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車人的自白:為年少輕狂吹過的牛,我們都在全力以赴

上星期三接到一個陌生的號碼,開始以為又是推銷房子,或是要我改電話套餐之類的電話。但我還是接了,電話裡是一個略微沙啞的男聲,他說他是小濤,當時我確實有些驚訝。

小濤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高二那年我們作了一年的同桌,他成績優異,為人謙遜,長得又高,是不少情竇初開的少女暗戀的對象,也是小女女生堆裡常被提及的話題。在我們同桌的一年裡,我就是被閨蜜說成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那個。

那時候小濤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重點大學的“預備軍”,但生活有時候往往比電影還要戲劇化,高考的時候小濤家裡出了些事情,他的分數沒有過本科線。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填志願的那天,他說他報了一所職業學校。


泵車人的自白:為年少輕狂吹過的牛,我們都在全力以赴


消失了那麼多年,突然接到小濤的電話,一時間我很難將那個陽光的少年,和電話裡沙啞的聲音聯繫在一起。電話裡,我問他這幾年他都去哪裡了,身邊沒有一個人能找到他。小濤跟我說:爽爽,高考前,我以為我的人生是一片坦途,但命運在那一刻轉了180度的彎,頭幾年不聯繫你們是為了忘記有些東西,後幾面不聯繫是為了撿起一些東西。他說,當初被所有人看好的“高材生”,高考後進了一所職業學校,主修泵車,畢業後進了一家工程類的公司,從此奔波於各個工地,成了一名職業的泵手。

通完電話,我沉思了良久,想起一段不知在那本書上看到的場景,說有一群人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裡狂舞,有些人為了忘記一些東西,有些人是為了記起一些東西。這或許就是人性,痛到極限,都會逃避、選擇遺忘,可是,我們又能逃得掉什麼?哪天真的遺忘了那些刻骨銘心的痛楚,又會驚覺生命只剩下蒼白一片。又不得不回頭,一點一點地撿起曾經丟棄的一切。


泵車人的自白:為年少輕狂吹過的牛,我們都在全力以赴


第二天,我們約了幾個當時玩得好的同學,在我們都生活了三年的高中門口的那家冷飲店,坐了一個下午。

幾年的時光,在小濤的臉上種滿了密密麻麻的絡腮鬍,也黑了很多,言談舉止也不再是當年陽光帥氣的少年。他說他已經結婚了,卻過著與家人聚少離多的日子。他說,他在工地的每一個夜晚,只有黑壓壓的群山,和天上亮到讓人發涼的星星。小濤說,每天收工,其他工友都會在昏暗的活動板房裡打牌,然後倒頭就睡,而他習慣了在清涼的月光下,沿著工地慢慢地行走,或是點一支菸,躺在一蓬草叢裡,仰望群星璀璨、傾聽蟲兒低鳴。

我看過農村的夜空,也聽過夏天夜裡蟲兒燥熱地鳴叫,但我不太瞭解一個長久生活在工地裡“特立獨行”的泵手;不瞭解在所有人都在活動房裡倒頭酣睡的時候,那個在稀薄的月光下,在大山裡悄悄行走的人在想著什麼?

小濤說,夜晚是每一個燥熱的白天之後的清涼,忙碌的白天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忙著什麼,而夜晚總會讓人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比如小時候的夢想,比如無常的命運,還比如生活本身的意義。

我們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小濤說的“夢想”和“命運無常”是什麼,我們也都知道小濤為什麼會去思考“生活意義”的話題。但我們都只能沉默,因為懂得,所以沉默。


泵車人的自白:為年少輕狂吹過的牛,我們都在全力以赴


每一個如小濤一樣,遠離妻兒,以工地為家的泵車手,想必背後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甚至於自己都少與人提及的故事,不論是打牌消遣,還是借酒消愁,又或是仰頭長嘆、躺地沉思,每一個泵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堅持著自己的堅持。

細細想想,誰又何嘗不是如此?不論是在繁華如錦的都市打拼的白領,還是光鮮亮麗地出沒於聚光燈下的“大人物”,亦或是一畝三分地上種糧收菜的農夫,誰又沒有隻屬於自己的“故事”,誰又何嘗不是默默為一個不曾和誰說起的夢想而堅守。

韓寒在某檔綜藝裡說,他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為了對得起年少時吹過的那些牛。光陰流轉,年少的輕狂已不復存在,但那些曾經吹過的牛,曾經做過的夢,曾經立過的志,又何曾真正從我們的生命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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