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她谋天下,他谋她

第一章

天际一抹残阳,将锦山片染如画,虽是夕下傍晚十分,锦山依旧被层层云雾缭绕如清晨破晓一般被雾气包裹着,清幽静逸;锦山四周还有许多小山环绕,但是被唤作锦山的,确是独指这一座。

这是一座矗立在麟州边界的一座深山,交通不利,从最近的小镇过来唯有一条不宽不窄刚刚够一辆马车同行的小道能达山脚,否则只能翻越四五座不高不低山峰才能过来,但是从来没人这么做过。据说很早的时候,还是有些猎户尝试进林捕猎,但是去的多,回来的少,慢慢的,也就再没人进山了,所以这锦山四周的山都成了荒山野岭的无人区。

虽是荒山群中的一座孤山,像似被世间遗忘的一角,远离世间所有的喧嚣繁华,可有些人却生活在这里,守着山中的一亩三分地,不理世间尘埃。

锦山并不算太高,山顶平坦,错落有致的亭台楼尽收眼底,准确点说,像是一座府邸,只是少了那些个高强围院,依山而建,显得有些别致。但是谁会在这深山老林的山顶建这么一地?这耗资也是不菲,若为闲时雅居之所未免有些过了,也不知这处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单看这府邸却也有些来头了。

“小姐!茶好了!”楼亭中一绿衣女子,坐在矮桌前烧水煮茶,面容清秀,梳着双髻,干净利落,一双灵动的杏眼此时却略带些委屈。

坐在绿衣女子对面的青锦正在提笔行书,没有回她,一袭深青色的衣袍宽大的有些夸张,料子却是极好的沙锦段子,没什么装饰,一抹青色到底,只是宽大的袖口和襟边滚了一层暗金秀隐隐有些流光,让这着实有些闷人的色彩也活络了起来,带了几分隐隐的贵气。一头青丝就那么随意的用一根木簪轻挽着,耳边还漏了几缕,脂粉未施,肌肤却胜过那三月桃花。

绿芽儿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自个的主子,见对面的主子放下笔,转身懒懒的靠在软榻扶上,闭着眼睛不搭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又将茶杯端到软踏边上。

“跟你说过,下山别惹麻烦,你到好,还捡了个人回来,还是个半死不活的。芽儿,你是嫌弃这锦山太清净么了吗?”青锦缓缓睁开眼,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拂了佛袖摆。

完了...完了,小姐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是真生气了,忙接了话,声调不自觉降了几分:“小姐,这人半死不活躺在山脚下,芽儿正好路过,就顺手...。”

看着自家丫头一脸伏低做小的样子,青锦瞧着很是有意思,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放在膝盖上随意的弹敲着,眉目低垂,像是在想着什么随口道:“算了,让黎叔给他看看,醒了再说吧。”

绿芽儿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立马挂上甜笑,连连点头,狗腿的又给青锦续上茶,这才起身,“小姐,芽儿去找黎叔,回头给小姐抓兔儿烤了吃。”

青锦轻摆了下手,继续喝着茶,望着欢快蹦去的绿色身影,眉宇微平,嘴角不觉牵出一抹笑意,顿时,整个亭都暖上几分。

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人有些微愣,他家小姐跟世家闺中贵女不同,端是多出了几分与生俱来尊贵,不是那艳冠群芳的绝色姿容,但这通身的气度硬是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好似芳华绝代也不大恰当...

“白墨,芽儿那烤兔,你督促着点。”那丫头总爱忘三忘四的,不太靠的住,青锦思忖着说道。

“...是”。白墨离瞬间把脑中各种形容词都统统塞了回去,淡定的回了句。

“小姐,这是那人身上的。”白墨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青锦跟前。

信封上有白家专用的印记,青锦接过挑眼看了看,叹了口气,怪不得芽儿那丫头把人给拧上来他没拦着,“人都来到这了,等他醒了再问问怎么伤的”。将信展开,略看了,起身,看着天色眉宇间有些不愉,转身踩着软底布袜慢慢的往里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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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清闲的日子怕是要过的差不多了,好像离上一次下山已有三四年光景了,到是这满山的野兔儿着实让人有些舍不得。

一夜好眠,青锦醒时,绿芽儿早已准备好洗漱衣物,替青锦打理着,青锦坐在铜镜前任由芽儿熟练的服侍着,绿芽儿这时候也不多话,她家主子的床气她深有体会,轻易惹不得。

直到吃过早膳,绿芽儿这才道:“小姐,那人刚醒没多久,说要见小姐,黎叔问了,他不说!”绿芽儿小心说着,要不是摸到他身上的信函,她也不可能把人捡上来。

“恩,带他到书亭去。”青锦起身,今天是一身玄色的长袍,还是一色到底、一样的宽大、一样的款式,大开大合倒也别有一番气派,按青锦自己的话来说,衣着的初衷乃为遮羞、这之后才是美观,但最终归于舒适最好。

