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村怪談(一)

北京西村怪談(一)

(一) 西村史話

西村,是大鵬對其故村所取的化名,它是一個位於京郊昌平城鄉結合部的小村落,全稱是西半壁店村。大鵬從小在這長大,這裡記錄著他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童年,還有宛如當今意氣風發的小鎮青年一樣,憧憬未來、憧憬愛情、憧憬城市生活的難忘青春。

西村處於北京上風上水的北郊,現在來看已經是近郊,然而在2000年以前,卻是不折不扣的遠郊區縣,以至於村人到北京去都曰“進城”。

至於西村的歷史,由於並未留存過多古蹟或發生過什麼知名典故,因此史料寥寥。據《昌平縣誌》、《隆慶昌平州志》記載,西村史稱西半比店,清代時改成西半壁店村,村落約成型於明代。村中先人並未出過達官貴人,世代以務農為主,因此也沒有什麼名門世家記載過相關家譜、族譜,至於是否源於山西洪洞大槐樹,目前雖無明確考證,然而村中很多的方言、俚語卻和山西洪洞方言有很多相似之處。因此村中先人,特別是大鵬的李氏一脈和大部分土著居民,很大概率是由明永樂年間自山西洪洞遷居至京西、京北、關外並蔓延至昌平西村的 。

之所以稱為西半壁店村,對應的當然還有東半壁店村,而東、西的界定,則源於一條不知有多少年曆史,卻伴隨著河兩岸世代村民的一條小河。小河據說在大鵬的父輩幼年時還是一條清澈無比、魚蝦嬉遊的活水,然而在大鵬的記憶中,這條河卻已經是垃圾橫流、惡氣熏天的臭河溝了,而西村的人們卻每天都要穿過這條臭河才能走到更為寬闊的大馬路,搭上進城的345路公交車。

而西村的成因,據說還有一段未經考證的歷史——曾經是明代皇帝去十三陵拜謁皇陵的必經之路。

明代皇帝,除了太祖、建文帝和景泰帝,自成祖遷都北京後,就世代將陵寢安葬在北京著名的十三陵。此後繼位的明朝皇帝攜王公大臣去拜謁皇陵之時,都會走如今G7八達嶺高速的舊路——昌平路一線,出德勝門走德外,過葦子坑、雙泉堡,走清河、小營、西三旗,再進入昌平地界,然後在現在沙河鎮的鞏華城行宮歇腳。

據《昌平史話》載:明永樂年間在昌平沙河鎮附近建起了一座行宮,作為皇帝巡獵和拜謁皇陵停留之用。嘉靖年間對這座行宮進行了修建,明世宗朱厚熜賜名“鞏華城”。同時在鞏華城設立“鞏華城汛地”,並在“汛”下面設立“撥”,也就是在京城到鞏華城沿線設立眾多護軍哨所,即從“鞏華城”由北往南到德勝門一線設立十二個“撥”(也有人考證是十撥),俗稱“京北十二撥”,分別稱“第一撥”、“第二撥”、“第三撥”等,簡稱“頭撥”、“二撥”、“三撥”。其“撥”與“撥”之間相距三里地(1.5公里)左右,每個“撥”建有“撥房”(營房),還設有烽火臺和火炮。

何謂“撥”?有兩種說法,一是明代護軍的值班處,“撥”為量詞,是分批、分組的意思,一個“撥”相當於今天的一個小組或一個班;二是說明代皇帝靈柩抬往明陵(十三陵)的路上,每走一段路要更換一撥槓夫,換了第幾次,就叫第幾撥,後演化為地名。兩種說法前者更為可信,《北京地名志》等史料有佐證,而後者系民間傳說。而這些個撥子後來隨著時代的變遷,有的形成了人群聚集的自然村,有的淹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中,如今保留下來的,似乎僅有二撥子村和四撥子村了。

而西村東南側河邊,如今中關村國際商城的東側所在,據傳就是當年的頭撥子。因此村落或也是為當年的軍營發展而成。

(二)西村概述

西村的西面,是中國歷史最悠久的鐵路,京包(張)鐵路。

大鵬小時候總是在睡夢中被一趟6點半左右由包頭開往西直門的火車轟鳴聲吵醒,於是,火車在大鵬的童年記憶中留下了很深的一道烙印,很多的往事都和這條火車道有關,甚至似乎結下了一段不解之緣,以至於甚至在後來的數次搬家中,竟然也沒有逃離開這條鐵路線,一直在火車道周圍打轉,這可能真的是一種緣分吧。

越過京包鐵路線,再往西,則是西村的另外一片飛地。按照村政府的劃分,那片飛地屬於生產隊的小四隊和小五隊。

過去在農村,按照農村集體所有制原則,村兒裡會將自然村兒中的村民分為幾個片兒區,一個片兒區就是一個生產隊,負責一片兒農村土地的生產任務,由大隊長負責,大隊中的村民集體勞作、共同生產,每年收穫的糧食全隊村民交公糧之後,剩餘的歸村民所有。

