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印象
徐昕
北海道的美，是不言自明的，就像一壺清酒，喝起來清淡，卻後勁足，令人心醉，容易忘記了思想。所以，第三次到北海道，才想起寫點文字。
札幌是日本大作家渡邊淳一的故鄉，北海道的行政中心，日本人口第五的城市，曾於1972年舉辦過第11屆冬奧會。札幌必去的景點很多，但我偏愛大學和老建築。除北海道大學外，札幌還有北海道教育大學、札幌醫科大學、札幌市立大學，以及北海學園大學、北星學園大學、札幌大學等十多所私立大學。札幌保留了北海道開拓時代的許多西洋式建築，如時計臺、北海道舊道廳、豐平館等。位於厚別區的北海道開拓村保存了眾多開拓時期的珍貴建築。
北海道大學亦稱“北大”，是日本早期的七所帝國大學之一，前身為1876 年日本近代第一所大學——札幌農學校。1952年，東京大學校長矢內原忠雄曾評價：“明治初年，日本的大學教育有兩個中心。一個是東京大學，另一個就是札幌農學校。這兩個學校打下了日本教育的國家主義和民主主義兩大思想的基礎。”北海道大學的校園很大，位居日本第一，有農場牧場。有一次，一位中國留學生陪我逛農場，腳下的野花盛開，遠山在藍天白雲下呼喚，成群的奶牛在夕陽下徜徉，田園牧歌，世外桃源。北大的綜合博物館值得一看，校園還有不少老建築，如古河紀念講堂等。
北海道大學第二農場
札幌市中心的時計臺，其實也是北海道大學當年的演武場。時計臺於1878年修建，1881年安裝了美國波士頓組裝運回的四面計時臺，日本現存的同類時鐘大約還有三處。雖然淹沒在寫字樓之間，但這座兩層的美式木質建築，仍然訴說著北海道開拓的歷史。鐘聲持續響了近140年，當之無愧地成為札幌的象徵。
北海道舊道廳，1888年北海道開拓使臣修建的紅磚廳舍，美國風格的新巴洛克式建築，堪稱北海道的象徵。園子裡有荷塘，荷花正開，道廳外的馬路上，有馬伕牽俊馬和老式馬車，供遊人免費拍照。在札幌市政府大樓建成之前的80餘年，這幢建築一直擔負著北海道政府的行政功能，現為北海道歷史博物館，展示了北海道的開拓史。二樓有專室展覽日本北方四島的歷史文化、風土人情和外交風雲，以及如何被俄國人佔領，幾次去參觀都碰到專人講解，應該是日本愛國主義教育的平臺。
札幌市政府大樓稱為札幌市役所。日本的政府稱為役所，公務員稱為役人，有役人的地方就叫役場或役所，役，服役，勞役，從名稱就能體現了官員為公民服務。《周禮·師田》載： “行役之事”，《國語》 載：“棄政而役，非其任也”，役夫、役卒，即服役之人，故役所大概可理解成，為公民服務之所。
與世俗相對，是神的世界。北海道神宮是北海道唯一的神宮，圓山公園旁，環境優雅，氣氛莊嚴，奉祀歷代天皇，以及開拓北海道有功的間宮林藏及伊能忠敬。神宮境內，古木參天，有數百年以上的大樹合成的步道。烏鴉很多，在日本烏鴉是受人喜歡的鳥類，有人還遇到過狐狸。我參觀當日，恰逢日本青年在神宮舉辦傳統婚禮，據說是強化夫妻之間的責任，不少人在傳統婚禮後，還會再次舉行西式婚禮。
舊道廳正面牆壁的上端有一顆紅星，這是北海道開拓使的象徵。早在1869年，北海道開拓使在北辰旗畫上象徵北極星的紅星，建築物隨後也使用。札幌市鐘樓，北海道舊道廳，北海道大學北方生物圈野外科學中心植物園內的博物館，明治天皇札幌行幸時作為貴賓接待所而建造的清華亭，開拓使建造的西式賓館豐平館，札幌啤酒博物館，皆有五稜星。札幌啤酒也使用紅星標識。札幌市徽的六角形代表雪花的形狀，內側圓形是漢字“札”的變體，中央也是五稜星。函館的五稜槨公園，則是一個壯觀的五星城池，從山頂望去，就像飄浮在海上和夜空的北極星。
