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再不信“門徒會”

下辈子再不信“门徒会”

叔叔叫李春華,是爸爸唯一的弟弟,爸爸去世早,他就是家族的長輩。叔叔是中國普通的農民,今年6月4日,叔叔走了,永遠離開了他眷戀的土地,依戀的親人。他和中國所有的老農民一樣,侍奉了一輩子土地,為兒女奉獻了一輩子,節儉了一輩子,臨死前他留下的唯一遺囑是:下輩子再不信“門徒會”,你們誰也不能加入“門徒會”。

叔叔不識字,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我記事起,他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每天在田裡勞作。我工作了,每到節假日總要回家看望寡居的母親,遇到他,不是揹著筐給養的牛羊割草,就是扛著鐵鍬去田裡幹活,在我的記憶中,從沒生過啥病,即使頭疼腦熱,熬點中草藥配製的偏方喝了就好。看著他精瘦卻矍鑠的精神,一直說叔叔可以長壽。去年春天去看他,我還說:“您都六十多了還這麼精神,肯定能活八十歲。”他笑呵呵的說:“是啊,我每天都禱告,‘神’會保佑我的,丫頭,你也信‘神’吧,‘神’會保佑你沒病沒災,看你身體瘦的,臉只有巴掌大。”知道叔叔脾氣倔,認死理,但還是勸他:“叔叔,我可是共產黨員,你信的是“門徒會”,可是邪教呀,邪教是危害社會,危害人類的!”叔叔不啃氣,扭頭就走,我“褻瀆”了他心中的“神”,他生氣了。

我的老家在甘肅省張掖市甘州區大滿鎮最邊緣的朱家莊村,離市區30多公里,農戶的主要收入來源於種植糧食作物,搞點家庭式養殖業,生活並不富裕。大概2007年,不知是什麼人引導叔叔加入了“門徒會”,自此他再也不專心侍弄他鐘愛的土地,精心飼養他養的幾頭小牛犢、幾十只羊了,他不聽嬸子勸說,近幾年陸續把牛羊都賣了,錢也不知去向。嬸子說,前幾年的積蓄也不知去哪了,米麵叔叔要讓她用秤秤著吃,這樣米缸、麵缸“神”會添滿,上房牆上掛個紅十字,不管家裡有多忙,經常跪在前面禱告,祈求“神”的保佑,一天神神叨叨,弄得全家人不得安寧。叔叔成了忠實的信徒,自從信了“神”,生病什麼藥也不吃,只是跪在“神”面前禱告懺悔,祈求“神”保佑他解除病痛。

今年剛入夏,媽媽打電話告訴我::“你叔叔病了,檢查出是胃癌晚期,人都快不行了,你快來看看吧!”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他是那麼精神。見到叔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簡直換了一個人,顴骨突出,兩隻眼睛深深陷了進去,氣若游絲。止不住淚水直流,他真的不行了!其實叔叔這幾年胃一直不好,疼時就強忍著,遵從所謂“神”的旨意,不吃藥,不進醫院,禱告祈求“神”的保佑。處於對“神”的虔誠,從沒到醫院檢查過,直到前幾天吃完飯就開始吐,吃不下東西時,才答應兒女去醫院看病。結果出來後,他覺得“神”無法保護他了,第二天開始,躺在炕上,再也沒起來,再也沒有禱告過。他每天蜷縮著身子強忍著疼痛,從沒喊叫過一聲,看他痛苦的樣子,給他藥吃,他只是搖頭,絕不把藥片送到嘴邊。稍微有點力氣,他告訴家人,前幾年的積蓄、牛羊賣的錢全敬獻給他的教會了,他現在一分錢也沒有,告誡家人不要為他浪費錢,他沒救了。十天後叔叔離我們而去,到他忠信的“神”那兒報到了,臨死前,他說:“下輩子再不信‘門徒會’,你們誰也不能加入‘門徒會’。”

叔叔走了,按照鄉俗為叔叔操辦了葬禮,請了道士唸經、吹打。叔叔臨死,對他的後事沒有做任何安排,問他,他也是避而不答。為了叔叔後事的處理,我們召開家族會議,到底按叔叔的信仰辦還是按鄉俗辦?最終達成共識,叔叔沒做安排,說明他對虔誠地信的“神”有了質疑,他全部的積蓄敬獻給“神”,“神”沒有幫他解除病痛,所以沒必要按他信“神”的習俗辦,還是按鄉俗辦。

在叔叔生命的日子裡,勞作了一輩子,給兒女操了一輩子的心,節儉了一輩子,除了那次的檢查費,他沒花過兒女的一分錢。他的生活過的不能再簡樸了,粗茶淡飯,填飽肚子就行了,偶爾嬸子給他臥兩個荷包蛋,他也要留下來給他的孫子吃,一年四季很少吃肉,衣服洗得發白了還是繼續穿,兒女做的新衣服除了過年過節穿,或是親戚家吃席穿,平時絕不上身,他就是那種典型的中國式老農民,而他辛勤勞作的所有收穫都敬獻給了他心中所謂的“神”。

老實巴交的叔叔臨死前終於知道,他忠信的“神”是無法保護他的,他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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