“白墨已经带过去了,小姐,我昨儿个回来,又带了好些个新话本,可有意思了,回头你看看。”绿芽儿跟在旁边,邀功的笑着献宝。

这丫头到还知道给她带点打发时间的,不过最近的新话本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不过聊胜于无。

一看青锦的神色,绿芽儿立刻跟道:“小姐,这看话本吧远没有看戏精彩,真的,就上回那个《秒音传》看的芽儿都忘记吃饭了。”

青锦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这小丫头,跟她拘在这山头上委实有些闷坏了,十四、五岁这年纪正是脱跳的时候。青金暗衬着,却忘了她自个儿也才十七、八岁。

一绿一玄的身影不急不缓的朝着外院书亭而去。

“小姐。”

“黎叔,你放进来的?”就算是白家人也断不是能轻易进的来锦山的,还没进亭,青锦边望着等在门口的四十多岁的男子问道。

黎叔看到青锦立刻拱手起礼,青锦也习惯了他的固执,人总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也无需刻意改变,反倒自然。

“是,小姐!”还没等黎叔说话,站在他身旁看似面色略白的男子对青锦单膝行李。

青锦看了一眼,知他伤势不轻说了声:“罢了,为何到锦山。”说完在书亭正中方踏上随意而坐,脸上却是比平时多了一分正经,看的前面的黎叔深感欣慰。

带伤男子这才正经的看清青锦,立时眼中多了一份敬意,心中也是一吓,这养在这山中的小姐怎的这番气度,让他不自己的站直了身子,甚至生出一份紧张。

“回小姐,奴才白谷,是三爷派属下请小姐下山回府。”

“三爷?”青锦眼角微睁,淡声问着。

白谷自觉地后背发冷,咽了下道:“二爷...病危...!”说完,再不敢抬头看前方端坐的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白谷心里也是完全摸不清楚。

“何时之事?”白谷话音刚落,黎叔先问了句,到底是小姐的亲爹老子,他怎么一点风声没收到,不是才传信说是小病,看来山下那帮子人都闲的太久了。

白墨也是一震,抬头朝青锦望去,绿芽儿小脸不复之前的青雉,她知道,这人说的二爷是小姐的爹。

青锦微低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眼中神色,只是轻道:“还有多久?”

听闻亲生父亲病危还能如此冷静的有些近乎无情,白谷心中微寒,“二爷病发突然,具体情形奴才也不太详细,三爷说让小姐即刻启程。”

“小姐!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不管如何,为人子女,这个时候总该是要去看看的。

青锦终于抬起头,面无杂色,只是凭多了一份静默,“黎叔你去安排一下,芽儿你也去收拾一下,稍后启程。”听她吩咐完,黎叔和绿芽儿便立刻去忙活了。

亭堂里只剩下三人,青锦面染几分厉色,“如何弄成这样子?”弄的这么半死不活,瞧这白谷身手也不差,怕是一路都不太平。

“来人不清楚,但是瞧路数都是江湖中人,快到锦山时这些人才盯上的,白谷不济,差点误事,回去自会领罚!”白谷知道,若不是被小姐身边的人所救,怕是这一趟真难回去了,虽然心中对眼前的小姐有诸多疑问,但是不该他知晓的,他便不会探究。

“二爷好端端的如何会病危?”白墨到底是白家家主派来的人,自是比黎叔他们在意些。

青锦望着白墨道:“白家看来家务事有些乱。”

白墨点头,自几年前被二爷安排到小姐身边,他才见到传闻中的嫡出大小姐,而这锦山也是格外隐秘,外人根本寻不到路,还有那黎叔和芽儿一身功夫更是深不可测,确非白家中人,就连烧火做饭的影婶也是走路带风的,虽然小姐从不过问白家的事,但是黎叔会事无巨细将所有白家的事都告知小姐,看来小姐多半也没在意。

“小姐,二爷这一房因没有嫡出公子,所以族中几次提出过继之事,二爷尚且也能压住,但是这次身子不好,怕是压力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二爷也不会让三爷安排接你回府,小姐,怕是二爷真的...”白墨一向少言,看来也是真担心了。

青锦知道他什么意思,“你也去吧准备一下吧,随我回麟州城。”

即便心中明白,她的生身父亲虽自出生便没见过,但对她是真心相护,可是听闻病危,她也只是有些略感凄然,毕竟托生的时候带了前尘记忆,又孤自在这山野长大,确是凉薄了些,也着实有些尴尬。

