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姜文的《邪不压正》上映后,媒体津津乐道里面有很多隐喻,作为个体观众,我在观影过程中,只看到了梁启超的肾和施剑翘的刀。
我们先来说说女主施剑翘,在电影的世界里,她与我们并不陌生。
早在2013年,由王家卫导演的“神作”《一代宗师》里,章子怡饰演的宫家二姑娘宫若梅,就是以施剑翘的经历为原型设计的。
犹记《一代宗师》最后一个镜头,落在宫二决意复仇时停留的佛寺大殿。
片中取景辽宁义县奉国寺大雄殿,积满厚尘的佛台,燃着一盏烛台,风中摇曳。
正如王家卫所说,“民国人将刚烈达到了极致。”
施剑翘
职业:刺客、居士原名:施谷兰生卒:1905年—1979年毕业院校:天津师范学校施剑翘这一生,说是传奇,却也很苦。
1925年11月18日,农历乙丑年十月初三。
天津城南施家大宅里,男仆女佣正忙于收拾庭院,洒扫落叶,做过年前的各项准备。
东厢房二楼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
大小姐施剑翘,眼皮跳了一上午,她心慌、胸闷、百爪挠心。
父亲征战安徽,好几日没有消息,她为自己不能上战场为父亲送一件寒衣而心生内疚。
同一时刻,距离天津900多公里外的安徽蚌埠车站,钟楼上,正有几个士兵冒着凛冽的寒风,爬上高高的房檐,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挂上檐口。
“孙大帅有令,将施从滨枭首示众。快来看啊,这就是跟孙大帅作对的下场!”
半个月后,腊月初八。
自施家大院,传来一片嘈杂。
有人大声呼喊:“老夫人,不得了了啊!出大事了啊!”
施剑翘的三叔通报:“我哥他,他被孙传芳杀了!”
黄昏时分,施剑翘醒来。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孙传芳,你不得好死!”
施剑翘原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堂兄施中诚身上,然施中诚随着官运高升,担任要职,渐消复仇之念,反劝施剑翘放弃。
施剑翘因此与其决裂。
其后,同乡施靖公表示愿意承担报仇雪恨的大事,施剑翘遂下嫁于他,迁居太原。
施靖公时任山西军阀阎锡山部的谍报股长,是施中诚的军校同学。
1935年,施靖公被提拔为旅长,报仇之事一拖再拖。
施剑翘在要求施靖公为父报仇遭拒后,与其一刀两断,带着两个儿子返回娘家。
同年,施剑翘有感于10年中空付许多心血而父仇未报,吟诗“翘首望明月,拔剑问青天”。
改“施谷兰”为“施剑翘”。
她给两个儿子改名为“佥刃”和“羽尧”,组合起来便是“剑翘”。
施剑翘已不再幻想有某位好心的仗义侠士替她出面报父仇,她决心要亲自动手,以了却自己的心愿。
1935年,施剑翘通过手术放开了裹着的双足,并练习枪法
……
下面,我们再来说说孙传芳。
1932年,日本支持反蒋势力,不断挑起事端,借此排挤国民党地方政权。
日本军界“精英”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等也和原直系军阀孙传芳多有往来,并把孙传芳作为华北伪政权的首选人物。
为防止“华北政权特殊化”进一步发展,蒋介石指令国民党在津特务组织加强对反蒋分子和北洋政府下台政要的监控。
孙传芳自然是重点受控人物之一。
孙传芳自北伐战争一败涂地后,曾一度寓居东北。
在得知阎锡山、冯玉祥联合反对蒋介石的军事独裁这一消息后,孙传芳喜出望外。
他秘密加入反蒋同盟,但随着阎锡山、冯玉祥在“中原大战”的失败,孙传芳东山再起的美梦彻底破灭。
此后隐居天津。
面对当时复杂的整治局面,孙传芳深知自己的处境,所以公开声明不被任何政权利用,并且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这时,同样居住天津的原皖系国务总理靳云鹏看出孙传芳心绪烦乱,无所适从,遂劝其皈依佛门,借以超脱凡念。
1933年,靳云鹏联合孙传芳,两人共同出面,将座落在东南城角草厂庵的清修禅院,改名为天津佛教居士林。
