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忘記匆匆那年,做過的夢、愛過的人……

四月天,離人臉,醉有千般,為恨別;

青鳥戀,猶纏綿,夢遇百態,傷流年。

鴻雁老,書妄求,昔年琴瑟,無人奏;

華年盡,淚空流,此間少年,曾記否?

很多年後,我依然相信文字的魔力。

“你相信嗎?文字是有魔力的。”夢裡,年輕的少年如是說。

於是,我從夢中驚醒,盯著眼前如墨的黑暗,這一晚,我失眠了。

我是一個普通的少年,生活在一座擁有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裡,平凡的像一株街邊隨處可見的小草,或許,某一天消失了也不會引起任何波瀾,因為,這座城裡,最不缺的,就是人。每天,我穿行於城市的街道,公司與家庭,兩點一線的生活,七點鐘,我通常會乘上家附近的公交車,七點半,路過公司樓下的十字路口,八點,聽著音樂走進辦公室,坐在電腦前,開始一天的工作。

我每天都會遇見很多人,公車上,商場裡,甚至快餐廳,我獨自穿行於人海,與無數的面孔擦肩而過,喜悅的、哀傷的、健全的、殘缺的、年輕的、老去的……今年我23歲,我不知道至今為止自己遇到過多少人,五萬、十萬、二十萬,或者更多。新海誠在《秒速五釐米》裡寫道: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我不知道這個數字是否準確,抑或只是作者美好的設想,但是,相遇與離別的故事,卻真實地每天都在我的身邊發生著。

我是一個普通的小職員,做著編輯的工作,每天大部分的時間裡,都在不停地校對經手的稿件。同時,我也是一個記錄者,忠實地聆聽著自己周遭發生的故事,並努力把它們記錄下來。我喜歡讀書,特別是故事,史書和小說是我的最愛,我常常把自己幻想成故事裡的角色,穿行於千百個不同的世界,經歷形形色色的冒險,每一個故事結束時,自己都像經歷了一次不同的人生,這樣累加起來的話,至今為止,我所經歷的人生該有上千年。從戰火紛飛的亂世,到寧靜祥和的漁村,甚至是略帶些詭異氣氛的山間古堡,我努力地扮演著各種角色,漸漸地,我發現一件事,歷史,一直都在不斷地重演,故事還是同樣的情節,千百年裡,變了的,只是演員的名字。

某天,我不可救藥的迷戀上了文字,用筆尖記錄下那稍縱即逝的靈光,把心中的那片海描繪出來,那種感覺,很美妙,妙不可言。漸漸地,我的身邊聚集了這樣一群人,大家和我有著相同的夢想。於是,那些年,也曾彈劍而歌,詞曲相和,用心寫下每一段歲月的步調。但可嘆的是,年輕如我們,那時候,並參不破相遇中隱喻的深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漸漸地,隨著年齡的增長,每一個人,都在慢慢改變,求學、戀愛、工作,如今,我已記不清自己和他們是何時分別的,我們,從人海走來,又最終失散於此。

漸漸地,我失去了他們的消息,於是,每一個夏夜,沏一杯香茗,執一卷古書,那水汽蒸騰的淡淡霧靄,卻依然掩不住愈演愈烈的落寞。

大學裡,我依然堅持著寫日記的習慣,它就像我的戀人,在我經歷過每一個故事後,都用文字講給它聽。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開始習慣於帶著面具生活,對待不同的東西,習慣換上不同的面具,或許,是潛意識裡想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或許,是人性裡潛藏的虛偽在作祟。偌大的世界,只有在我的文字面前,我才是自己,摘下冰冷的面具,凝固的微笑背後,是疲憊的面容,不禁想,人類,都這麼可悲嗎?

