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喜歡玩兒詐的人最怕什麼?

最怕別人對他玩兒詐。

比如趙匡胤,因為他的位子來得不光明正大,所以最怕其他人也對他玩這一手,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徹底斬斷有可能伸向最高權力的魔爪,這個魔爪,就是兵權。

所以他上位後,為了避免“悲劇”重演,立馬來了個“杯酒釋兵權”。

“杯酒釋兵權”這部戲劇的上半場,當然是“黃袍加身”。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簡單點說,所謂“黃袍加身”,就是周世宗柴榮突然英年早逝後,繼位的兒子柴宗訓還小,當時才七歲,禁軍統領趙匡胤覺得孤兒寡母好欺負,謊稱北漢和遼國軍隊出兵攻打後周邊境,他帶領禁軍去抗敵,走到離京城二十里的陳橋驛不走了,晚上和部下演了一出“黃袍加身”的大戲後,第二天把軍隊往回開,開到京城請小皇帝讓位。

軍隊在他手裡,小皇帝成了光桿司令,不讓不行。

趙匡胤這個北宋“開國皇帝”的頭銜,就是這麼來的。

擁有這樣的頭銜,是很多人的夢想,但若想夢想成真,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手握重兵,必須得有兵權。

只要具備了這點,他能做到,其他人也能做到,至少,能做到的可能性很大,而當時能做到這點的人有很多,比如禁軍大將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張令鐸、趙彥徽等。

而禁軍,是當時的主要軍事力量。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軍隊在他們手裡,趙匡胤夜夜睡不著,他害怕他們也來個學習領導好榜樣。

於是他請他們喝酒。

他倒了一杯酒,給他們敬酒。

他對他們說:“感謝各位的幫助,若沒有各位,我就不會有今天。可是你們不知道,做皇帝並不爽啊,還不如當個節度使,當節度使多爽啊,至少睡得著吃得香。

幾天後,趙匡胤在宮裡辦了幾桌席,又請石守信、王審琦等幾個老將喝酒,還是那幾句老話:老趙我睡不著啊,好煩啊。見石守信等人還不明白,乾脆挑明:皇帝這個位子,哪個不眼紅啊?老趙我怎麼睡得著啊?

石守信等人嚇壞了,陛下難道以為咱們這幾個想弄他?冤枉啊陛下,咱們可沒這麼想啊,至少我老石沒這樣想啊。

趙匡胤說,你們幾位嘛,我當然信得過,可是誰能保證你們的部下,沒有這種心思呢?他們若是也貪圖富貴,把黃袍加在你們身上,你們怎麼辦?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石守信等人這才明白,若不希望大禍臨頭,咱們還是自覺點,免得到時候很難看。

於是第二天,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鐸、趙彥徽等人,一齊上書稱病,要求解除自己的兵權。

這就是所謂的“杯酒釋兵權”。

這個典故,千百年來根植人心,人們深信不疑,還被稱為“歷史上有名的安內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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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專家、學者開始懷疑其真實性。

早在1945年,就有人撰文對此表示否定,比如歷史學家丁則良,他於1945年在《人文科學學報》發表《杯酒釋兵權》一文,認為這件事只是個傳聞,不可信。

1982年,曾在浙江大學歷史系任教的徐規等人也發表文章,對此進行否定,他與方建新聯合發表的有關文章不止一篇,除了《“杯酒釋兵權”說獻疑》,還有《再論“杯酒釋兵權”》。

著名宋史專家鄧廣銘,也認為“世傳的杯酒釋兵權”查無實據。

懷疑此事真實性的專家學者還包括王育濟、柳立言等人。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他們的依據是,這麼一件大事,為什麼在北宋史官修撰的《太祖實錄》和《三朝國史》中,隻字未提?元末編成的《宋史·太祖記》,同樣見不到與此事有關的任何文字。

於是有人乾脆說,這事兒子虛烏有,是瞎編的。

然而,真是瞎編的嗎?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這事兒雖然沒有那麼誇張和曲折,但也並非空穴來風。

這件事的緣起,可能來自趙普的擔憂。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據北宋丁謂的《丁晉公談錄》,趙匡胤欺負孤兒寡母登基後,宰相趙普擔心禁軍統帥石守信、王審琦的兵權太重,勸趙匡胤奪了他們的兵權,“皆不可令主兵”。

趙匡胤起初並沒有趙普那種危機感,不以為然地說沒事,這兩人都是我多年好友,我相信他們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趙普見直接勸不行,就換了一種方式,說這兩個人都不是帥才,缺少統帥才能,將來肯定製服不了部下,問題就大了,部下搞事,怎麼辦?趙匡胤這才意識到應該罷了他們的兵權,於是就罷了他們的兵權。

從丁謂的記載來看,趙匡胤只是罷了石守信和王審琦兩人的兵權,而且主要原因是趙普說他們缺少統帥才能,而不是兵權太重,也沒有擴大化的意思,更沒有趙匡胤請那幫人喝酒、發表演說打悲情牌之類的情節。

那麼,趙匡胤請那些人喝酒的戲劇性情節,又是怎麼回事呢?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這個情節,出自宋仁宗時的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曾,在他所著的《王文正公筆錄》中,開始出現趙匡胤請人喝酒的橋段:“相國趙普屢以為言,(宋太祖)於是不得已,召守信等曲宴,道舊相樂,(最後讓他們)自擇善地,各守外藩,勿議除替。”

值得說明的是,在官場上,王曾和丁謂是政敵,在很多事情上都尿不到一個壺裡,不知道他們在記載同一件事時,是否特意有所差別——既然這種事不能你往東我偏要往西,那麼添點油加點醋,以示差別,應該有可能。

不知在記錄歷史方面,是否“允許”添油加醋,反正北宋著名史學家,也是史上著名史學家司馬光,在這方面玩得相當順溜,於是,在他的《涑水紀聞》中,他對這件事又進行了演繹,不但有趙匡胤請那幾位喝酒、發表“當皇帝不好玩因為擔心有兵權的人造反”言論之橋段,還增加了宴會第二天那幾位“皆稱疾,請解軍權,上許之,皆以散官就第”等情節,使這個故事,更具戲劇性和“完整性”。

正因為這些文字繪聲繪影,細節“生動”,彷彿作者當時就在現場,才暴露了問題——除非司馬光會玩穿越,回到了近百年前的趙匡胤時代,否則他是看不到那些“表演”的。

“杯酒釋兵權”真有其事嗎?為什麼那麼多人不相信?

而且更為“低級”的是,石守信等人請求解除兵權的理由,竟然全都是一個:皆稱疾。

看來司馬光很“懶”,在演繹這個情節時,都不肯多花點心思多整兩個理由。

當然了,據此認定司馬光這個“嚴肅的史學家”在治史時玩虛構,也是不對的,何況他的《資治通鑑》,早已成了不可否定的史學經典,成了多少帝王將相和現代政客的必讀書。

細究起來,司馬光之所以對這件事進行了戲劇化演繹,與他的著史原則有關。他的著史原則,大概有這麼幾個:

一,資於治道;二,揚善懲惡;三,見微知著;四,秉筆直書。

至於他對這件事的演繹屬於哪一個,各位自行“對號入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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