麟州城乃大元的皇城,自是繁华热闹,茶馆酒肆、客栈青楼日日人满为患,各类商铺、小摊亦是迎来送往真真是繁荣昌盛的气象。

“四哥,不过一个女娃,就算嫡出又如何,养在那深山之中,能教养成什么样?何必如此作为,就算老二花心思,也不过是女娃。”白家五爷一脸的不赞同,有些消瘦的方脸上很是不愉。

白府四爷的赢院书房,白四爷白云逸则是一脸不以为意,双手拢着,搁在圆滚滚的肚皮上,瞧着自个儿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屑道:“哼,说是自小病重将人藏到外卖养着,若不是防着我们便是何意?就算嫡出小姐,规规矩矩的在府邸养着,我们还能做啥手脚?毕竟是个女娃,确实不值当,可是他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接了回来,不是挡着我家大丫头的命吗?要不是留心知道了,等人到府了咱就吃大亏了。”

要说这四爷真是一根直肠子到底,挡我富贵我就不干,也亏的他在这深门大户中能存活到现在,约莫也正是因为这股子蠢劲,白五爷云冀心中直叹。

“你做的事最好扫干净尾巴,回来的路上别在做手脚了,大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完甩袖而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草惊蛇。

望着自己这个一向精明谨慎的弟弟迈出书房,白云逸立刻换了一张面孔,不复刚才的富态傲慢,眼中精光立现,简直判若两人。

白家在大元世家中也有着比较尴尬的地位,不同于那些以军功、清贵立世的门阀,白家靠的是一个个白家女子入宫支撑的门庭,白家虽从大元开国至今皆有女子入宫,但从未出过一个皇后,但是也出过贵妃什么的,也算是后宫的一颗常青树,毕竟皇后可不是一家独尊,今儿个你家,明儿个他家,是以这白家的贵妃也算是一奇了。

更奇的是历届皇帝似乎对白家女子颇为偏爱,入宫的都很是受宠,受宠而不娇,所以大多评风还是好的,都道白家的女子贤良端方,再加上这历朝历代下来,也出了不少王爷亲贵,即使有些自认清贵或是着实有些底蕴的世家看不大上白家,但只要是白家有女长成,还是会上门求上一求,毕竟廷内有宠,当然来求的也不是那些底蕴大族,但是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也就越来越复杂了。

私底下,还有戏称白家为舅爷之家的,当然仁者见仁而已。

别家重视儿郎,白家则是一样重视,所以白家女儿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难得的受了重视,就连庶出也是娇养的学习规矩书画礼仪,各房嫡出的那更是要学掌家立世的本事。

“小姐,前方便是麟州城了,你就别睡了,芽儿给你梳妆,你看这都是黎叔命人给准备的,你好歹挑一挑。”宽大几近奢华的马车里,芽儿摆出一件件当下新式的衣裙,因着回来的原因,所以所选的颜色都算规矩,没有那些个红的绿的太过鲜艳的,这次就他们三人出门,黎叔留下有些事要料理,的晚点下山。

青锦一路没怎么说话,大部分都在睡觉,绿芽儿也习惯了她的寡言,“都收起来,就身上这身就成了,头发给我梳理下就行了。

绿芽儿了解青锦的脾气,拿起梳子就给她梳头,毕竟不是山上,芽儿把木簪换成了一只精致的玉簪,”小姐头发真好,小姐...黎叔说麟州很大,白府也很大。”

“可能,芽儿很想去看看?”青锦任由她折腾,自己拿了卷宗看了起来。

“小姐就从来不想下山吗?二爷是小姐的爹,黎叔跟我说过,小姐,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也不用端着啊,这又没别人,有句话不是说人忍字头上一把刀么。”这么好的一个小姐,那二爷为啥不闻不问。

青锦拿书敲了她一下,“教你几个字,你就放肆了,去,煮茶。”这丫头自小跟她一处,也让惯成个野丫头了,没的半分规矩。

要不是为了看话本,绿芽儿是真的不想学识字,她宁愿小姐教她武功。

外表看似朴实却有些过于‘大气’的马车刚入城便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青锦所乘坐的马车是黎叔吩咐人特别定做的,自然不同,不过都是为了满足青锦能躺着便不坐着的懒劲儿。

第二章

麟城确实繁华,人声鼎沸,芽儿不时的探出头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看的青锦直摇头。

“吁~”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迎面正好也过来一辆马车,这儿是闹市繁华段,两边很多小摊,人流多,白墨停了马车,看了看对面马车上的标徽转身向车内道:“小姐,前面是亲王府的马车,我们先避让一下。”

