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十六岁了，年轻姑娘的身体像暗夜开放的花朵，隐秘而繁盛。姥姥看着小北挺起的胸脯，怨毒地咬牙切齿，恨不能用厚厚的破布层层裹住小北盛开的身体，仿佛那是一种带有原罪的耻辱。
夏日潮热的晚上，小北就在暗黑的灶间空地上擦澡。脚边的洗脸盆里盛满了热水，月光挤过门缝落在盆里一漾一漾的水面上，，泛起一丝丝幽暗的光亮。小北怕水溅落到灶间的土地上，又要挨骂。她对着脸盆尽力倾着身子，用手撩起一点水倒在身体上，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颈间调皮地向下游走，像被手指轻轻在温软的身体上划过，引起一种莫名的渴望和快感。
邻村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溜冰场，听说可大可热闹，还有一闪一闪的彩灯和震耳朵的喇叭里放出的歌曲。每天晚上村里都有人在街上喧嚷着去溜冰场玩一玩。小北不会溜冰，可是却对溜冰场的喧腾热闹，和彩灯闪烁有了热切的向往。
那一晚，姥姥像往日那样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了。小北默默等着，直到听到姥姥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像个小兽一样悄无声息出了院门。月光铺满了街道，夏夜的风吹起小北鬓角的头发，飞起的短发在脸上拂来拂去，痒痒的很舒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闲聊，不时哈哈大笑。小北的心雀跃得要唱歌了，她沿着街道一路狂奔，直到看到了前面灯光闪烁，歌声人声密集的目的地。
学校旁边不知何时圈起了一片空地，四周垒了矮墙围着，里面都是水泥地，光滑平坦。里面墙边挂了一圈小彩灯，闪闪烁烁，大喇叭里放出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疼。
溜冰场里人头攒动，小北扒着墙头往里看，有几个人溜得像起飞的燕子，只双脚轻轻一蹬，身子就轻飘飘送出去了。他们穿梭在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里，却并不减速，溜冰鞋的四个小轮子在和水泥地的快速摩擦下，不时溅起火花，像踩了风火轮。
小北一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领头溜冰的男孩忽然朝她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呼”一下滑到了小北面前站住，男人没开口先对着小北笑，小北看到男孩衬衣的前面两个扣都开着，露出常常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小北觉得自己的心“砰”地炸开了，散落进男孩望向她的笑意盈盈的眼睛里。
于是那一晚，小北答应了男孩的邀请，也钻进了溜冰场。男孩蹲下给她穿溜冰鞋，细心地给她系好绑在脚背上的绳子，然后拉她慢慢站起来，在前面拉着她，让她随着惯性慢慢前移。眼看要栽倒了，小北吓得开始尖叫，男孩身子一挺，小北只好撞在他身上，俩人稳稳站住，哈哈大笑。
那一晚是小北第一次看到大她四岁的纪纲。在纪纲的指导下，小北一晚上就学会独立溜冰了。每次纪纲松开手，她就努力前冲，她不怕摔倒了，因为纪纲一定会在前面挡着她。每次撞到纪纲，他都要装做疼得龇牙咧嘴，他的怪样子让小北笑了一晚上，腮帮子都是酸的。
纪纲送小北回家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小北的心在快活地“砰砰砰”。回到阴暗的小院，姥姥还在打呼噜，纪纲站在院门外固执地让小北承诺明晚再见，他一直在问小北“中吧？中吧？小北看着他眼巴巴哀求的样子，心里荡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母性爱怜，她答应了。
躺在自己窄窄的小床上，小北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她从不知道和一个男孩在一起这么有趣，他扶着她的手向前移时，其实小北觉得自己的双腿是木然的。她全部的力量都在纪纲拉她的那只手上，那只手一会儿轻轻扶着她的手背，一会儿紧紧抓住她的整个手掌。她知道，纪纲轻轻扶着她时，他断定她是安全的，纪纲使劲抓她的手时，他一定在害怕，害怕她摔倒。
小北就这样怀着少女甜蜜的心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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