我開始厭倦,厭倦這種虛幻的幸福。

我開始爬山,旅行,一個人走走停停,我去過很多地方,遇見了很多人,很多風景,其中,有和我一樣的“逃離者”,我們一同在原野上行走,互相講述著彼此的故事,然後,在某一段行程後,就那樣相忘於江湖。我發現我愛上這樣的生活了,已經很多年,沒能這樣放肆的笑了。

每次旅行回來,我都會寫信,把一路上經歷的故事講給朋友聽,隨著時代的進步,書信這種最原始的通信方式已經越來越被人們淡忘,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微信、QQ、MSN……誠然,科技的進步讓世界變小了,哪怕是相隔著一片大洋的遙遠,一封郵件也可以讓人們瞭解到彼此的近況。但是,時空的縮短,同時也將我們的圈子無限放大,而顯然,人類還沒做好這樣的準備。於是,故事的開始和結束也變得猝不及防,很多所謂的“朋友”,只是粗略的說了一句“你好”,便沒有了下文。科技讓很多事情變得快捷,也讓人們漸漸喪失了珍惜的能力。人們冠冕堂皇的將其稱為“快餐文化”,就像方便麵、微小說、速食愛情,還美其名曰“這是一個加速的社會”,殊不知,我們已經走得太快,快到靈魂都跟不上了。

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忘記匆匆那年,做過的夢、愛過的人……

筆墨的年代已經成為過去,鴻雁傳信的故事也隱於史書,我卻依然保持著寫作的習慣,在每一個夜幕降臨的時候,拿起筆,任文字在方寸間肆意舞蹈,記錄下曾發生過的故事,看著房間角落那堆積如山的筆記本,我知道,那就是我這些年來所經歷的一切,快樂的、悲傷的、得到的、失去的……森羅萬象,雲捲雲舒,即使是某個夏末的清晨,一顆露珠滑落的痕跡,都那樣清晰地被文字記錄著。

流年飛轉,時間帶走的東西,早已無跡可尋,陽光的溫暖、香水的味道、兒時塗鴉的蠟筆、愛戀一個人的心情,很多東西,都在我們不經意間漸漸失落,幸而,我的筆,將這段生命備份。於是,我相信,文字這種東西,正如很多年前夢裡那個少年所說,是有魔法的。因為,翻開塵封的筆記,讀起那些被我不小心遺忘的故事時,感動會像春草般蔓延開來。你還記得嗎?五年前的今天,曾下過一場大雨,雨中,咖啡店的屋簷下,我邂逅了你。那天,你穿著白色禮服,美得不可方物,你一定不記得了,那天咖啡的味道,我也不記得了,但是,它還記得。

突然想起一首歌,或許很應景:某月某日晴,某月某日陰,某月某日哭紅了眼睛,某月某日下雨的早晨,你為我撐傘的表情……

某年某月,某時某地,我會遇見一個人,一個願意聽我把這段故事講完的人,我相信著。聽說,小時候,總是喜歡自以為是,長大了,才慢慢有了自知之明。

還記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那時候,是一個可以不計後果的任性與胡鬧的年代。

小時候,家裡不富裕,可是並沒有覺得貧窮是可恥的,因為那時候,似乎身邊的人過得都差不多,仔細回想一下,那應該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爸媽上班還騎著老式的二八自行車,那是一種六七十年代很流行的交通工具,在車座和車把之間,有一道很長很長的橫樑,爸爸騎車帶我出門的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坐在橫樑上看著爸爸馱著我超過前面路上一個又一個慢悠悠騎著車的人。那時候,浴池還沒普及,洗浴中心更是鳳毛麟角,每逢要洗澡,爸爸總是騎著他那輛有些舊的自行車帶我去他們工廠的浴池,於是,在曾經的很多個午後,我就那樣威風的坐在爸爸車前的橫樑上,雙手緊緊攥著車把內側的鐵管,開心地看著爸爸帶著自己在空曠的馬路上飛馳。每每出門,爸爸的車把上,總會掛著一小袋零食,是最原始的那種散裝薯片或者小餅乾,餅乾總是裹著一層厚厚的糖漿,放在嘴裡又甜又脆,記得那時候,我總是叫它“甜螺絲”。或許,和現在市面上五花八門的零食相比,它只不過是一種粗製而廉價的零食,但是小時候,還是會把它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計算著塑料袋裡剩餘的數量,慢慢的吃,生怕吃完就沒有了。

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忘記匆匆那年,做過的夢、愛過的人……

那種心境,或許是那個年代賜予孩子的特權吧?