“那就靠边停停吧!”青锦不甚在意,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都是黎叔收集的,记载了白家从起家到现在的一些事情。

“小姐,白墨怎么知道是什么亲王府的马车啊?”绿芽儿一遍煮茶,一遍好奇的问了句。

“一般各大亲王、侯府、官宦世家府邸的马车都有标徽为的就是方便适时的避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青锦随口给芽儿解惑。

“是吗?我看看。”芽儿凑到马车窗口掀开软帘,朝着正缓缓驶过来的马车仔细打量,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到是和迎面而来正好也掀帘往外看的人两眼相对。

“小姐,有人比白墨还好看列。”说话间还不避讳被夸的人,让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听了个一清二楚。

芽儿正看的认真,那边的人唰的便放下了帘子,芽儿只得扭头坐好,嘴里还嘀咕着:“好生小气。”

“世上貌美之人是挺多的,没有最好的,总是会有更好的,芽儿你一个女儿身还是莫要这么…盯着人看。”凭的吓着人家可是不太好,养成习惯更不好,以貌取人总是会吃亏的。

车外的白墨一脸戚戚然,辛好,小姐还是懂些规矩的,知道女子盯着人看是不好的,手还不自觉摸了下自个儿的下巴。好看?

和青锦他们背向而去的马车里,一人轻笑出声,一人面色不愉,却是真如芽儿说的好看,端方俊美英姿卓卓。

“老四,谁家小姐带了个这么有眼力劲的丫头啊!”说话间都能听出几分愉悦。

“丫头都这么没规矩,可见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不过那马车用的却是赤楠木做的,怕是比你那太子御车还金贵些,太子爷,你不该关心一下吗?”

车里座的正是当朝太子秦玥玺和已封为荣王的秦玥沅。

寸金难买寸赤楠,那当真是比他的御车金贵多了,“赤楠木打个小物件都难得寻到一块,你的眼光本宫到是不疑,着实是好大的手笔,满天下你觉得哪家能做出赤楠木马车给小姐坐着大摇大摆的在皇城里驱使?”太子爷秦玥玺敛了笑意,多了分探究和好奇。

秦玥沅摇了摇头,皱眉道:“没有标徽,还真不知道谁家的,不过几个人能看的出来?说出去都没人信。”这是碰上他这个识货的行家,或者那看着可不就是一般的马车。想想还是敲了下车门,吩咐了句:“去看看谁家的马车。”

白家在城西,也是很大的一座府邸,但凡大户人家不到万不得已都的护着个家族昌盛,绝不会轻易分家,这一大家子的人多自然住的地也的大。

马车停在门口,绿芽儿立刻撩起车帘,准备下马,那边白墨已经跟门房说了几句,见门房忙不颠的进去通报了。

不大会一个胖敦敦的中年男子跟着赶了过来,见门口马车旁边的白墨神色急道:“白墨,可是大小姐?”见白墨点头,忙对着马车拱手道:“老奴请小姐下榻。”

青锦掀开车帘,大步走下马车,“走吧!带我去见二爷”说完没等人反应,抬步前行。

这…愣了一下的中年男子忙跟了上去,乖乖,好大的气派,好没的规矩,在白家当了这些年的总管,还头一回见这么上门的,这就是二爷养在外头的嫡小姐?等等…。她刚说的是二爷?而不是爹?

百谷身上有伤不方便赶路,还是让他留下跟黎叔一道了,这一路赶来本就有些疲累,青锦跟着白管家一路走着,眉头越邹越紧,白墨和绿芽儿暗道,小姐好像不高兴了…

白管家带着青锦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西苑门口,“大小姐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通报一声。”说完见青锦停下,急忙的朝着院里主屋奔去。

西苑主屋里有些人满为患,白管家进来后便望向床踏,“老太太、三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小姐…”坐在床边一脸伤忧的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床上躺着的人急促的道:“锦儿…是锦儿,快……快请…”

一旁的白家三爷忙接道:“快去请进来。”说完又探到床边安抚道:“二哥,别急,是锦儿回来了,别急,一会就看到了。”

“锦儿~”床上的人虚弱的唤着,复又磕了两声,一屋子人面色各异,大家恐怕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位大小姐,一旁候着的大夫忙上前观察把脉。

老夫人站起来,在一旁妇人的搀扶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白云齐,“是你二哥让人接回来的?”一个这么多年都维持提起的孩子,连她都要不记得了,老夫人心想,这个时候接回来也是应该,不管成个什么样子,到底是儿子的亲生骨肉。

