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阿給:油豆腐的一場生動曲折的旅行

台湾阿给:油豆腐的一场生动曲折的旅行

臺灣淡水有一種叫做“阿給”的小吃,在漁人碼頭的商業街上,幾乎每家小吃店都有售賣。

台湾阿给:油豆腐的一场生动曲折的旅行

做法很簡單:將油豆腐挖空,填充肉燥粉絲,以魚漿封口並蒸熟——充滿了上海著名家常菜“油豆腐塞肉”的範兒;有趣的是“阿給”食用前需要淋上甜辣醬,這分明是港粵小吃的套路了;此外必須一提的是,“阿給”這個名字,來源於日語“油豆腐”的音譯。

翻開地圖看,從臺北到上海、香港、沖繩三地的距離幾乎差不多,聯繫寶島生動曲折的近現代史和當下的種種人事後,不難明白,小吃“阿給”是臺北受到來自三個截然不同世界影響,獨立生長且交融迸發的一個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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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油豆腐也許是日本最常見的家常菜,傳說它是稻荷神的使者狐狸最喜愛的食物。雖然和中國北方的“油泡”、南方的油豆腐其實在製作工藝上沒啥區別,但日本人對他的愛好遠遠超過了我們涮個火鍋、煮個紅燒肉、釀個肉餡之類。再不濟,也至少拿它作為關東煮的原料。

關東煮,本名煮田樂。田樂是平安中期至室町末期流行的傳統舞樂,主角是踩高蹺、穿白衣的田樂法師,天明2年(1782),篆刻家曾谷學川寫了本《豆腐百珍》,書裡有田樂法師和用竹籤串的塗了白味噌的油豆腐對比圖,意為兩者相像。從此之後,日本人就把煮油豆腐串稱為“煮田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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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酷似油豆腐的田樂法師

在當時,這是很流行的小吃,京都的白味噌很美味,與油豆腐相容甚妙,很得人心。江戶時代的小說家曲亭馬琴寫過一篇《田樂豆腐贊》,說四時風物中,花以吉野的最好,月以武藏野的最清澈,譬如梅花對黃鶯、紅葉對秋鹿,茶泡飯要配雜煮湯,菜飯要配田樂。春日出遊,木芽青青,飲酒觀花,吃一串田樂豆腐,實在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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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較於關東煮,日本不乏更高檔次的油豆腐料理:《豆腐百珍》裡記載的一種“淨饌海膽田樂”,在今天的日本居酒屋裡還經常能看到——先用酒麴、甜料酒、醬油加辣椒碎末煮油豆腐串串,煮好之後,再於表面塗抹海膽汁燒烤。

成品的油豆腐要煮得恰到好處:外皮焦黃未褪,白味噌卻已滲入其間,咬下去滿口汁水,帶著海膽的甜和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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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江戶末期,也許是與中國的交流增多,日式料理受到中國菜的影響,也開始變得越來越繁複。那個時代的日本宮廷有“沙金豆腐”:豆腐整塊油炸,中間挖空,填入鴨肉、鯛魚肉、木耳、銀杏、雞蛋、海帶等,紮緊口部,以酒烹熟。

雖然吃過這味道的人不多,但想來,倒是有點類似紅樓夢裡多少隻雞配的茄子,食材還在其次,心思最讓人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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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來自於對日式料理的傾羨,又也許是對中式食材的自信。到了1960年代,臺灣淡水一家飯店的老闆娘,在嘗過了日本的沙金豆腐之後,仿效發明了一種廉價的小吃。它最早的名字是按照日語音譯的“阿布拉阿給”(Abura-agei),久而久之,大家都簡稱為“阿給”。

沙金豆腐裡的海帶、肉類,替換成了久蒸不爛、Q勁十足的冬粉,銀杏、木耳等提味的配菜,則用滷肉的滷汁替代,裹上摻了胡蘿蔔絲,顏色鮮豔橘紅的魚漿,連縫製的手續都省了。沾點辣醬,點杯冰豆漿,就是淡水才有的在地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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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陳昇的歌兒《塔裡的男孩》:“原來我是塔裡的男孩,敢問情是否到深處。原來以為已經要解脫,卻在遺忘前夢見了你。”孩子般拙劣的模仿,卻又處處透著深情不壽。

對的,臺灣的食物,與臺灣文藝腔的煽情一樣,率性而天真。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讀萬卷書,吃萬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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