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她一開始是網友，聊得不錯，又在同個城市，就見了幾次面。我是那種很怕見面沉默尷尬的人，所以跟她線下在一塊的時候也會主動說比較多的話，顯得熱情一些。因為兩個人對彼此都挺有感覺的，線上聊天也比較像調情。
那時我覺得，我們就是處在曖昧期。我還不太確定，我對她的好感是長久的，還是隻是短暫的，就想再相處看看。
沒有想到，她認為的是，我們已經建立了關係，有一天見面的時候，笑著跟我說，她已經告訴了身邊的一些朋友，她和一個網友，也就是我，戀愛了。
我忽然有點懵。我不覺得我們已經到達了一個可以確定要建立情侶關係的階段，至少我還不能確認，我是不是真的想要，我們是不是真的適合，等等。
而且，不說是和誰，那時的我自己，也還沒有準備好要進入一段戀愛關係。
距離我上一次談戀愛已經過去了一年，經歷了那一段對彼此都很有控制慾、很痛苦的戀愛和分手，我非常享受單身的日子。也會期待愛情，期待和自己有共鳴的人，認識了她也很開心，但我確實還沒想好，是否要開始戀愛了。
但是看著她甜甜的語氣，見面時挽著我的手，放鬆信賴的樣子，我竟開不了口去否認，或是拒絕。是不是我之前的曖昧，有些不負責？但我確實也並沒有想到“負責”這麼重的詞，我以為，她和我一樣，覺得我們只是在dating，嘗試發生點什麼，再看看感覺和走向而已。
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我就順著她，接受了這樣了的戀愛關係。
2.
那一天我們一整天都在一起，吃飯，看電影，散步，我意識到，我們見面和聊天的時間都越來越長了。她還說，第二天也想見到我。
我開始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我並不想要這麼高頻度的聯繫，還是想要自己的時間多一些，也很怕，會不會對她的感覺，因為實際上的，或者我心理陰影中的高束縛和牽絆，而很快消淡。
想了想，我跟她說，那，我們可不可以是一種“半開放關係”。也就是，我們都保留彼此和其他人發生點什麼的可能性，只是如果真的要和別人有性上的接觸，或者做情侶，需要跟對方說一聲，讓對方知情。
因為保留了這種可能性，所以兩個人也不要太多聯繫，不需要跟對方分享所有的生活，也不要管對方太多事情，相比其他情侶，就是少一些牽絆，多一些可能。
她猶豫了一下。跟我說，“行”。
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想，這樣的關係，一方面，比較適合當時的我的心態：還不那麼想進入一段一對一綁定的、只屬於彼此的關係，還不確定對她的感情，具體會是什麼樣的。另一方面，也對她公平一點，讓她也保留與其他人的可能，對我也不至於培養起太多期待。
確定下來這件事情之後，她有點沉默。我開始又覺得不安，想著，她是不是為了和我保持這樣的聯繫，才勉強答應我的。“如果你不想要，我們也可以恢復，不是談戀愛的狀態，再看看。”
“沒關係，挺好的。”
我以為，我們就這樣走入了，我定義的那種半開放關係。
3.