四爷、五爷早就知道,所以就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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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三爷看了一眼床幔,再看像自己的老母和嫂子,轻声道:“那孩子在云兰嫂子刚生下的时候,大夫说怕不好养活,这才送出去了,一直养在外面。到底是二哥的亲骨肉,二哥念叨,我就让人去接了”。当年,季云兰难产而死,生下的胎儿因在母体中憋的太久,不哭不闹的,他看过一眼,看着就让人心疼,想着之前的嫂子,难免有些惋惜,那样明艳的一个女子…

“接回来就接回来吧,这么多年算算也该十七八岁了,也不知道身子骨如何?”白老太太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生出几分难过。

此刻心情最复杂的是现任白家夫人蔡氏,内心尴尬还有些难堪,丈夫弥留之际心心念叨一个一直养在外头的嫡女,若是外室所生她还能寻个发作的理由,可人家是正经的嫡出,前夫人在自己老爷心中是个什么位置,她端是比什么人都清楚,她也劝过,接回来养,可自家老爷又不答应,莫不是怕她能薄待不成,这份委屈她也只能自己悄悄咽下。

“娘,该是不错的。”白三爷忙劝慰一句。

老夫人强压下满肚子的心绪,轻拍了下儿媳妇的手,转头忧心忡忡看向床头的儿子,躺在床上的是她亲生儿子,是心头掉下的肉,这个时候,她也只是一个母亲。

“如何,李大夫?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人,之前宫里娘娘派来的御医开的药也不见起色…这…”

“李大夫,你就说吧,咱们也是了老交道了,不必瞒我。”老夫人看着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已是七上八下,却强打着精神。

“对不住老夫人厚抬,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说完,叹了口气,收拾药箱,退到一旁,必要时,他到是还可吊命一刻。

老夫人身子晃了晃,白三爷忙扶住,这边白管家已经领着人走了进来。

一身玄色没有过多装饰的青锦,刚压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屋子浓浓的药味,站着一群人,最终目光落在床上。

“锦儿?你是锦儿,快来看看你父亲。”三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二哥,你快睁开眼看看,锦儿来了。”一向淡定的三爷,也不免被青锦的通身气度惊了一下,还有那张酷似季云兰的脸。

此刻大家的心声皆是,这是那家贵人走错家门了吗?怎么跟想象中的差距这般大?

青锦没有理会众人打量的目光,迈着大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那骨子熟悉仿佛与生俱来,这或许就是血缘亲情,让她有些不习惯。

白云风眼角一颗热泪花落,艰难的伸出有些颤抖的手:“锦儿…我的…锦儿。”一滴男儿泪,让旁边看着的人都忍不住侧过头去。

生身父母,恩大于天,不管前世如何捐狂,在这一刻,青锦也有些动容,不过是守了妻子的一个诺言,所以才将亲生女儿送到外头养大,重诺、重情,作为一个父亲着实有些不易。

终究还是伸出了手,虽然会带来许多麻烦,但是有麻烦解决就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再生一命、给了她十八年安泰清闲,到底她是个受不得别人恩惠的人。

“这么大了。跟你娘…长的真像!…锦儿,可曾。怨我?”他的女儿,他和兰儿的女儿,很好!白云风拽着青锦的手,却不敢用力。

青锦摇了摇头,“不怨!”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因病拖累的不见了什么风姿,但从五官来看不难看出病前也是俊秀挺拔的,只是现在发色无光,面色泛白,眼中一片浑浊之气,也只剩撑着的一口气,已是药食无医了,通过掌心慢慢输了一点真气过去,怕也只能够他撑到今晚了。

白云风露出了一抹浅笑,他知道她说不怨就不怨,每次看着白墨送回来的消息,他欣慰又惊叹更是愧疚,他的女儿,很好,比他想的还要好,他跟兰儿能交代了。

对这病入膏肓的父亲,装不出一副孝女该有的哭丧姿态,只是静静的任由白云风拉着她的手。

“三弟,以后家里就拜托你了。”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青锦那点真气的原因,白云风的脸色看上去突然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些。

白云齐低头沉声道:“二哥放心。”说完扭头眼角也隐有泪光。

白云风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先是朝自己的老母亲望去,对青锦道:“这是你祖母。”随后对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母亲,孩儿不孝,事到如今,望母亲看在孩儿的面上,今后对锦儿佛照一二,儿恐今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娘要保重身体,这一群的儿孙还需你费心操劳,万不可因儿伤了身子,那儿便是…”

自古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一大痛事,老夫人已是老泪纵横,硬忍着没有哭出声音,一把抓着儿子的手,扑在床头,抚摸着白云风的头发,“我儿放心,娘没事,你且安心。”

“夫人,对不住了…”白云风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又看向她身旁站着的几个女儿,“三弟、四弟、五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大哥回来,托他在族里寻一个孩子,过继过来,一定要孩子自己同意,日后要敬夫人如亲母、孝顺她;雨儿、菲儿、彤儿、你们要互相扶持,好生听母亲和祖母的话。”

“女儿谨遵父命。”说完,三人齐齐跪下,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青锦暗叹了口气,子嗣传承,从来都是这样,想着她前一世,女扮男装成一方诸侯,到底还是狭隘了些,最后没能善终也怨不得任何人,女子立世虽不易,也不是不可为,重活一世到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足够强大时,便是无关男女?