每到一個城市，我總要看看當地的司法機構，如法院、檢察院、警察署或政府大樓。這是一個法律人的特殊癖好。札幌高等裁判所是座現代建築，我曾去旁聽過，我更喜歡的是舊札幌控訴院。1881年設立的函館控訴裁判所於1886年改名函館控訴院、於1921年遷至札幌即札幌控訴院，1947年《裁判所法》實施後改名札幌高等裁判所。舊札幌控訴院是典型的西洋式建築，於大正15年建造，顯示了當年日本虛心學習西方法律的虔誠。建築物正面，上方刻有矇眼正義女神像、代表公平的天平、象徵正義的劍，外壁鑲嵌著“照亮真實”的鏡子。頗有特點的是，矇眼正義女神的要素被拆散，正中是女神頭像，兩側的柱子是劍支撐著天平。這一建築物曾作為北海道地區的上訴法院，現作為札幌市資料館對民眾開放，裡面保留了先前的刑事法庭，陳列著明治時代的法服，法庭格局與現在差距較大。建築內還有各式展覽。
舊札幌控訴院位於大通公園的最西頭。大通公園是札幌的中央公園，長約 1.5公里，寬約百米，有草地、花壇、噴水池、雕塑，最東頭是1957年竣工的札幌電視塔，可在90餘米高的瞭望臺看夜景。札幌的規劃由時任開拓判官島義勇提出，參考了京都的棋盤狀規劃，大通公園是東西主幹線。夏天，大通啤酒節熱鬧非凡，點幾碟小菜，喝一杯濃郁麥香的札幌啤酒；冬天則在此舉行札幌雪祭。
札幌近郊的藻巖山也能看夜景，而且和長崎、神戶的夜景並列為新日本三大夜景。當然，它無法和函館的夜景相提並論，函館的夜景呈蝴蝶狀在海天之間飄動，與香港、那不勒斯的夜景並稱為世界三大夜景。
薄野，北海道著名的紅燈區，某無料案內所旁，竟矗立著一座自由女神像，或許意味著，自由民主的制度首先必須保障性的自由
北海道物產豐富，食材品質一流，日本人都相當推崇，北海道人也頗為自豪。札幌拉麵是味噌口味日本拉麵的代表，市內上千家拉麵店。成吉思汗羊肉，名稱大概是由於歷史上對蒙古東征西戰的反感。北海道的牛奶、冰淇淋、餅乾、巧克力、甜瓜、海鮮，都值得品嚐。白色戀人餅乾名氣大，有一座古色古香的英式城堡作為博物館，展示了巧克力餅乾的發展史和製作過程，還可以親身體驗如何自制巧克力餅乾。僅這一浪漫的名稱，就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遊客。但本地人更多推薦北海道農場的餅乾。
白色戀人博物館
札幌市是日本啤酒業的發祥地之一，開拓使自1877年即開始釀造啤酒。札幌啤酒博物館最早是甜菜糖工廠，後被札幌麥酒公司收購用作麥芽生產工廠。這幢歷史建築反映了明治時代的北海道風貌。由此博物館再往前不遠，是札幌監獄，日本的中國法專家鈴木賢教授曾聯絡我們前去參觀，監獄設施良好，管理人性化，食物注重營養搭配，犯人還能每天泡澡。
此次到札幌，恰逢道新UHB煙花大會、洞爺湖花火大會。洞爺湖花火大會，每年4月28日到10月31日施放，可謂夏季狂歡的高潮。道新UHB煙花大會在中島公園附近施放。渡邊淳一文學館也在附近，收錄了《魂斷阿寒》的原型、他的初戀情人加清純子自殺前的自畫像。渡邊淳一回憶道：“加清純子的眼睛很美，至今我都記得接吻時，她瞳仁的樣子……然而，高三那年早春，純子在北海道的阿寒投水自殺了。前晚，她在我家窗臺上留下一束火紅的康乃馨，彷彿向我告別。我當時覺得她對我的感覺非常特別，但後來才知道，與我交往的同時她還有5個男友，其他人都收到了她的康乃馨。”中島公園上空的煙花，就如同渡邊淳一記憶中的康乃馨，短暫地綻放，永久地定格。在東京，我也曾看過大型花火大會。日本人喜歡煙花，大概與喜歡櫻花的緣由相似，燦爛，絢麗，柔美，又轉瞬即逝，喜悅之時難免多愁善感。
2017年8月12日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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