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悲傷的事，有些多。
11月8日，武漢教師張明舉自殺前，在QQ群裡發出一封“絕筆信”。
信中他說：希望我的死，能給大家換來一個有人情味的世界。
他還預感到自己的自殺，可能會給學校和身邊的同事，帶來生活上的困擾和不便。
他反覆向大家鞠躬道歉。
他希望自己能走得輕一點，再輕一點。
自殺前，他還想著自己的遺體，可能會“幫助到那些需要的人”。
讀完張明舉的絕筆信，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這位老師，面對生活的苦難和失意時，仍帶著自己最大的善意，和這個世界告別。
他希望這個世界，能再溫情一些。
能再有人情味一些。
能再好一些。
可現實生活中，有時候這種善意，還是太少了。
2
前幾天，我寫過一篇《狗奴》的文章，說的是杭州護娃媽媽被狗奴毆打在地的事情，除了狗奴令我氣憤外，旁觀者的冷漠，也令我氣憤。
我們先看報道。
報道說：“護娃媽媽的女兒被嚇得狂跳腳，哇哇大哭”“兒子被嚇得束手無策”。
“當時有圍觀人員”。
根據監控顯示，三名圍觀者都是男子，他們分別從頭到尾，目睹了狗奴對護娃媽媽的兩次全程毆打。
在兩次毆打中，他們都站在旁邊，冷靜地當一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
作為男人，他們不僅對狗奴毆打女人的行為無動於衷，並且連一個報警電話都沒打（最後徐女士借鄰居的手機報警的）。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三個圍觀者，卻還在圍觀，看得那麼雲淡風輕。
他們就是魯迅筆下的看客。
如果是我，看到兩個男人打架，也許會勸一勸架，如果看上去不嚴重，而我又很忙，也許就忙我的事去了。
但是，如果我看到一個男人騎在一個女人身上暴打，還當著女人的兩個孩子的面，我是絕對看不下去的。
因為我也有妻子和孩子。假如那是我的妻子或孩子，我會怎麼樣？
或者假如我們就是孩子，自己母親被一個男人暴打，我們會怎麼樣?
《慾望號街車》裡面有句臺詞，“我總是依靠陌生人的善意”，可現實是，很多陌生人都只是看客。
真的讓人心生悲涼。
3
2017年4月，在河南駐馬店，一名女子在紅綠燈路口的斑馬線上，被一輛紅色出租車撞倒在地。
撞倒女子後，出租車連停都沒停。
直接逃逸。
被撞到的女子，躺在地上，她幾次試圖掙扎坐起，可是都沒成功。
她實在沒力氣了，只能無助地躺在地上。
任耳邊的小汽車，一輛輛呼嘯而過。
任身邊的行人，一個個地冷漠走過。
她想喊，想呼救。
可她的聲音卻在她的體內，喊不出聲。
此刻，她多麼希望有一個人，有一輛車，能停下來，扶她一把，把她送到醫院。
畢竟她還想坐起來。
可是沒有，一直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一直沒有一個人主動走上前，幫她扶她。
直到第二輛車子呼嘯而來，從她身上碾過。
女子不幸身亡。
一個鮮活生命，就這樣在大家的無視和冷漠中消逝了。
那天的空氣，格外地沉，像我們觀看視頻的心情。
在女子倒地遭受小汽車第二次碾壓前，一共有不下餘10輛小汽車，和20名行人，從她身邊冰冷地走過。
可是沒有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
沒有一個人願意，用他們自己的熱情和善意，去呵護和保護一下這名女子脆弱掙扎的生命。
我想，躺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在她生命消逝之前，她一定覺得，這天，好冷，這人間，好冷。
這人間，不值得。
生而為人，我很失望。
4
國人的處世理念，一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掃門前雪”。
正是這種“小我”哲學，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冷漠。
這種冷漠，有時候不僅害了別人，但遲早，也會害了自己。
10月28日，48歲的女子劉某，從龍都廣場四季花城乘坐22路公交車，到壹號家居館下車。
由於道路維修，22路公交車臨時不再行經壹號家居館站。
在公交車到達南濱公園站時，司機提醒到壹號家居館的乘客在此下車，劉某沒下。
車子繼續行駛。
劉某發現自己錯過目的地，要求下車，由於沒有公交站臺，司機就沒有停，劉某開始情緒激動。
10時3分32秒，劉某從座位站起，走到司機身邊，大聲指責他。
司機解釋。隨後二人爭吵起來，互相使用侮辱性語言攻擊對方。
10時8分49秒，在公交車行駛到萬州長江二橋時，劉某突然持手機擊打司機的頭部。
司機鬆開右手還擊。
10時8分51秒，公交車失控，衝上路沿，撞斷護欄，墜入江中。
一車15人，全部遇難。
無一倖免。
本來這起悲劇，是可以避免的。
因為從10時3分32秒到公交車墜江的10時8分51秒，在這5分鐘的時間內，只要有一個熱心人上前勸阻，平息這場爭執，後來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可是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更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勸幾句。