“这是你们大姐,她自小不在府上长大,你们记得往后要敬重于她。”白云风复又看着青锦交代了句。

“是!见过大姐!”三人又是转身朝这青锦的方向行礼。

青锦一时神游,委实不习惯这样的气氛,朝她们几个点了点头示意受了她们的礼,便没在关注,面对一群和芽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确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三人都有茫然不知,或者说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大姐,她们虽然一直知道有个大姐,但是从来也只是听说,年纪较大些的白青彤多看了青锦一眼,这个很不一样,感觉很怪异,还有一股子让人不敢多看的压迫感。

门外听着哭声,门外奴仆已是跪了一地。

第三章

人生一大悲事,便是这生离死别。

芽儿这时候倒也乖觉,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心里想着,小姐的爹看上去还是挺稀罕小姐的。

白墨却是有些悲从中来,二爷对他有再造之恩。

白家五爷和四爷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侄女,确实有些让他们很是意外,一个养在深山的女娃,见这阵势,从容幽静、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还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感,两人同时一惊,却掩饰的很好。

“锦儿,扶我起来。”白云风终于松开了青锦的手,想要坐直身子。

青锦上辈子加这辈子压根没伺候过人,稍缓了下依言勉强将人扶起,靠在床靠上,还顺手在他背后加了个枕头,看的芽儿双眼都直了。

靠在床上,白云风看着青锦笑的有些宽慰:“都长这么大了,你娘当时说女子立世不易,让我别拘着你,让你在外头自由自在的长大,她就是那么个人,不爱拘束,这也是她临终前求我的唯一一件事。爹这些年从来没后悔过,不过你在外头如何,都是爹的女儿,往后…这个家你能伸手照看一二,便替爹照看一二。”

青锦从善如流,面对这个将死的父亲,算得上言听计从了,朝着一屋子人起身点头道,点了点头。

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就越听越不懂,越看越糊涂,不知道这一对父女打的什么哑谜。

“娘、夫人、我还有一事托付于你们…咳咳…,锦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娘的陪嫁单子在这,不管将来她嫁于何人,这些都是她的陪嫁……”白云风说完,从枕下拿出一张红色的喜单交到青锦手中,用方巾包裹着。

“好!好!都依你!我的儿啊…”老夫人颤着一双老手不停的摸着二爷的头,丈夫早逝,她带着几个孩子不易,现在又要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如何能不悲切,老眼早已哭干了眼泪。

蔡氏趴在床头哭着点头,已是泣不成声,几个儿女已经跪在了地上哭咽出声,下人们也是跪了一地,一屋子残凉。

白云风看像一旁独独站着的青锦,想说些什么终究是发不出声音了,只是看着,带着泪光与不舍。

青锦轻叹了口气,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怕是从白墨那知道了她的性子,怕她终有一日耽个不孝的名声,于她而言实在无需在意,可她却是要受他一片舔犊情深的,这或许就是所谓亲情。

上辈子她是孤家寡人,这辈子到是要活的复杂些了。

“爹!”青锦退后一步,对床而跪,诚心轻唤了一声,规矩而又标准的一拜。

听到这一声爹,白云风嘴角带笑,含着泪欣慰的闭上了眼。

一声声哭泣,使的本就有些闷热的天气更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白家二爷过世,毕竟是当朝昭仪娘娘的哥哥,在麟城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时间已经满城皆知了。

白家满府上下已是一片白色,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着,还好也是早有准备了,开始老夫人和蔡氏因悲伤过度昏迷过去,青锦的住处三爷便做主让她先住在北角安院,三位老爷商量着如何办丧,该发丧文的发丧文,该置办的置办倒也没耽误事。

老夫人醒后,白三爷简略的跟老夫人交代了一下青锦的安排,老夫人丧子之疼犹在,也无暇过问这些,只吩咐了蔡氏安院需要什么尽管添置,白云齐也算脱手了,其他的待丧事之后再说,老夫人也只能压下满腹心思,思及已逝的儿子,又是满眼哀思。