爸爸單位的浴池是那種最傳統的工廠浴池,我們要首先穿過一排排林立的廠房車間,其實現在看來,那也不過是幾間並不算長的二層車間,但是小時候,總是覺得那些地方神秘而恐怖,四處都是成堆碼好的零件和巨獸般龐大的加工機器,機油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到處似乎都充斥著一種野性與原始力量的質感。穿過車間,我們從浴池門口到進去,還要穿過幾層棉被般厚實的門簾,當我掀開最後一層門簾後,映入眼簾的,是無數人的白花花的身體,他們都是爸爸的同事,有人在抽菸,有人在喝茶,有人在換衣服,有人在聊天,印象裡,爸爸似乎總是能很快和他們聊到一起,而他們在看到我以後也總是會誇我好看,然後說爸爸有福氣,得了我這麼一個好兒子。從他們的語氣和目光裡,我知道,那些是真心的誇讚,單純而乾淨,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當今社會所充斥的所謂“套路”。

那些年,人們似乎總是活得單純而美好。

爸爸工廠的浴池很大,至少對於當時只有半米高的我來說,那浴池就像一個巨大的游泳池一樣,四五歲的孩子,似乎都很喜歡玩水,每次被爸爸拉進浴池,我就會在裡面各種打水仗、用手掌彎曲成一個碗形向水裡拍,然後盯著氣泡一點點地從指縫間逃出來,從池底慢慢上升,或許,在大人們看來,那都是一些很無聊的事,但是,作為孩子的我,總是能玩的不亦樂乎。然後,當自己泡得差不多了,被爸爸用搓澡巾前前後後用力地搓了一遍,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從爸爸工廠出來,我們時常會去門口的一家抻面店吃飯,往往都是兩碗老湯麵或者大肉面,爸爸有時還會問我要不要加一個滷蛋。記憶裡,那家店並不大,但是味道卻很好,或許,也是因為那個年代也確實吃不到什麼好東西的緣故,總覺得外面的東西會比家裡的好吃。抻面的湯是店裡熬了很久的高湯,相比之下,我更喜歡他們家的抻面而不是大肉面,因為抻面的湯裡,碗邊總會飄著一圈碎肉丁,湯的味道也會更濃,每次吃麵,我都要把湯都喝乾淨,然後才會乖乖跟爸爸一起回家。那種感覺,很溫暖。

現在,我成為了一名辦公室的白領,每天,奮戰於鋼鐵水泥構築而成的都市叢林,雖然不算富裕,但是每月的薪水也足夠自己隨心所欲地進出高檔餐廳和形形色色的洗浴中心。擺在自己面前的菜式花樣越來越多,泡澡的池子也愈發的金碧輝煌,然而,佳餚在箸,卻不再有那種吃麵時的渴望,暖流經身,心裡,卻沒有那種當年泡在貼滿瓷磚的大眾浴池時的安適。

不想說,但是,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

每天上班,公交車都要經過爸爸老廠的廠址,長大後看來,其實爸爸的老廠距離家裡不過只有五六站公交的距離,然而小時候卻總是覺得爸爸工廠離家裡那麼遠,或許,有人會說,那是因為我長大了,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永遠做一個孩子。我想念小時候那條空曠的馬路,想念小時候那片蔚藍的天空,想念小時候依然年輕的父親,想念那段美好而單純的時光。

二十年了,當年那個小豆包,現在嘴角已經在不經意間長出了胡茬,我的身體,也在無數個日升月落間變得成熟而堅韌。背上,龜甲般沉重的書包,如今已經被皮質的公文包取代。但是,很多事,我都已經忘記了它們是怎樣悄然發生。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再沒有坐過爸爸自行車前面的橫樑;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再讓爸爸給我搓過後背;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爸爸的工廠變成了集團,換了新的廠址;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家抻面店所在的平房已經在無數次拆遷裡徹底消失;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長大了,爸爸老了,親戚們誇我獨立了,我卻哭了。

我以為,曾經的美好,會被時間風乾,然後,隨著北方大地上呼嘯而過的獵獵朔風消失在天宇的盡頭,而記憶,就像是敦煌石窟裡千百年前被先賢濃墨重彩勾勒而成的壁畫,會在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變得斑駁而乾枯,失去曾經擁有過的熱烈。而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時候,那些畫面就像幻燈一般,那樣清晰地在我眼前一幀一幀地飛掠。原來,很多東西,就那樣被烙印進了我的基因裡,在數十個春秋更迭裡,在無數個花開葉落間,於最幽深的黑暗中隱藏,被時間釀成了最醇厚的美酒,散發著琥珀色的光輝。

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忘記匆匆那年,做過的夢、愛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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