一車15人全部遇難的悲劇，與其說是衝動造成的後果，倒不如說是大家集體冷漠和放縱的報應。
可悲嗎？
著實可悲。
本來就是一場可以輕易規避掉的悲劇啊。
我們再來看一部根據真人真事改變的影片，《四十四路》。
5
在一片蒼黃荒涼的大地上，一個女司機，開著一輛公交車在認真地行駛著。
車上坐滿乘客。
他們有的打盹兒，有的小聲說話，有的在無聊地望向窗外。
突然道路中出現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捂著肚子，另一個在急著擺手，希望車子能停下來。
女司機熱心地停車，讓他們上車。
可是沒多久，二人就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原來他們是劫匪。
在明晃晃的刀子脅迫下，汽車上的乘客，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都乖乖地交出身上的錢。
動作依順，畢恭畢敬。
收完錢，劫匪要走。
可在下車之前，劫匪看了一眼漂亮的女司機，眼神立馬邪惡起來。
他把女司機拉下車，意圖不軌。
一車人，看著這一切。
他們默契地、整齊地趴在車窗上，看著女司機被強暴。
沒有一個人去解救。這時，一個小夥子看不慣了。
他有些害怕，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下去救人。
他赤手空拳，和兩名持刀的強壯劫匪搏鬥，很快敗陣下來。
他的大腿，還被劫匪狠狠地劃了一刀。
鮮血直流。
女司機開始激烈反抗。
匪徒一邊掌摑女司機，一邊脫她衣服，開始施暴。
女子的嗓子都喊破了，也無濟於事。
車上的乘客，沒有一個人願意下來。
他們都在車上明哲保身地觀看著這一切。
劫匪施暴完，得意地離開。
女司機一臉血汙地走回車內，她眼神複雜地看著一車乘客。
絕望？
不解？
恨？
羞辱？
不堪？
或許都有吧。
這時，見義勇為的小夥子，瘸著腿走回來，要上車。
女司機的反應，出人意料。
她冷漠地說：你給我下車。
我不拉你。
受傷的小夥子不明白，他說，為什麼？
我可是剛才唯一救你的人。
女司機不解釋，把他轟下後，一踩油門，走了。
受傷小夥子，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沒多久，前面發生一起車禍。
一輛汽車墜崖了。
司機和所有乘客，全部死亡。
而墜崖的汽車，正是他剛才乘坐的公交車。
男子想著自己為什麼會被攆下來，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
原來正是他的善良，為自己留下了一條活路。
如果他也像車上所有的乘客那樣冷漠，冰冷地看著劫匪施暴，估計此刻也已經墜崖身亡了吧。
這個世界是斑駁的，更是複雜的，它像一面鏡子，也像一堵牆，當我們對它施以什麼的時候，它可能就會對我們也反饋什麼。
有個新聞說在山東淄博，一男子晚上酒駕，撞了人後，第一反應不是停車觀看，而是開車逃逸。
交警接到群眾報警趕到現場，看見一輛載人電動車，已經被撞得面目全非。
馬路旁邊存有大量血跡，並且還有一雙沾滿血跡的兒童鞋子。
原來被撞的人，是一對母子。
交警迅速將肇事車主鎖定，男子這才發現，自己撞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由於沒能及時將妻兒送到醫院搶救，導致兒子死亡，妻子在重症監護室接受治療。
在搜狐上，還有一個新聞，一名男子在回家路上，看見一輛拉沙車子側翻。
於是熱心停下來救人。
最後發現被救的，是自己女兒。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循環和機巧。
當我們自私時，外界反饋給你的可能就是自私的力；當我們冷漠時，外界反饋給你的，可能就是冷漠的力。
當你善良時，以《四十四路》公交車電影為例，它最終拯救的，是你自己。
6
在網上有個提問，“當你接受到陌生人的善意時，有多暖心”？
一個網友說，有次和女友鬧彆扭，自己一個人去外地找她，下著雨，站了20多個小時的火車，整個人最後感覺都是飄的。
女朋友不理他，也不願意告訴他自己在哪。
他不知道往哪裡走。
雨下得更大了。在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中，加上自己是外地口音，人們都聽不懂他說什麼，他穿著半截袖，被凍成狗。
找個地方躲雨。
這時一個妹子撐著傘，走過來問他：“請問到xx地，應該怎麼走？”
說話的時候，女孩還把傘勻給他一半。
他在貼子裡說，“女孩的那種善良，帶給我的感動，我今生都不會忘掉”。
是的，我們都在依賴別人的善意。
魯迅也在百年前說：“願每個中國人，都能擺脫冷氣，......一分熱，一分光，像螢火一般，在黑暗裡。”
擺脫冷氣，像螢火蟲一般，對這個世界，保持著溫煦的善意，人間才有真情，人間才有溫暖，人間才值得。
閱讀更多 訥事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