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猴人,乞丐与义工

耍猴人,乞丐与义工

喜欢美好的东西,看到美好才不会沦陷。

想起那些岁月,还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一直存在关于四个人的记忆,即使走过很多年,现在想起依然记忆犹新。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将走向何方,他们在我或大或小或傻或痴的时候走到我面前,就那样永远的定格在了那里。那时我远远的躲在一旁像一只白色的兔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站在街角又或是在一个破旧的桌子旁漏出半边脑袋偷偷的看着他们,我看到他们身上携带的各色斑点被雨水冲下来,那颜色混合着雨水试图浸染我那雪白色的毛发,到最后都被我一一巧妙的躲开了,我的身姿是那样的灵活,想起那些跳动着的岁月,我至今都为之感到自豪。

<strong>一个耍猴人

我记得他是一个耍猴人,一只手牵着一只猴子的人。他来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厨房里外婆的炉灶已经升起一缕缕青烟,顺着烟囱飘向更远的山头。那时的我不过三五岁,因听舅舅说山下来了一个耍猴人,我便拉着母亲一同向外面走去。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那个耍猴人已经走到门前的桃树下,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即将走到我面前的中年男子,他大概四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手里的东西体现着我们之间的差异,他左手牵着一根绳,绳子的末端是一只一尺多高的小猴子,右手拿着一个小锣,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猴子,兴奋的在母亲后面转来转去,耍猴人见我的举动然后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而他则抬起那只拿有绳子的左右,我知道他想要我牵着它,母亲也微笑着看着我并示意我走过去,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害羞,我不敢过去就一直藏在母亲的后面。

走进院子,外公走出来邀请他进屋,因为是初春,外面的天气依旧寒冷,而且当时外面还下着小雨。进屋后,外公在他的酒坛子了打出一杯酒,酒是集市上老板自己用粮食酿的,外公最喜喝酒,每日必饮,尤其是有客人到访时。那耍猴人也不客气,拿起酒杯酒喝下一大口,喝完还不住的赞美。之后就是它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内容我是听不懂的,只是一直盯着那只猴子看,它不怕人,眼睛很大很圆,一个劲朝四周打量着,耍猴人隔一会儿而就给他一些花生,所以它并没有很焦虑或是想要逃跑。

午饭时,耍猴人自然而然的留下吃饭,起初他见外婆端出饭来是有想走的打算的,但是外公非要留下他吃饭,用它们四川特有的语言:“不就是多一双筷子塞,留下来嘛”,耍猴人也不推辞,屁股下还没凉透的板凳就在次热了起来。

午饭过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耍猴人突然要给我们表演一段,大家都很高兴,一同向屋外走去。不一会院子里就响起一串串罗鸣声,我看到猴子在耍猴人的引导下翻跟头,接抛球,骑一个很小的独轮车,每完成一个动作时,耍猴人便给它一些吃的,猴子就只是吃,表情在和表演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伴随着罗鸣声午后的院子里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时间一晃而过,在表演完后耍猴人要告别了,同外公说了一些客套话后,那个中年男子毅然决然的朝山下走去,外公也没有一丝挽留。

<strong>一个乞讨的人

记忆里的第二个也是一个中年男子,那时我上小学,已然回到山东的老家。那一天早饭过去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接着几个孩子冲进我们家来“外面有一个要饭的,快点把门关上”,他们善意的提提醒着我,起初我是惊讶的,然后好奇的向外走去,母亲因着喧闹走了出来,我们几个孩子刚到门口,那个要饭的就走了进来,看到他大家伙惧怕的重新逃回屋里,自家里的土狗也开始吠起来,但那个男人并不害怕院子里那只像是发了疯的大黄狗,就那样的站在了母亲面前。

我们几个小孩子慢慢的重新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他,三十几岁,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蓬松,衣服和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尤其是他的裤子并不是很合身,松松垮垮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他见到我母亲:“有 有没有剩菜剩饭的,给点粮食也好”他声音并不是很大,带着一些怯懦,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麻袋,后面鼓鼓囊囊的想来就是他要到的粮食吧!母亲托我去厨房拿几个馒头,而她则走向屋里用马勺挖了一勺小麦。

我把馒头递给他,他在身后拿出一个已经变了形的陶瓷茶缸,上面的陶瓷基本上已经掉光,满是污垢的表面在阳光下照射下分不清泥土与铁锈,缸子把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端拴在他的裤腰带上,那其实也不过是一根麻绳罢了。母亲端出小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因营养不良而发黄的眼中的闪过一丝亮光,那热切的眼神至今都让我难忘,后来的我常常在想一个人的需求强烈到什么地步才可以散发出那样热烈的眼神呢?我看他慢慢的打开系在麻袋口的绳子,母亲走过去将粮食倒进去,在一旁的我好奇的扒望着向里面看,那个男人因我的动作而显得尴尬些,也可能因我的动作过于粗鲁他踉跄的退了两步。我看到里面什么都有,有发了霉的干裂的馒头,有发了芽的玉米,有干瘪的大豆,有血红色的高粱,可唯独小麦特别少,看到倾泻而下的小麦,他原本窘色的面庞漏出一丝笑容,母亲也朝他笑了一下,之后他系上麻袋口转身走了出去,他没有说声谢谢之类的话,就那样消失在了门口,不久之后院子里的大黄狗也停止了吠声。

我尾随他偷偷的观看他接下来的目标,有好几次敲门却迟迟被拒之门外,原本微微昂起的头在次变得低垂起来,原来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啊!我开始为他感到一丝难过,看着他走远我也拖着身体朝家里走去。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刚才那些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主人就像贼一样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要饭的走了吗?”它们这样问我,我回答说“走了”,之后的它们笑容开始浮现,我从没发现一个人的笑容也那样难看,我开始变得失望。