由靳云鹏任林长,孙传芳任副林长,并规定每星期日居土们来林念经,由富明法师主讲。
靳云鹏、孙传芳这两个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亲自领拜,在佛教居士中产生了很大的号召力,信徒们辗转相告,陆续参加活动的达三千多人。
孙传芳皈依佛门之后,法名“智园”,开始到处宣扬“英雄到老终归佛,名将还山不言兵”的思想。
他让家人炎夏时在家门前放置绿豆汤,免费供应过往行人消暑解渴。
1933年中秋夜,孙传芳抓获了一名入宅行窃的盗贼,却大发慈悲,让家人给盗贼施舍了一些粮米,将其放归。
孙传芳的善举被传开后,新闻界即以《孙公馆缉贼赏米,中秋夜乐善好施》为题加以报道。
正当世人对“孙联帅如今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的猜测议论纷纷,不知这个杀人魔王是真心悔悟还是逢场作戏掩人耳目的时候,1935年11月13日,居士林的殿堂里,随着刺客的几声枪响,孙传芳立即毙命,这让对他进行观望的人们失去了继续考察的对象。
刺客,正是施剑翘。
为了这一刻,施剑翘等了十年。
眼见孙传芳毙命,施剑翘将提前准备好的《告国人书》和身穿将校服的施从滨照片抛向人群,大声宣布自己的姓名及行刺目的,并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自首。
施剑翘案震惊中外,引起社会各界就法与情问题广泛的争论。
在法庭上,施剑翘详细陈述了自己艰难的复仇历程,最后说道:“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他残杀俘虏,死后悬头,我才与他不共戴天。”
施剑翘一审被判有期徒刑10年,二审改为7年。
后全国妇女会,社会各界团体纷纷通电呼吁,希望最高院予以特赦,冯玉祥同李烈钧、于右任、张继、宋哲元等人也曾出面救援,呈请国民政府予以特赦。
1936年10月14日,在施剑翘入狱11个月的时候,时任中华民国政府主席林森向全国发表公告,决定赦免施剑翘。
为了保证施剑翘的人身安全,施剑翘出狱时,监狱一方提前放出假消息,等到记者闻知真相,赶到火车站时,施剑翘已经登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车。
从1925年11月施剑翘父亲被杀,到她1935年11月复仇,恰好十年,印证了那么一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唯有在此时,才让人们偶然想起,这个原先叫做“谷兰”的柔弱女子,如今已经叫做“剑翘”了。
十年寻仇苦,扬眉剑出鞘!
施剑翘的辩护律师陈沅在《为施剑翘呈请特赦书》写道:
“施剑翘以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在家为军务帮办之爱女,出嫁则为高级军官之夫人,且也青年伉俪,儿女成行,乃能念念不忘泉下之故父,隐忍从事于报仇,虽与汉赵娥之伺仇都葶,唐无忌之刺杀卫长,同一为其父报仇,名垂不朽。然欲其事之布置周详,弹无虚发,事后之从容自首,视死如归则又不如施剑翘之孝烈可嘉,智勇兼备也。”特赦之后的施剑翘后到长沙生活,抗战期间筹款、救援,为抗战积极奔走。
抗战胜利后,施剑翘回乡从事教育工作,创办私立小学,招收贫民子弟和流浪孤儿。
后与周恩来、邓颖超等多次接触,逐渐倾向共产党。
解放后,她当选为苏州妇联副主席、北京市政协委员。
1979年,施剑翘因癌症晚期去世。
临终时,施剑翘对小儿子施羽尧说:
“娘老了,但还有一个心愿,如果健康许可,愿为祖国统一尽一份力量,宋美龄我见过,蒋经国我也见过,我盼望祖国早日统一。”这位奇女子的一生,在74岁画上了句号。
想她一生,年轻时家庭的巨变,婚姻的结合是因为复仇,却又被辜负……除了苦,哪有甜,除了不甘,哪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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