚的明星哟,你美丽地在西空闪光,你灿烂的头儿从云中举起,庄严地从小山逍遥而上。你在这旷野之上看着何方?狂风住了;涓涓的溪声自远方而来;激浪在远外的岩头嬉戏;蚊蚋之声嗡营遍野。美丽的光哟,你在看看何方?你只在微笑而逍遥;流波欣欣地环拥着你,浴沐你的云鬓。静谧的光辉哟,请去罢!莪相之精神,你崇峻的灵辉哟,显现来罢!莪相的灵光熊熊地显现了。我看见我已故的友朋,他们聚会在罗拉平原上,如像生前!(郭沫若译)

(丙)《莪相》感染的欧美文学

它对于欧美文艺的影响之大是难以想象的,冰岛大学教授克里斯特曼森文章《莪相:欧洲的民族史诗》写道:

虽然诗歌《莪相》……已被定性为‘伪翻译’(pseudotranslation),但它对于文学、视觉艺术和音乐的巨大冲击,是不可否认的。《莪相》“手稿残片”出版后不久,……苏格兰精英大卫·休谟、亚当·斯密、休·布莱尔和亚当·弗格森等人都兴奋不已……。从18世纪后期进入19世纪,《莪相》在欧洲文学中的影响力仅次于莎士比亚……。赫尔德和歌德成为泛欧洲接纳《莪相》的首倡者……。在19世纪,这个趋势扩及欧洲各国,普遍产生史诗、民间诗集、民间故事和别的历史题材;尽管对于此种渊源关系,迄今为止仍被学者们所忽略。

《莪相》像变魔术一样地吸引欧美名人,呼唤出文艺盛况——假史诗犹如夜空中的繁星。保罗·莫尔顿说:

它令他们兴奋不已:许多作家、艺术家、政治家和音乐家,包括著名人物如沃尔特·惠特曼、让·安格尔、托马斯·杰斐逊和费利克斯·门德尔松。《莪相》也显著地影响了18、19世纪的浪漫主义和民族主义,但它在艺术上所起的作用通常是被忽略的。随着“莪相革命”(Ossian revolution),许多原始性的欧洲题材首次被印刷,它们包括《尼伯龙根之歌》、《贝奥武夫》、《高文爵士与绿骑士》、《冰岛埃达》(Icelandic Eddas)和《卡勒瓦拉》。

在很大程度上,欧美文学是建立在这个虚构的基础上。五位学者所写的有关《莪相》的科研报告称:

作为浪漫主义艺术和文学的催化剂,麦克弗森《莪相》对于西方文化的影响是深刻的;它使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都开始关注本国本土的史诗及诗歌、神话与童话、民谣与民俗……。另一方面,它却又是“历史上最成功的文学欺诈”。认同《莪相》有重大意义的文学人物有布莱克、拜伦、柯勒律治、司各特和华兹华斯;再者,勃拉姆斯、门德尔松和舒伯特的作品也受其影响。而对《莪相》反应热烈的政治人物则有:拿破仑征战时随身携带它,托马斯·杰斐逊称“奥西恩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

巴尔扎克《幻灭》中的“莪相”(片断):

从前我们浸在莪相的浓雾里:什么玛尔维娜啊,芬加尔啊,云端里的鬼影啊,战士们披星戴月爬出坟墓啊。诗坛上这些破衣服如今换了耶和华,古琴,天使长的翅膀,天堂上的服装;用伟大,无穷,寂寞,智慧一类的字儿把那些服装翻新。动起笔来就是湖啊,神的诏示啊,披着基督教外衣的泛神主义,押上冷僻的,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韵,拿‘绿玉’和‘吹竿’押韵,‘始祖’和‘菖蒲’押韵。我们的经纬度也改变了:过去我们住北方,现在住东方,不过望上去同样漆黑一团。(傅雷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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