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寺大街燒烤（5）
大娘知道小杏這次一個人回來並且要在爺爺的屋裡過一宿，強烈要求小杏在自己的家裡住。
"大娘樓上有好多張床，平時經常有人在她這裡留宿"說著就拉著小杏往樓上去。樓上有三個房間一個客廳，客廳放著幾張麻將桌，三個房間每個房間都配有一張床。小杏剛到二樓就看到一個身影跑到了三樓，大娘說是自己的遠方親戚，大山來的，有些怕生。平時自己會和莊上的人一起打打牌搓搓麻將，有時候時間晚了，他們就住在這裡了，所以就給每個房間都配上張床，就是有親戚來了也方便。可能晚上會有牌友來打牌，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就住樓梯口那間，離得遠一些不會吵到你睡覺。況且現在農忙，很少有人會打牌到很久。小杏在吧檯工作，見多了那些爛醉如泥和嗜賭如命的人，對此並不感到有什麼不放心。而且對方曾經是爺爺的朋友，且現在爺爺那個院子裡房門和鎖都壞掉了，在那裡住上一晚自己都害怕更不別提小時候看到的那些發光的眼睛。想想就害怕，而且草都長起來了，蚊子昆蟲先不說要是有蛇的話，更是無所是從。大娘的一片熱情讓小杏很是感動，不禁內心感嘆還是農村好啊!在外打工她見到了太多別有心思的人，很少有人無償的對她這麼好過了。就連交往了3年的男朋友都沒有過。
小杏看了看樓梯口的房間。只有一張鐵床對著對著窗戶，粉紅花的窗簾外清晰可見爺爺的草屋。桃樹下那條黑狗躺在那裡發呆，和破亂的院子融為一體，比起小杏來它似乎更像是那個院子的主人。觸景傷情的小杏一時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回來，她難道還能為爺爺做些什麼嗎？難道要迷信地去燒紙去痛苦自己的不幸。小杏愣愣的站在原地，望著窗外出神，往昔一幕幕重現，阿黃、鬼魅的眼、鏡中的爺爺、爛醉如泥的叫喘在腦袋裡盤旋，頭有些痛有些暈眩，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仔細想想自己好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大娘倒是一個眼尖手快的人"杏兒，你先坐會兒，大娘給你去煮碗麵吃"說著就風風火火下樓收拾碗筷去了。小杏被一個人留在房間裡，目光一直盯著小時候的草屋，突然想到了剛剛看到的身影，心裡難免有些害怕，況且晚上還要留宿一晚，小杏急忙去看房間的門是否可以反鎖。還好是才蓋沒多久的小樓，門鎖都是完好的，小杏這才放心的坐在了床上。
不一會兒就聞到了香味兒，緊接著大娘就把一碗麵端上來了。小杏在麻將桌上一邊吃著面一邊打量著整個樓層。大娘緊挨著小杏，面帶微笑時不時問上幾句。諾大的屋子就放幾張床和麻將桌浪費了，要是在城裡，少說每月也能收個幾千的房租。那麼偏僻的村上，蓋個三層小樓確實有些浪費。小杏正胡思亂想著呢！剛剛看到的那個身影就出現了，像狗一樣爬到大娘的腳下，蜷縮著。大娘示意小杏夾點麵條扔到地上。總是有些不合理的顛覆你的認知的事情真實的發生在偏遠的鄉村。此刻小杏看到的，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地板上有痰有菸頭有所有不可描述的髒，而那撮麵條就鮮明地摔在地板上，像醉漢的嘔吐物，讓人不想多看一眼。有手伸出來，人的手，很髒，扭曲著支在地上，然後整個身子趴在了那攤面上，能聽見口水聲。大娘伏下腰摸著那個不明生物的頭，就像爺爺當初摸自己一樣。小杏看在眼裡，內心卻不由得恐懼，大娘慈祥的表情，碗裡熱氣騰騰的面，那張剛剛抬起的頭，分明就是鏡中的自己，本能的恐懼使小杏沒有一丁點兒食慾，開始反胃，開始嘔吐。胃酸口水面條，帶著黏涎在地板上蔓延開來，那個生物趴在地板上舔舐，發出狗一樣的聲音，時不時抬頭向大娘露出可怕詭異的笑。本能的反應讓小杏想逃離這裡，但是自己在外打工的經驗告訴她，如果面露恐懼只會讓對方看出破綻使自己處在被動的位置。
大娘發現小杏的臉色有些難看，急忙解釋道，這個孩子智力不全，親戚家又窮無力供養，看孩子眉清目秀的，放在社會上指不定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呢？就把她收留了下來。
"剛開始的時候吧，還好好的，雖然不能說話，但自己還能走路。 後來的一天晚上，就聽到她一直在哭喊。反正是不正常的孩子我們也就就沒在意。自那以後她就一直縮在牆角，不願站起來走路了。"
大娘看小杏面露難色，繼續說道："先前也給她用碗吃。但給她一個她摔一個，還拿碎片割自己，以後就直接放在地上喂她了。俺剛開始也有些不適應，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權當自己養了個寵物。"說這話時，大娘很平靜，表情上沒有什麼變化，似乎換做誰也都會這樣做。小杏在一旁聽著，不由得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害怕，她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如果自己說錯了一句話，面對的將是難以收拾的局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放到誰身上也做不出什麼好的決定來。"小杏故作鎮定地說道"大娘要是當初不收留她，現在應該早就被挖心割肝了，最起碼是挽救了一條性命。"
大娘聽到這樣的話，重又回到了滿臉堆笑和藹可親的樣子了，內心喜滋滋的但言行卻是，極力否認，並說這是自己應該的。貌似好些人總喜歡別人拍自己的馬屁，並自己在表現出極度謙卑的樣子，以此來表現自己的修養和禮貌。小杏深諳此道，一個勁地在說大娘的好人心腸。大娘聽得那個心花怒放啊！都要把小杏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由於剛剛小杏的嘔吐，大娘提議在給她添一碗麵，小杏以坐太久車沒有胃口想早早休息為由婉言拒絕了。大娘看杏兒確有些疲憊，就讓她先去歇著了，自己忙去了。
大娘收拾好碗筷就下樓了，那個像自己一樣的生物，重又爬去了三樓。小杏坐在床上，屏息聽著外面的動靜，大娘的腳步消失在了樓下，她才趕緊跑過去，把門鎖死。
恐懼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將如何度過這樣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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