<strong>一个要饭的人

高中的时候,我结束了为期四年的留守儿童生活,母亲回家照顾我,之前的几年它们一直在外工作,我因考上县一中,母亲专门回家照顾我的起居,说是照顾我起居,其实我是住校的,一个月只有两天在家,其余时间都是在学校生活。

那时生活即使没有特别好,但每日的吃用都是用钱买的,想起父母那一辈,他们上学的时候都是自己带粮食的,每当此时我就倍感欣慰。那时我的生活费两星期只有一百多块钱,每日需要算好使用的数额,否则很有可能出现金额不够的情况。

那日放学午后,我散慢的走在学校外的马路上,因为脑子里一直在考虑自己要吃什么东西,走着走着就出了神,等我抬头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那是一个手里拿着很多零钱的中年人,他目光坚定有力,黝黑的肤色,头发略显凌乱,他一手攥着由一块两块的五毛的零钱,里面零星存在着五元十元的,但看起来却是厚厚一沓。我看着他朝我伸出充满泥渍的右手,我诧异了,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不说话然后重新指了指手中的零钱,而那只手重新放到了我面前,我开始意识到他是在向我要钱,我开始慌乱起来,眼神望向四周,期望着有谁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知道自己内心是拒绝的,但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动,看着远处除了几个同学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当他再一次用那黝黑发亮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时,我开始本能的想要逃离它。

之后我的手慢慢的向裤兜里伸去,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些零钱,希望它可以让我摆脱当下的困境,不巧的是我裤兜里没有一块两块的,最小的数额是一张五元的,我掏出来把钱递给他,在递给他的时候我的眼睛再一次看到他手里的那一把所谓的零钱,它们是那样的刺眼,同时我也意识到他是比我有钱的。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更不清楚以当时年纪的我是否可以同时拥有那么多的钱。

他接过去,自然而然的放在那一沓零钱里面,动作是那么的熟练,他的动作在当时的我看来就像抢夺一样,而我也是自愿的,只不过那种自愿充满了苦涩与不甘。看他离去从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我猜他应该不是一个哑巴,不说话的原因也可能是一张嘴内心绷住的弦就松软了下来,那是他引以为生的生活方式,在我们之间达到和谐统一的方式就是他不能说话我也不能说话。

那日我重新走进校园,我把自己的午饭给了他,而人少吃一顿饭也不会怎么样。

<strong>一个做义工的人

高中毕业后我考入大学也踏入开往南方的列车,做了两天火车的我踏入一个全新的土地,他们说话拥有特别的口音,我对那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吃的东西用的东西,而自己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我喜欢那些不同所带给我的东西,对于他们我亦是一个全新的生物。

由于我提前一周时间出发,所以当我踏入那个南方城市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开学,而我也只好找一家旅馆住下。那些天我穿梭在那个小城里,看他们下象棋在街边赌牌,听他们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觉得很有意思。而当你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最快的!

我就要赶去学校了,学校在另一个城市所以我需要乘坐大巴或者火车赶一段路程,因为当时我住在火车站附近,所以本着就近原则我买了通往另一座城市的火车,那时候动车还没有,所以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被火车拉长到了四个小时。

我那天早早的赶去火车站,由于火车是十点多的,我便在车站找了位置坐下。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干净的女孩出现在了人群里,她同我年龄差不多大小,扎着马尾辫,穿着一件印有义工文字的粉红色的体恤在人群中特别的显眼,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关爱聋哑儿童,温暖无声世界”然后拿着一支笔不住的询问周围的人群,但多数人并不为之动容并远远的躲开她,看着她行动的轨迹,我知道不久后她就要走到我的面前,自己也将看到她那个本子上所写的内容了。

是的,当我看到上面内容的时候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一支笔指着本子上写下内容,那是一个记录本,上面记录着不同的人和信息,末尾用红色的字迹大大的写着他们捐赠金额的数字,我知道她应该是希望我捐赠的,我抬头看她而她的眼神则又重新转向手中的本子,看她用手顺着那些文字在本子上指来指去,在关键字上会着重点击几下,其意思昭然若揭。

只是她不看我,每次试图与她眼神碰撞时她都在闪躲,毕竟她与我年龄相仿,有着我这个年纪的青涩,这可能就是原因吧!我给她钱了吗?是的我给了,然后看她漏出微笑并给我一个带有别针的微笑着的圆牌,那是我在南方的到的第一件东西。

走过我之后她依然被很多人拒绝,深处人群的我显得感觉格外愚蠢,看到没人在意,我才慢慢的安心下来。在此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她依然来过几次,只是每次不在找我询问,我也变得异常的轻松,我看到有其他的人给她捐了钱,而那些拒绝她的人倒是显得格外不自在,像是深处热锅的蚂蚁焦躁的走来走去。我把玩着手里那个依然微笑着的圆牌,脸上慢慢的笑起来。

后来毕业收拾行李时,我在抽屉里面的角落里再次看到了它,还是微笑着的,想起那个女孩,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没有同她说话,她应该不是一个哑巴吧!真希望她不是一个哑巴,而是一个因为苦难成长为的生活家。

我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看到那些因为身体残疾而努力生活的人,我感动于生命之中不屈的意志。生活很难,语言很锋利,倘若你以一种埋葬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千万不要试图与人争辩。学着像一个动物吧,忘记你的语言,当游客路过你时适当的蠢一下,然后它们就会给你一些吃的,也请你本能的张开嘴巴,看到你咀嚼时呆萌可爱的样子,游客也会因着这个世界的多样性而倍感幸福。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