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回家过年,经常做的事情有哪些?


潮汕人回家过年,经常做的事情有哪些?

撰文 | 林培阳


地理志

钱穆说,一个人必须对本国的历史拥有温情与敬意。昨天,偶遇毕业于西安交大的林吉召兄,我发现他对汫洲历史地理认识不足。所以略记地理志,以表达对汫洲的温情与敬意。

汫洲原为海岛四面环海,古称瀛洲,属海阳即今潮安县。明成化十三年即1477年饶平置县,汫洲当时称沟洲,属太平乡信宁都。次年,沟洲改称汫洲,设汫洲堡,属信宁都。

1913改为鸿门区,所以有鸿门十三乡,企头猫屎汫洲蚝烙山家番葛(番薯)。清史稿地理志只提汫洲数字。汫洲在海上丝绸之路上。古时,我家现在的位置,前十米就是沧海,细叔小时便在这里溺水致半聋。我们懂事时下园村已是山乡,过去则有下园港,所以西面有港西村。现在沧海远退,变成良田万顷。

海不是一时围成的,分四次。汫洲多滩涂沟港。但人多地少,粮食自给不足。清中期以后,北面与大陆相望的地方渐渐围埭成田,成为产粮区,因而清中期后人口爆发。但未与大陆相连。1951年填东巫峡,与大澳岛相接,1957年填青田堤,汫洲才与大陆相接成为半岛,1971年澄饶联围,便基础与祖国大陆相连成片,人们也结束亿万年岛屿生涯。愚公精神可见。


添灯

过年,祠堂神庙寺院,到处需要捐款,就是添灯。添灯分自动投币和记名两种。zc兄问为什么没见到我的名字。我说怎么可能有我的名字。祠堂神庙寺院为我们提供了精神食粮,捐个款还要记名,怎么好意思。再说,放点钱在祖庙里,算是还了先人养育先人之恩。拿了回礼的柑桔,还要人家将名字刻在墙壁上。当然,给人记名是鼓励更多的人来添灯。zc又说没记名则对方清理不了数,不利于防止贪污。我笑说那象ATM机吧,有锁头,清数时双人临柜。记了数人家就不能贪污吗?途径多得很。

一个老兄跟我说他家里供什么菩萨,十年前我跟他吃完饭,面对乞丐他扬长而去。我却从这反面教材中不断学习……

请添无人知晓之灯。


巷口社里

巷口社里是古老的说法,指社会风气和舆论约束。这种说法近年渐渐淡去。我喜欢跟明杰兄交谈的一个原因是,他总能自然的说出过去的老话。老话反映传统的思维和生活方式,是历史传统中的小传统。

如今的巷口社里,对社会的约束力日渐,而且巷口社里的风气不如从前,人心不古。过去,在家中犯错误,家长会批评说“你看人巷口社里罗”,现在不说了。过年,我眼看巷口社里真正恢复到原来的冷冰冰的意义。


兄弟叔孙(吉足兄)

过年期间,我的电话基本没怎么响,不是调到振动怕影响拜祖,而是基本不用电话。农村地方,有人来,也不用先来电。我去人家里,也从不事先来电。没显示名,问我知道他是谁吗?我一听马上叫吉足兄。吉足兄十分惊讶。我怎么能忘了他的声音,我小时跟他一起睡过,为他写过传记。

昨天中午,在攍老爷的队伍中我遇见吉足兄的父亲蔼明伯。我问他吉足兄的情况,我原以为吉足兄还在广西呢。他说吉足兄回来了,在放长城笱,即捕鱼谋生。不仅生二男,还有一女儿。我还以为他回来会去养鱼池呢。

我对宗族里的兄弟叔孙十分熟悉,小时喜欢混在老人组里,喜欢跟族人在一起。在汫洲,亲人和亲戚是不同的概念,亲人指内亲宗亲,亲戚指外戚表亲。所谓千年亲戚万年叔孙。但过年走亲戚而不走亲人。除了食闹夜那一次。我小时虽然学习成绩好,但却喜欢跟一帮不爱读书的人混,也喜欢跟兄弟叔孙在一起。

潮汕人回家过年,经常做的事情有哪些?


我养成了喜欢自然形成的同学感情和宗亲感情的习惯。其实我小时根本不喜欢读书,不喜欢课本里那些内容。而是喜欢在兄弟叔孙和混世魔王型同学里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根本不象个读书人。

说回吉足兄,他刚才说在他大兄那里,我马上说秋泉兄,他又惊讶。我还没说他二兄吉镇兄呢。吉镇兄学过医,卖过中药,养过渔排,有一个赚钱厉害的老婆。吉足兄还有一姐一妹,他姐嫁在我们这边一个邻居。他姐的家公会画画。汫洲包括妈宫在内的很多画是他画的。

吉足兄是个兔唇,但内心却十分完整。很多人表面完整,内里却全不正常。古代兄弟叔孙的感情,现在也渐渐被其他利益格局代替了。

说也奇怪,今天中午跟伟民兄喝了一会茶,晚上吉足兄就来电。来电借问的还有吉阳兄,他才是作家。这几个都是兄弟叔孙。


数街路石

过年休闲,没事人多,出去行街,汫洲话形象的叫数街路石。引申义是失业,无头路。

这几天,我坚持在汫洲数街路石。我喜欢在过年去观赏秃墙废瓦和荒草冷月。说不定那天晚上就碰见更夫三历,陪他沿路敲更呢?可是我数尽汫洲的街路石,仍然没见到三历。

汫洲过去的中心是后路,现在是长数里的大路。都是几百年前汫洲山上的麻石一块一块砌起来。石的大小颜色不一,地上就变得神韵十足。石间有缝,走路要低头,行街就象在数街路石。失业的人经常上街,失业就叫在数街路石。十年前,慈善家林吉旺捐款五百万,将安路街铺成水泥路。过去安路街那些街路石,被卖到绿岛山庄,据说还有一段故事。


过年是数街路石的最佳时间,人多东西多节目多,在车里是感觉不了这个世界的。我叫获兄同去,他说没空。只好独自前往。

过各个祠堂,都是张灯结彩。壁上面有红纸黑字,都是些过年添灯的人的名字和所捐金额。刚好下起小雨,我没管照走。路间飘来八十年代流行一时的家庭卡拉ok声,歌曲却是新的。布铺书店打面店己寥落易主。各个祠堂前都在演戏。我找不到往年灯谜的人群,径直走向赌摊。看见金合的父亲细猪叔在睹鱼虾蟹,吉斌兄在做庄。又走到睹大细那摊,老宝叔转身冲我笑笑。我过年在餐桌上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咸鱼是他送的。现在想起都流口水。他是高手。

雨还在下,数不了星星,数街路石,在水泥路上数出过去的街路石来,这难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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