小说:她谋天下,他谋她

宫里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昭仪白云裳忍不住的悲切落泪,请旨出宫奔丧,她素有宠爱,又生有皇子,皇帝自然是准了,还颁了旨让白云曦提前结束外放,回家服丧待职。

因着白云风实在没有什么有功社稷的事,所以死后荣封的好事自然是没有的,皇帝也只是在旨意中略表哀思,给老夫人,蔡氏赏了些补品之类的表示慰问。

来白家奔丧祭拜的人一波又一波,从早上到傍晚,又听闻宫里娘娘要回府祭拜,会住上两天陪老夫人,这下阖府上下更是忙的不行,哀乐礼鸣的嘈杂之声让住在北角安院的青锦眉头直跳。

作为嫡女,本该要在灵堂守灵的,可她过去,哭不出也豪不出反显得不孝,实在那些妇人之态她做起来旁人都觉得别扭,再加上府里十多年也没她这个大小姐,不出现也不那么明显,借了身体不便在安院呆着,家里几位爷、老太太都没说话,别人自然也不会多嘴。

“小姐,咱们真要出去吗?”那灵堂不去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出府是不是有些…不孝啊!绿芽儿转着圆溜溜的双眼,不太确定的问了句。

青锦已经换好衣物点了点头,一身青色长袍,只是这身没那么宽大,看上去干练利索许多,一头青丝简单高高束起,用白青丝带缠绕,简单飒爽,女子这般着装别有一番姿态。

“白墨,查一查府里那个五爷最近跟什么接触,有事到知缘茶楼来寻我。”交代完,领着绿芽儿便出门了。

芽儿今儿也穿着素色一身,两人一深一浅大步出了府,北院角门上了候在门口的马车,外头还是一样热闹,绿芽儿最是喜欢热闹,见自家小姐面色入常,也就不在拘着了。

马车过了两三条街,在知缘茶楼停了下来,芽儿下车撩开车帘,青锦跟着下了马车,眼下快到晚膳时间,茶楼要比酒楼安静几分。

青锦踏入茶楼,环视一遍,清洌的双眸中露出满意之色,跟迎来的小二交代需求,小二引着到了二楼一个单独的茶间,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茶室宽敞明亮,靠左一张侍茶的的茶桌,茶具一看都是上等的,对面三个品茶的矮几间隔开来,地面用实木铺陈,每个矮几前都放置了软座,围着软座都做了不高不矮的扶靠,看着就让人浑身舒坦,室内摆有三个高高的烛台,几个木架错落有致,放置着松景,简单、雅致、舒适。

“这间好,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街道,小姐,这便是黎叔说的知缘茶楼啊?应该能挣不少钱吧,看着客人挺多的,小姐,那咱不是很有钱了?”绿芽儿给青锦斟了茶,两眼放光的看着青锦。

“恩,你家小姐挺有钱。”青锦说了句实诚话,她这些年,别的事没做,银子挣了挺多,俗话说,有钱安心。

青锦扯下腰间一个长条青色玉佩,丢给对面的芽儿道:“给这的掌管,让他过来,你可以自己到楼下买点零嘴。”一路芽儿趴在车窗盯着那些小吃两眼发光样子,她早有些看不下去。

芽儿接过点头就出去了,知道这茶楼是自个儿小姐的,底气足的很,青锦看着芽儿没出息的样子,有些觉得丢脸。

见了芽儿手上的玉佩,听了吩咐,掌柜的张阮进急忙让小二上了楼,想着黎叔说过的,哪天持着玉佩来的便是东家,一切听从安排,这还是七年里头一回啊!不能怪他有些激动。

当看到里面坐靠在椅背上闭目惬意的青锦、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四分慵懒兼一身的雍容贵气,令人肃然起敬,又如沐春风!

张沅进不自觉的整了整衣衫,双手抱拳低头弯腰一礼:“沅进见过东家。”

“来了,坐。”青锦睁开眼,手指了指自己的对面,收起了几分慵懒多了些正经。

在这茶馆里迎来送往,察言观色是看家的本事,张沅进也不推诿,拿个软垫坐到青锦对面笑呵呵的道:“这些年多谢东家的信赖,不知东家此番有何吩咐?”知缘茶楼经营都是他一手打理,主家只要账目明白,其他不多干涉,每年红利优厚,干的松快、挣的也多,自然也实心踏地卖命。

“帮我寻一处宅子,不用太大,清净些,过几日黎叔就到,翻修的事交给他,你先找着。”青锦吩咐完,又想了下补了句:“离白府进些。”

