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息說“磚家”

一声叹息说“砖家”

查遍所有的工具書,都沒有“磚家”這個名詞。但是,一說“磚家”,人人都懂。

當然,詞彙的內涵缺少工具書嚴格界定,人們對“磚家”理解亦有偏頗。耳熟能詳的“磚家”,多半不包括自然科學領域的真專家,大眾對這個也不感興趣。

某次接待一位“磚家”,人文領域的“精英”。之所以只說是“人文類”,因為說得太具體,就有點不太好了,甚至要起糾紛。

這位“精英”,相當氣宇不凡,包括他的高論。但細細一琢磨,不難發現,這位人文“精英”的高論,並不比麻將桌上的大媽、大叔,實質性的高出多少,無非只多了一點“學院派”色彩,有如貨品的“散裝”與“精裝”,拆除包裝,裡面的玩意完全是一樣的。

在當下,這種人文“精英”並不是一兩個,而是一批,一大批,論其學識,可圈可點的捉襟見肘。

“精英”顯得高大上,本意在於讓人生畏,好像湧現不容易,實則也就如田裡的稻子:遇上熟年,家家豐產;遇上荒年,戶戶歉收。

當下的人文景象,可能是遇上荒年了。“荒年”裡的人文“精英”,基本上都過了壯年,亦即出生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這一拔子人,上完大學,熬到今天,工齡一大把,差的該是教授,出色一點的即是知名“精英”。四處講學的需要,民航的大客戶就是他們。

人文“精英”,大文科畢業的,大抵如此。無論縱向比較,還是橫向比較,都會是這個結論——“磚家”。

大文科很衰,放低一個層次,情形並無二致。有一陣子,單位裡拿大材料的“筆桿子”,專整文字的“專家”,沒有一個大文科的,清一色都是中專學歷。

中專學歷難免寒磣,低學歷擔大梁是不誤事,但對有頭面的單位來說有,多少點面子方面的問題。後來,單位的頭頭下決心,招它幾個“高層次人才”——知名大學學大文科的。

幾年下來,事與願違,單位裡拿大材料的“筆桿子”,還是清一色中專生。“高層次人才”所搞的文字,是專業炮製發往基層的“通知”。

一声叹息说“砖家”

有一次,辦公室主任會上講文字業務,講著講著,指著一位知名大學學大文科那位道:讓你起草個“通知”,我還得從頭改到尾,最後只剩兩個字沒改,就是“通知”!

主任沒有誇張,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天賦問題。

人的天賦,沒有高下之分,卻有天生的“專業”之別。有人擅長打麻將,你把牌翻過來才知道是“九萬”,他手指搭上背面就知道是“八條”;有人天生會畫“小人”,你畫半天出來的是“鍾馗”,他分分鐘就能畫出一張“照片”。鬼都看不懂的各種文字,有人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

“努力”,一直是勵志的核心,其實是用來騙人的。幹什麼都要有天賦,天生“左嗓子”,即便讀成聲樂研究生、博士後,也不會成為歌唱家。人文領域,也是這樣。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普遍缺少人文研究方面的天賦麼?給予任何一種回答,都會有問題。倘若反過來在“磚家”當中找,真的很罕有。這個觀點,很多人不一定同意,也不一定理解,但是事實,並且道理簡單。

六十到七十年代,時間不算短,具有人文研究天賦的人,都到哪去了呢?三下五去二,分流掉了。

一声叹息说“砖家”

不妨說說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出生的人,這是極特殊的一個群體。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時代的“幸運兒”——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招生制度改革,他們首先趕上的。

這群一人,初中畢業,掙“鐵飯碗”要緊,萬一哪天政策變了呢?於是,上中專成了第一選擇。

敲鑼打鼓,歡天喜地,一流的學生走了,自然只剩下二流的。

這是這個群體的第一次分流,必然形成這樣的結果:一流學生中專畢業,進入工作崗位;二流學生上不了中專,只能去讀高中。會有什麼樣的後續發生呢?

當年,街坊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整個一個初中班級,只有第一名的那位學生考上了中師。第二名學生的家長,怒斥兒子:看看人家,過幾就拿工資了。你呢

?上高中,什麼結果,鬼知道!

“別人家的孩子”,從來就比不起。

但是,鬼都不知道的結果,現在人人知道:在第一名學生拿工資時,第二名學生考上了清華。

現在什麼情形,不用再說了吧!

現在仍在小學教書,甚至在廠裡或開鋪子幹鈑金工,全是他們當年憑自己的天賦掙的——他們多是當年的中師生、中技生。天賦的不平等,讓他們在第一次人生競爭中輕易勝出。但是,沒有永恆的東西。最能自慰的一個詞,就叫“命運”。

天賦不平等,機遇也就不平等。

幾千年前,中國即有人文大哲,發出“福之禍所伏,禍之福所依”的古怪論述。在當下,居然真的依舊應驗: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出生的二流學生,由於天賦不足擠不過“獨木橋”上中專,在他們讀完高中後,考上了大學,包括名牌大學。爾後,成為廣為人知的“精英”。

一声叹息说“砖家”

去讀大文科的,當年都是些什麼樣的學生呢?二流中的二流。

高中階段,文理分科。這樣,二流學生迎來了第二次分流:成績好的,讀理科;成績差的,讀文科。

特定時代,智商高的選擇文科,不是沒有,是沒有幾個。而讀高中文科的,自然報考的是高校中的大中文。

這時,你不難想到:大學裡學大中文的,原來只是些三流的學生。

以三流天賦專攻人文,這道底線也是難以保證的。

一声叹息说“砖家”

大學畢業了,也是第三次分流的開始。大中文類的三流學生,幾年後幾乎一分為二:出色的,從政,至少是不再天天搞“業務”“專業”。剩下的,不說多,容易傷害人。但又不能不說,依堅持在“專業”“學術”崗位上的,多是“三流”中剩下的“二流”。

公允而言,“三流”中的“二流”,不是“五流”,而是“四流”。

這種“四流”,正是當下的“人文精英”。

熟悉高考歷史的人都知道,這種潮流也是變幻的。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出現,自初中開始的人才分流狀況,根本性的改變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

改革穩步向前,杞人憂天的局面消失了,初中畢業生的就學方向,首選自動成了上高中,然後去考大學。考不上高中的二流學生,反過來去上中專。與此前的情形,截然相反,個案,除外。

這種新就學路徑出來的人,肯定不乏人文領域研究的天賦。但不爭的事實是,這波“專業”“學術”領域人文學者,資歷還顯嫩,遠不及第一波的。自然規律與社會規律之使然,決定當下人文領域當道的,就是當年那批“四流子”的“人文精英”。

這種“人文精英”,你還能指望他們整出點什麼呢?

一声叹息说“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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