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寺大街燒烤（16）
小志躲在衛生間裡嘔吐。神情慌張。他把水龍頭開的很大，自來水嘩嘩地響。向臉上捧了幾把水，溼了溼頭髮。轉過來對小杏說，自己不在酒吧幹了，還沒找到工作，要在這住幾天緩一緩。小杏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東流沙那個殺人案一定和小志有關聯。她沒有去問小志，也沒答應他可不可以留宿。小志就這樣糊里糊塗地住了下來。
8點。小杏去上班，小志一人在家。
酒吧裡早就炸開了鍋，都在討論著這次的殺人案件。
小麼這個丫頭一向古靈精怪，就喜歡打聽這些駭人聽聞的刑事案件。不知道在哪裡找到的現場照片，自己看見腸子花花的都噁心難受，還拿著去嚇唬小杏。
"你看這個帥哥帥不帥。"小麼謊稱看帥哥，拿著手機就湊近了小杏。
照片上一個男子躺在血泊中，肚子開了個大口，腸子掉出來一截。仔細一看是昨晚的王哥。小杏心裡一噔，想起了小志，想起了昨晚的夢，有些後怕，捂著嘴跑去了洗手間。小麼則拍著大腿笑趴在了吧檯上。
"早知道你反應這麼大就不給你看來。對不起啦！"說完小麼就收拾東西，蹦蹦跳跳下班回家去了。
小杏愣愣地站在吧檯，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牽連到自己。所有的情況都旋轉在腦子裡。小志也辭職了，一定和他有些瓜葛。王哥留下來的卡，上面的錢還沒有取出來。昨晚的監控肯定拍到了自己。在酒店裡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小杏並不知道，難道是那個時候出的事情？
想要現在就跟小志當面問清楚。打電話?不行，會留下記錄。只能等下班以後了。站在吧檯的小杏，仔細盯著入口處，生怕一群警察突然進來，把自己帶走，拉去詢問。其實對於小杏來說，也夠不成什麼犯罪，頂多也就是拘留幾日。但牽扯到屍體和死亡小杏都本能的抗拒。
10點多鐘的時候，警察來調取監控，把小杏帶走了。在派出所待到12點多才放小杏回去。小杏沒有再回酒吧，直接回到了住處。此時小志正在打電話，跟對方爭吵了起來。見小杏回來了，就匆匆掛斷了。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我被警察叫去問過話了。到底是不是你殺的？"小杏在一步步逼問。
"他該死！誰讓他欺負我的女人。"說這話時，小志望著小杏，眼淚不住地流。
"我們已經分手了好嗎？你前晚還帶女人來過這兒記得嗎？別說的那麼好聽。要死別連累我。操！"小杏一點情面也不給他，就要攆他走。她不需要愛情，不需要任何人來保護她，只要有錢就夠了。
小志望著此刻的小杏，無話可說，如此的鐵石心腸，如此的絕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的小杏，像一個陌生人。三年的感情，在此刻是一個笑話，像屎一樣讓人噁心。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感到絕望的時候，他不會在多說一句話，只會默默地走開。
小志張著嘴巴，說不出話，給了自己兩巴掌。擦了擦眼淚，像沒事人一樣，轉身離開了。
仍舊是那個燒烤攤，仍舊是那個位置。小志點了一箱啤酒，兩盤烤串，一個人吃了起來。也許這頓就是在世上最後一頓晚餐了。吃一口烤串喝一口啤酒，吃一口烤串喝一口啤酒，眼淚鼻涕一大把，最後連竹籤都咬碎了吃了，滿嘴的血。眼睛能看見的只有燈光的殘影。自己就要走了，什麼也留不下了，母親要自己一個人終老了。為了那個她，心愛的她，狠心的她，自己就要走了。小志在眾目睽睽之下嘶喊，他還沒有活夠，他恨那個女人，那個爛女人，為了她，他做了所有可以做的，放棄自己的尊嚴，仍舊得不到她的真心。恨啊！徹骨的恨啊！說著說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了。老闆也不去管他，一個失意的人，是需要暫時的墮落的。
最後一縷青煙融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見。燒烤攤就剩下小志和老闆了。把小志搖醒，老闆開始收拾攤子。對面衚衕的燈早已熄滅了。小志搖搖晃晃朝小杏的租房走去。他要和小杏告別，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只有及其可憐的人，才會在最卑微的時候請最愛的人給予那絲絲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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