每個生產隊還有一個場(cháng)院,主要用來進行生產工資和糧食作物的存放和管理。當年裡面的農機具曾是大鵬和玩伴們最喜歡的大型獵奇機械玩具:兩輪馬車、四輪馬車、大拖(拉機)、二拖(拉機)、手扶(拖拉機)、推土機、水罐車能夠爬上這些大玩意把玩一番,簡直就像圓夢一樣幸福。

大鵬家所屬的是生產三隊,位於村東,一隊位於村北,二隊位於村西,四隊和五隊,建制較小,所以稱為小四隊和小五隊,位於鐵路的西邊。

穿過小四隊的村落,則是當時廣袤的農田和自留地,那裡曾經種植過各色的農作物:老玉米、白薯、黃豆、麥子、高粱、稻子,還曾有一片果園,每到春天,都曾經是梨花爭豔、桃花滿園。

然而大鵬印象最深刻的,還是自家曾經的那篇自留地。小時候跟著奶奶、父親、母親、叔叔、嬸嬸一家人下地勞作的日子,是自己畢生對農村生活最真實也是最鮮活的一段經歷。

大鵬的家位於西村南頭的一片衚衕的最南端,再往南則是一片天然的葦塘和西村對外承包的魚池。走入家門要經過一個近乎“弓”字型的衚衕,才能上到街上,而街的對面就是當面大鵬就讀的西村中心小學,小學是由村裡舊時的南廟改建的,裡就讀的基本都是村民的孩子,一個年級就是一個班,一個班差不多20多個孩子,因為都是一個村的,所以同學們基本從上學到放學都是黏在一起玩耍,家長則都是村裡一起勞作的街坊,家裡條件也都差不多,遠沒有現在這麼複雜的校園關係。

大鵬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小村落中長大,並度過了他人生中重要的童年。

往事如夢,轉眼成霜。

上面所述的一切,如今都已經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違建和橫七豎八的自建樓房。原來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落已全然被樓房覆蓋,每一寸宅基地都成為了村人致富的土壤。

這一切都源於近年來村中愈發嚴重的人口倒掛。隨著前幾年唐家嶺、回龍觀、二撥子等西南部鄰近村落的陸續拆遷,此前的城中村和“蟻族”群體被迫北遷,而位置相近、交通較完善的西村及鄰近的幾個村落便淪為了這些龐大的外來務工者群體新的遷居地。

每天早高峰時分,各家的自建房當中,就會湧出成千上萬的外來務工人員,他們熙熙攘攘的如同傾巢出動的螞蟻,緩緩的爬向不遠處新修的城鐵站,而這樣的務工人員,如今西村竟有幾萬人,而本地居民僅僅1千多戶,2千多口。

現在再回到西村,街上穿流而過的,來自五湖四海的陌生面孔,代替了原先門前閒坐的,聽曲搖扇的街坊四鄰;人流中飄蕩著的,天南地北的各色方言,代替了原先字正腔圓、滿口土話俚語的北京鄉音;街邊散落著的,小餐廳、小超市、按摩房、洗浴中心,代替了原先最愛逛的小賣部、合作社。唯一不變的,是這些外來的務工人員,也如同大鵬當年一樣,滿懷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只不過,他們背井離鄉前來毀滅的,是大鵬回不去的童年,他們鳩佔鵲巢般佔據的,是大鵬忘不了的故鄉。

雖然人口的劇增也著實給村民帶來了不菲的收入,但這種與北京城市發展和人口疏散政策背道而馳的局面,註定將不可持續。同時,這種嚴重的人口倒掛給自然村落的生存也帶來了異乎尋常的毀滅式破壞,眾多擁有幾百年歷史的自然村落正在變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

如今的西村已經很少被人單獨提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在北京的行政規劃上已約定俗成的老大難區域——“北四村”,西村連同周邊的其他三個村子,因為外來人口的劇增和城中村現狀,已經成為了北京城鎮化改造的一大“頑疾”,而隨著中關村生命園和“冬奧會”配套工程京張高鐵的開建,西村的土地已經被悉數規劃入內,拆遷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你可以說這是歷史的必然,也可以說是時代的發展,或許更會覺得在拆遷帶來的巨大收益面前,這樣的無病呻吟簡直就是矯情和裝逼。

是的,這個時代,世人都在渴望金錢,對於曾經習以為常的窮苦生活充滿了厭棄,但是總有一些東西,會在你追求慾望之餘、臥枕難眠之際,為之情不自禁的追憶,那或許是難捨的情懷,或許是青澀的初戀、或許是消失的故鄉……

也許不久之後,在北京的行政區劃地圖中,就再也沒有西村的位置了,取而代之的將是成片的工業園和新城。那個時候,西村就真的消失殆盡,再也回不去了。

因此,為了讓腦海中的往事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記憶的衰退而慢慢的葬送在回憶中,大鵬決定將童年和當初在西村的點滴記憶,一一整理,用文字讓這些記憶繼續在人世間鮮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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