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她似乎並沒有真的處在半開放關係裡。
我們大概兩週見一次面，隔天會線上聊聊天。這是讓我比較舒服的聯繫頻率，也是我主導著固定下來的模式。她常常給我留言，也時不時會表達，想更多的見面、聊更久的意思，而我會說，還是先這樣吧。
除了我，她似乎沒有和其他人有比較多的接觸。我有點擔心，常常試探性地問她，有沒有遇到讓她有感覺的人，她都茫然搖頭。
有時，她說到身邊某些不錯的、和她有共鳴的人時，我也會提議她，要不要和對方更多的接觸看看，畢竟我們是在開放關係裡。她總是立馬拒絕，說只喜歡我一個人，不想要再和誰親近。而如果是我，帶著有好感的語氣說起其它某個女生時，她就會露出失落的神情。
我意識到，她對我的感情和認知，還是專屬的那種情侶。她並沒有要求我要對她專一，但她自己內心又在對我專一，而且很明顯地，希望我也能給予相同的回饋 ，期待更親密、專屬和穩定的關係。
而我，心疼這樣的她，開始覺得壓力很大，覺得自己似乎有義務要去踐行傳統的、對彼此專一負責的情侶關係的。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很矛盾，也很愧疚。
愧疚的同時，也很想掙脫這種心理的束縛。我還是喜歡她的，但對於我們的那種關係狀態，越來越牴觸。似乎是一種叛逆心理，我開始格外主動地去認識新的人，想要找到其他讓我心動的人。
很快我也找到了，一個更多的和我是互相有性上的吸引力，而不是有情感聯繫的人，並且迅速滾了床單。我準備告訴她這件事，讓她知道，我真的是在實踐我們說的半開放關係，這樣或許她也才終於能夠，把我們的半開放關係當真。
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做法，似乎是過於衝動了。計劃和她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才開了個頭，說我認識了那樣一個女生，還沒到我們的關係，她的眉心就開始皺起來，眼眶也有點紅，低頭拉著我的手。我就開始說不下去了。
看到她傷心的樣子，我確定，我是沒有勇氣對她坦誠了。
在原來，我還會反覆在她面前提起，我們是半開放關係這件事，但當我真的和其他人發生了關係，又不敢坦白，開始覺得自己欺騙了她，特別愧疚，也不敢去強調這件事了。
這樣的關係和情緒，讓我覺得更加難受了。
4.
大概又過了兩個月，我和她提分手了。
一方面是因為，沒有那麼喜歡她了，一方面則是受不了那種覺得欺騙著她的愧疚感。
回想起來，我們的這一次對“半開放關係”的嘗試，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她沒有從心底真正的接受我的提議而已，而後來，我自己也沒履行一開始的承諾，沒有告訴她，我和其他人發生的關係。
而我當時其實也沒有那麼想和其他人曖昧或是怎麼樣，只是為了逃離那種她渴望的、近似於常規的“情侶”關係，才特意去尋覓和發生的。那些曖昧，也並沒有持續多久，也沒有成功地改變我和她之間的關係狀態，反而是我的情感包袱越來越重。
其實我也並非一個對傳統情侶關係非常抗拒的人，只是當時自己所處的階段和心境，讓我偏向於dating和開放關係。愛情的感覺總是會帶給我很多快樂，但那時的我暫時不想花費太多情感和精力在上面，希望把更多的時間留給自己。
但要找到一個對彼此的感情，對彼此的期待都十分同步的人，似乎很難。我和她，就是在情感和期待不同步的狀態下，建立了關係，所以即便說好要開放關係，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也因為這樣的失敗嘗試，和她分開之後，我選擇進入了一段很長的空窗期，即便有感覺很對的人，也不會再那麼急匆匆地調情，更不輕易去建立什麼關係，不管是傳統的情侶關係也好，開放關係也好。
因為我想，畢竟，
我們大多數人對關係的定義，還是很單一的，要麼是朋友，要麼是戀人，也默認曖昧就是在朋友往戀人的過渡期間，要麼走向承諾屬於彼此的戀人關係，要麼恢復到朋友關係。如果要去嘗試新的關係模式，可能即便認知上能理解、能接受，實踐起來，也並不容易。但我也並不會因為這段失敗的經歷，就放棄了對關係的更多可能性的探索和期待。畢竟我曾經意識到她可能並不適合那樣的半開放關係，卻還是接受了她為了維持和我的關係而走進這段關係，這已經是一個伏筆，最終只能走向失敗。
它讓我意識到，建立一段開放關係、或者是其它不是那麼常規和傳統的關係，和建立大眾所認可的情侶關係一樣，都不是理所當然、輕而易舉的。也許，我們都可以，少一些默認和勉強，多一些溝通和探索，再去尋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節奏，不強求自己走到別人渴望的世界，也不必強求別人走進自己的節奏裡。
文 | 阿昀
圖 |《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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