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

小的時候農村裡面由於經濟條件的限制,在取暖的炕上一般都是先鋪上草蓆,然後在草蓆上面再鋪上毛氈,其次再鋪上其它床單之類的東西。然而,父親的那一張草蓆有了他不同的用途。

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

那是一個冬天,父親用在地上撬來的芨芨草開始編制一張草蓆,孩提時代的我,也沒有多在意,認為肯定是家裡炕上鋪的席子破了用來更換用的。當草蓆編制完成的時候,父親不是把草蓆鋪在炕上而是放在了淋不上雨的地方保存了起來。我想,應該是先儲藏起來,等待炕上的草蓆實在不能用的時候再換吧?

時間過的不快不慢,從冬天轉到春天,又從春天轉到了夏天。家,所處的地理位置決定了我們家乃至全村的人都是缺少耕地,在那個年代,耕地的糧食作物是生活的主要來源。為了維持孩子上學及家庭的基本生活,除了養頭豬養幾隻雞,父親不怕苦累想辦法用家裡的一頭馬和當年的小騾子換了大小不等的四頭犛牛,從此我們家便成了村上第一個養犛牛的養殖戶。談到養殖戶現在都是規模養殖,至少是在大小不等的大棚裡面搞養殖。那時家裡的條件沒那麼寬裕,只能在自家的院落裡面湊合著搞養殖,住在農村的人在外居住的是特別的少,在我們那個生產隊是沒有人在城市裡面居住的。為了生活,村上只要是坡度不是很大的地方几乎都變成了耕地,同時每家每戶至少要養一頭(只)牲畜,這樣就造成牲畜多,用來放牧的地方少。我們家算是數量稍多的養殖戶,犛牛的放養便成了問題。這些問題,時常將父親愁的徹夜難眠,最後父親決定去到遙遠的山丹軍馬場附近的祁連山附近放牧。

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

去的時候我們家的犛牛已經繁殖到了八頭,我當時正好在家,便一路隨行,趕著這幾頭犛牛,牽著拉行李的毛驢不分晝夜的往祁連山附近趕。我記得當時走得早,到天黑的時候我們走到了第一站南豐鄉馬營墩附近。當時接近天黑,雨漸漸的下了起來,遠處能看清楚駐紮在祁連山下面許多白顏色的帳篷,在我心裡父親是準備了扎帳篷的白布,驢車裡面的那張草蓆應該是用來鋪在下面睡覺的。到了一個比較平坦的河灘裡面便卸下了裝在驢車上面的行李,行李全卸完了就是沒有見到用來搭帳篷的白布,過了一會兒意外的發現父親是用那張冬天編制的草蓆搭了一個帳篷。趕路加上下雨,做飯也就只能省略了,給嘰裡咕嚕的肚皮填充了些乾糧便休息了。可是哪能那麼安穩的休息呢?雨越下越大,外面下大雨帳篷裡面便下起了小雨,除了要睡覺之外還得保護好帶上的麵粉及生活必需品,父親只能冒著大雨割些荒草覆蓋在席子上面。第二天走出去看時帳篷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荒草,父親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勉強遮住了雨水對帳篷裡面行李的浸溼。

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

雖然這張草蓆並不那麼嚴實,但是隻能用它來遮風擋雨。雨下的再大隻能靠自己的雙手去解決,路再怎麼泥濘,還得一步一個腳印去走。

早晨開始出發,走到天黑時走到哪兒便住在哪兒,就這樣,第三天下午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還是那些物品,帳篷還是那頂帳篷,擺放好行李物品,從大概有一公里路的地方馱來水,和父親做三天來的第一頓飯。帳篷是那樣的簡陋,用來做飯的爐子也是很簡陋的,用了足足三個小時勉勉強強的做好了第一頓飯。吃飯之前我發現父親的眼圈、嘴唇上面全都是黑的灰塵,因為簡陋的爐子不著,時不時還得給送點風,除了用小木板扇風之外就是用嘴吹了,不然在狹小的帳篷裡面冒大量的黑煙飯做不熟眼睛還受不了。就這樣我待了十天,因為要上學我便由父親託付的一個老鄉把我從祁連山腳下帶回了家,回家前父親的眼睛已經紅腫的特別厲害,雖然我是個小學生,但看到父親的那一雙紅眼圈,我眼淚不知道從哪兒來一個勁的往外流,離開時還讓父親找些蒲公英熬水燻。雖然那麼小,條件那麼艱苦,我還是想多陪父親一段時間。

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

做一頓飯是那麼的困難,熬那麼一天是那麼的艱難,天黑路滑,風雨交加,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父親沒有一次說過放棄。那不僅僅是一張草蓆,是陪父親及我們全家人度過難關的信物,是小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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