本来在这也有宅在,但是都离白府有些远,总归还是要费些心思,太远麻烦,白府住着诸多不便,这边弄好,差不多置丧期也过了。

“城西的白府?”张沅进确认一句,好像昨儿个刚听说白家的二爷过了。

青锦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

正说着,突听楼下传来争吵声,还没听明白吵什么,青锦皱眉,芽儿确实让她惯坏了。

张沅进见状,忙起身道:“东家先喝茶,我下去看看。”

刚下楼便见门口围着几个人,只听芽儿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太过分。”芽儿一脸不愤的看着对面几个下人装扮的人,她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衣着寒酸却异常干净整洁的男子。

“哎!大家评评理,这书生说是盘缠掉了,在我家白住了三天,我们掌柜的见他可怜,让他帮忙干活抵账,还管他吃喝,他到好,啥也不会,还摆出一副书生样得罪客人,我们不过是撵他出来,还有人拔刀相助,小丫头,你是戏文看多了吧。”小二的嗓门嘹亮,路过的人都聚过来看热闹。

绿芽儿听了原由,立刻转头看书生,再看看对面的人,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多管闲事了,但是那书生瞧着有点可怜,正想着怎么办,张沅进便出来接围了。

“哟,诸位小哥,咱们这开门做生意的,别影响客人进店,跟你们掌柜的说一声,这位公子的帐我一会让伙计来结,走走,都散了吧。”

那小二也是有眼力劲的,两对面开着店,忙客气了两句,就让人散了。

没戏看了,围观的也就散了,张沅进扶起那书生,那书生起身整了下仪态,对着张沅进和绿芽儿行了个大礼。

从没受过如此大理的芽儿两手抱着一堆吃食,自然反应的双手摆了摆,东西掉一地,又急忙的捡起,心里嘀咕着,完了,小姐又要骂她了。

那书生正要转身离去,刚还一脸窘促的芽儿突然追了过去,将手上零嘴一股脑塞给人家,然后又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做了蠢事。

书生看着手中的东西,转身抬头看向芽儿,清瘦有些蜡黄的双颊,那双清澈的眼眸却让人印象深刻,见他站立片刻后终于开口:“多谢姑娘大恩!”然后放下东西,朝张沅进拱手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多谢掌柜刚才解围,不知掌柜这是否缺伙计?”

张沅进没有回他,而是看了看芽儿,见芽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望着自己,又看那书生能在瞬间懂得取舍,放的下读书人的傲气,却没丢了读书人的傲骨,便点头答应了。

“我们东家正好在,先进去再说吧。”张沅进是个明白人,东家身边的丫头,应该是有些脸面的,立刻笑呵呵的让人进去。

书生这次对芽儿行礼致谢,也不多说跟着张沅进进了茶楼。

楼下的小插曲,却阴错阳差让正要下楼的三人看到,于是其中一个在另外两个人的拉扯下,看了一会,看完又回到刚才的茶间,小二看着去而复返的客人也不多话。

芽儿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了一眼,闭了下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走了进去。

“小姐,您喝茶吗?芽儿给您倒茶。”

“三日不许看话本,吃零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芽儿提着茶壶的手吓的抖了抖。

青锦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又加了一句:“讨价还价翻倍。”

芽儿只好把一肚子想好的话硬生生的塞了回去,这罚是没的商量了,小心翼翼的神态也收起了,跟着青锦久了,这不吃亏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张掌柜一看便知,这绝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对芽儿也更不敢轻慢了,笑着缓场道:“东家,芽儿姑娘也是心地善良,正好咱这缺个伙计,我就在东家面前大胆做主收下了,还的谢过芽儿姑娘,这请人用人也是缘分。”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话说的漂亮。

“这就是咱们东家,快见过东家。”张掌柜的乘热打铁,拉过那书生,给他介绍着。

青锦一身的气度,书生进茶间就注意到了,也是震了一下,便再没打量了,这会听着张展柜的介绍,规矩的行了礼。

“小生娄久葛,见过东家。”

“陵南人!可会沏茶?”青锦一问,三人神色各异。

没等人家说话,芽儿先道:“小姐,我来,他刚来,哪里会。”张掌柜的保持沉默。

女生外向,青锦从没见芽儿对谁这么热心过,不免多看了娄久葛一眼,恩,清瘦了些,多吃点应该差不多了,眼睛生的不错,干净。

娄久葛任由打量,因为他看出青锦眼中不带一丝杂念,看了下桌上茶具,整了下带着补丁的衣服,没有因为身着破旧而羞涩,大方的跟张掌柜道:“掌柜的,麻烦来盆水,需要净手。”

张掌柜立刻吩咐了,知道他这是要侍茶了,这书生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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