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破|待你歸來(二)


宮城破|待你歸來(二)


﹣1﹣

“居然是你們,大年初一,你倆怎麼在這裡?”鍾甄看到周蕾和項羽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回到這裡悼念青春啊。你咋也來了?”項羽問。

“如果我覺得我來這裡會遇見你,你信不。”鍾甄對著周蕾說。

鍾甄也跳上雙槓,坐在項羽和周蕾對面。

他比以前要壯實許多,健碩修長的身板,手指纖長,聲音醇厚,尤其是笑容,笑起來能迷死一大片花花草草。而他又特別喜歡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也知道,笑是他最強大的殺手鐧,所以要物盡所能地利用起來。三年來,都不知道多少女生前赴後繼地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哦,不,是笑容底下。

“信,當然信,就像我相信天空只有一個太陽那樣。”周蕾笑得花枝亂顫,呃,前提她是花才行。

“天空也未必就只有一個太陽的。”鍾甄說這句話時,像能窺探宇宙萬惡秘密的預言師。

﹣2﹣

周蕾不由自主看向天空。氣溫低,連天空看起來都是陽光有餘,溫度不足的樣子。零星幾塊雲,數量少,可是面積大。一塊看起來像碩大的棉花糖,由於太大了,根本沒有想吃的慾望;另一塊像用了多年過於結實的棉被,太過厚重,讓人感到窒息。

周蕾盯著這兩塊雲,胸口感覺發悶,感覺它們隨時會劈頭蓋臉壓過來。她打小經常做的一個夢,雲層向她壓過來,越壓越重,最後她喘不過氣來,要窒息,一般到了最後關頭,她都會從夢中驚醒,每每這個時候,都是一身冷汗。第二天,基本上會大病一場才罷休。

再透過雲層,看到了太陽,還好,還好,只有一個,而不是出現了數目不對的太陽,那樣得多嚇人啊。

“沒有啊,明明只有一個太陽嘛。”周蕾確認了太陽的數量是習以為常的一個之後,顯得非常篤定愉悅。可是有那麼一瞬間,她看到天空驟然多了一個太陽。兩個太陽,一大一小,並排著,安詳的掛在天空上。心中一陣驚秫,周蕾一把抓住雙槓,差點一頭栽了下去。再仔細看,卻又只是一個太陽了,平時見慣不怪的那個熟悉親切的太陽。周蕾揉了揉雙眼,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眼花了。

“你沒看錯,剛才確實是有兩個太陽。”鍾甄卻一句話如同傾盆大雨潑下來,把周蕾那點僥倖的小火苗劈頭蓋臉全澆滅。

“會不會是我們都眼花了?”周蕾依然覺得荒唐。

“一切都改變了,不會再是你以前的那個世界。我們所有人都回不去。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在慢慢改變,不再是原來那個樣子。”鍾甄不緊不慢地說,並不帶太多情緒,彷彿他已經洞察了所有先機。周蕾身上僅存那點溫度瞬間流逝,手腳冰涼,這次真的一頭栽了下去,項羽想伸手拉她都來不及。

“你倆有病吧,兩個太陽,要不要我送你們去青山精神病院留院觀察觀察?大過年的,發什麼神經。”

鍾甄面前,項羽毒舌依舊。

鍾甄沒搭理他,依然高深莫測。

鍾甄一出現,項羽就受到冷落,他特別不舒服。

讀書時他就不待見鍾甄。其實大多數男生都不待見鍾甄。

覺得他除了成績好,長得帥(這點項羽費了好大的勁才勉為其難認同了的),一大堆女生圍著他,老師喜歡他之外,他也就沒別的優點了。

呃,好像這些優點已經夠圓滿了吧,而項羽在讀書時與這些優點一個都不沾邊。

這麼一想,項羽更生氣了。

沒想到少年時期的嫉妒,到了成年之後,依然有增無減。

不過少年時期如此不得男生人緣,也算是一種遺憾。不知道鍾甄會不會有此遺憾想法。

項羽電話響起,家人催他回去。

“周蕾,你別聽他瞎吹,什麼兩個太陽三個太陽的。他腦子有病。你也趕緊回去,我奶奶叫我回去,先走了。哦,對了,顧蕭的婚禮在年初八,到時候見。”

末了他又補一句:“哎,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肯定知道得比我早。”

項羽說完就急匆匆離開了。

留下鍾甄和項羽兩兩相對。

﹣3﹣

周蕾再次跳上雙槓,看了看天空,感覺自己已經老花了,看什麼都不真實。

“要是真有兩個太陽,我們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改變?”

“順其自然,到時候就知道來龍去脈了。”

“睡一覺醒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用管那麼多。”周蕾引用《亂世佳人》主人公斯嘉麗的經典名言,嬉皮笑臉,用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可以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可是她也知道,正因為她已看見了,所以才需要極力用笑去掩飾,以為這樣就能一切依舊。

就像一個得知自己身患絕症的人,他們會下意識裝作一切照舊,什麼都沒改變。覺得這樣,自己身患的這個絕症就從來沒出現過。

鍾甄沒再說話,目光深邃地看著什麼,周蕾循跡望過去,並沒有發現有何不同,但她總感覺他是看到了她看不到的未來,讓人不安。

周蕾對鍾甄,有種特殊的情感,可以歸為信賴與依戀。

打小時起,周蕾就喜歡跟在鍾甄鐘身邊。也算是發小之交。

他天資聰慧,不必刻苦,成績卻能遙遙領先。之所以在成年之後,周蕾依舊在心裡把他當做一個盾牌的依靠,與他在年少時期對她的一個小小的維護有關。就是所有男生都喊周蕾那個很難聽的外號時,鍾甄沒有,而且他反感別人這樣喊周蕾。可能鍾甄本人並不記得了,就為這個細節,他在周蕾心裡的地位不可動搖,像親人,像哥哥,更如可以談心的長輩。周蕾對鍾甄有種莫名的崇拜,雖然都是同年級,卻莫名覺得他像長輩,是可以依賴的。

“還記得Miss朱不?”許久,鍾甄問。

“記得。初一班主任,英語老師,我被她調到前面的座位後,上課睡覺,她總是拿粉筆打我。”周蕾很興奮,總算有點踏實的事情來回憶了。

“那就好,你要記住她,不要忘了她。”

“不會忘的,像記住我自己那樣記住她。”

鍾甄欲言又止,其實他想說,人很多時候,未必會記得住自己的。算了,不說也罷。接下來的路,誰也代替不了她,只能靠她一個人孤寂走完。

親愛的周蕾,我的親人,我們約好一起到世界盡頭屠龍,註定一路要披荊斬棘,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你要堅強,我在世界那頭等你,請記得一定要赴約。

他望著坐在他左邊的周蕾,那麼小的個子,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來換她一世缺心眼的安寧。鍾甄看周蕾的眼神,堪稱慈悲。

時間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一個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屁孩長大成人;

時間也是個壞東西,它把一切都往前推移,任憑誰都不能停下來,一切都按照它強大的意願,腳步堅定向前碾壓過去,所到之處,一片荒蕪,像戰後的戰場,屍骨累累,滿目瘡痍。

夕陽西下,雙槓上的一對背影,被夕陽拉長了影子,細長到有點不真實,好像風一吹,影子就會從地面消失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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