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簡介：史蒂夫酒吧的工作很累，每天工作到凌晨，影響妻子休息，史蒂夫很內疚。馬莉因午睡，下午上課遲到。
第十八集 留宿
馬莉是個要強的人，事事追求完美，工作上更是無可挑剔，學生每個學期的評分都是教研室裡最高的，可是每年教研室評優秀教師，大家投票，她總是墊底。出了遲到的事情心裡已經很不好受，又讓主任批評，更不是滋味。回到實驗室，一個下午專心指導學生實驗，不敢鬆懈。
實驗課終於結束，馬莉關上實驗室大門，回到教師辦公室，脫下白大衣，這才從兜裡拿出手機，發現了一堆未接電話。打開微信，看到史蒂夫留言，想了想還是沒有回。
馬莉看了一下手錶，已經五點多，自己中午還沒有吃飯，一個下午緊張得沒有感到餓，肚子也像犯了錯的學生，不敢吭氣。緊張情緒剛剛放鬆，胃部植物神經立刻活躍起來。
走出實驗樓，她猶豫了一下，往校門口的方向望了一望，還是向學校食堂走去，一路上碰見學生打招呼：“馬老師好，去食堂吃飯了！”
這些常用的問候語，今天馬莉聽著都像諷刺她，她加快了腳步。
打了一份飯，裝在餐盒裡，拿著回了宿舍。走進宿舍樓門，抬頭看到史蒂夫站在門廳裡，她腳步頓了一下，迎了上去。
“怎麼不接我電話？”他冒火的眼睛瞪著她。
“我一直在上課。”她的回答有些不耐煩，避開他的眼睛，閒散地看著四周。
“你不是早下課了嗎？！”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像是要刺破她的謊言。
樓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經過，奇怪地看著兩人。
“到我宿舍來，有事進屋再說。”她一個人先行，走上樓梯。
史蒂夫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反身上樓。
馬莉拿鑰匙開門的當口，又碰到一個學生：“馬老師回來了？！好久不見了。”
馬莉看也沒看那個學生，推門進了房間，史蒂夫跟了進來。
馬莉把餐盒放在寫字檯上，轉過身：“你問我為什麼不回你電話？我怎麼回電話？說什麼？”女人一肚子的火，終於有人可以發洩。
“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幹什麼！”他的要求很簡單，想得也簡單。
“告訴你我上課遲到了，告訴你我被主任批評了，再告訴你我不配當老師？！”她的聲音激憤，一臉怒氣，她的英語出奇的流利。
“遲到？！你怎麼會遲到？”他記得她早上匆忙離家的情形。
“我中午睡覺了，我睡過了，所以我遲到了。”她緩和了一下口氣。
“遲到是意外，你不是有意的。”
“遲到就是遲到，遲到就是錯了。”
“承認錯誤就好了。”
“可我是老師，我的職業不允許我遲到，不允許我犯錯。”
“你為什麼這麼說？老師為什麼不能犯錯？”
“你永遠也不會懂，因為你不是中國人。”
“我是你丈夫，我懂你，我知道你很了不起。”
“我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一個老師，老師就是我的職業。不過，我現在當面告訴你，你要在酒吧工作，我不干涉，可是，我受不了每天凌晨三點睡覺，我準備在學校住了。”
他們的眼睛對視，馬莉轉過身去：“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史蒂夫看著馬莉的背影，看了有一分鐘，他慢慢地轉身，打開房門，走出去，又看了一眼馬莉，門被輕輕地帶上。
馬莉轉身看著房門，疾步走到門前，手握著門把手，沒有打開房門，反身背靠著房門，眼淚刷刷地掉了下來，聲音從嗓子裡迸發出來，她慌忙用手捂住嘴，臉漲得通紅。
史蒂夫無精打采地走在校園裡，擦肩而過的中國學生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第一次覺得那些目光是那麼的奇怪、陌生和詫異，自己以為自己很快會適應這裡，成為北京一份子，看來路還很遠。
寫字檯上放著那盒飯，沒有開封。
馬莉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
不知什麼時候，一隻蛾子在日光燈附近來回亂撞，迎著光亮一次一次撞向燈管，不知輕重，不顧一切，不時發出撞擊聲。過了好一陣子，它好像撞累了，倒吊在天花板上。
門外傳來敲門聲，馬莉忽地從床上坐起，光著腳衝向門口。門打開，門口站著一位中年婦女，馬莉的精氣神一下子沒有了。
“你找誰？”她不耐煩地問。。
“我是舍監，你這個房間很久沒有人住了，今天看見燈亮了，過來看看。”說著頭往裡面探。
馬莉立刻變了臉色：“不用伸長脖子往裡面看，想看進去看吧。”馬莉知道女寢的規矩，不讓留宿，特別是男人。
“不用了，馬老師，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女人訕訕地說。
“還知道我是馬老師。”
馬莉知道，這個學校藏不住事，沒有事情都能編出故事，如果有點風，明天準下雨。
馬莉環視四周，這個小小的房間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已經很久沒在這裡住過了，她起身走到衣櫃跟前，推開衣櫃的門，裡面已經空了，她站在衣櫃前一動不動，自己的心此時就像這個櫃子一樣空嘮嘮的。這情形、這心情和十年前似曾相似。
房頂上的那隻蛾子，經過片刻的休息後，又開始躁動起來，在日光燈附近狂飛亂撞。
人是唯一能夠接受暗示的動物，一隻蛾子讓馬莉感到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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